11、柳奶奶的一輩子（三）
奶奶接著道：「那幾年，我接著生小孩，又作不慣農活；村裡給孕婦的工分少，確實挺困難的。
你祖祖好在路子廣面子大，經常到養老所和水庫找到好吃食給我補身子。
我呢把好吃食，支應開來，添點南瓜苗、紅薯藤，把一家人混個溫飽。
提煉廠建立時，我因為專業對口，你爺爺採礦回來的樣品，都是我給檢測的。
但由於你爺爺是廠長，不能再進個親屬，讓村裡人說閑話。其它人又幹不了檢驗的技術活，就讓我作零時工兼技術顧問。
一個月有二十來塊補助，對一大家子也是小補。」
柳騰摸著奶奶雖天天幹家務活，但還算順滑的手，不由心痛：一個家的成立，要靠一家人的齊心努力支撐，方能磕磕絆絆走下去。
活著，大家都不容易，眼前和順的生活，更要懂得珍惜和感恩。感恩先人的披荊斬棘的開拓，感恩國家福利政策的實施。
柳奶奶摩挲著孫兒的手，平安喜樂接著話題：「我干農活實在干不好，公公雖然從來不說。但嫌棄我京城大妞做派是有的，說我幹了二十年農活還手法粗糙。
之前就不說了，分田到戶后那兩年，紅薯南瓜種了不少，水稻交了公糧后就不多。
我尋摸著，地種不好，那就不種地，換個擅長的。那時見十組在養老所前，擺地攤賣各種吃食，既然足以養家糊口。
那麼我家的片皮鴨、竹葉青、各種冷盤、小吃，估計也行，於是，我就和公公商量。
公公不僅同意，還兌了一點私貨，給了我本錢，置辦了家什，比如家裡不鏽鋼的烤爐，白膠泥掛壁，事情就這樣辦了起來。
至於你爸的千坪酒坊，就是83年初出的第一批酒。」
柳騰嘿嘿直樂：「想不到柳祖還有私貨，不簡單啊！」
柳爸警告道：「別打你祖祖的主意！那是老柳家立身之本！輕易動不得。用祖祖的話說：兒孫惦記祖產，那是亡族之肇！不許打聽。」
柳奶奶佩服：「其實啊！整個老柳家，公公才是定海神針哪！由他掌著舵，我們老柳家才走到今天。
當年，我生小孩多，照顧小孩上不了工，你爺爺就那麼點固定工分。
雖說柳祖忙村裡的事，顧不上家，但那次家裡有困難都是他老人家出手解決的。
我即使也算巧婦，但也難為無米之炊啊！有哪家八個孩子在當年都能全須全尾長大的？
公公出力大，只是一向低調不說話而已。公公老人也是苦了一輩子，才有這麼大一家子。」
柳祖，不愧是大隊長，既顧得了大家，也養得好小家。
柳奶奶看著老屋，幽幽說道：「公公人很好也開明，我是無悔做他老人家的兒媳婦的。
當年我生了四胎都是女兒，身子骨不是很好。村裡人閑話多：說老柳家要在第五代單傳絕後了。
公公一直勸我不要再生，老柳家絕了就絕了，又沒皇位繼承，何必在乎別人的言語。
他還找人衝到十組白家說閑話的人家中，指著別人鼻子臭罵了一頓，打砸了別人家么。然後被人告到革委會，賠了錢留下個行政處分。
生了四閨女后，公公在我面前絕口不提生孩子的事，加倍痛愛四個孫女。
但我幾次看到他老人過時過節，偷偷拿你太奶奶的相片出來拭擦，還悄悄流淚。
我就知道自己不能自私，一定要生個兒子，不為自己也要為公公爭口氣。好在我肚子還爭氣，第五胎生了你爸。
在地委醫院生你爸時，你祖祖親自去養老所要了台211吉普車。自己開著一路狂按喇叭，從地委回到竹千坪，非要繞竹千坪三圈，把我接回去。
我記得公公高興跑進老屋，被門檻絆了一跤，摔掉了顆大門牙。
抱出你太奶奶的畫像，放在紅太陽老人家像下放好，重重的磕了三個頭，淚流滿面高呼：柳家有后了。
那顆大門牙，還是你六姑參加工作后第一筆工資，給他重新補上的。」
一家人聽得不禁唏噓：這祖祖分明也是和老式家長一樣，重男輕女還是有的。
「至於，後面幾個姑~」柳奶奶神情有點扭捏。
柳騰見奶奶有點難為情，就換個話題，好奇問道：「祖祖會開車？」
柳爸介面道：「村裡的耕田機、拖拉機、磚廠的貨車，都是你祖祖憑他的面子，到地委要回來。別說地上走的，海中游的，空中飛的，你祖祖都會開。」
柳騰瞪目：萬能的祖祖！難怪連自己穿越都能接受，這麼潮！
柳媽媽見婆婆表情還不自在，就悄悄對柳騰說：「你六姑七姑八姑生得晚，六姑七姑是雙胞胎。特別是生你八姑時，那時你大姑都出嫁了，並且和你奶奶同一個月坐月子，別人笑話了好久。」
難怪昨晚我還聽奶奶和爺爺說，八姑兒子要過兩周歲酒的事，這樣看八姑確實年紀不大。
良久，柳奶奶回過神總結：「我們都老了！頭，我們幫你們起好了；尾，就看你們的了。希望你們別丟老柳家的傳統，柳祖還在看著你們，大膽地去闖吧！夜深了，睡覺。」起身回去睡覺。
柳媽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阿欠，不錯的身材挺了挺。
柳騰感覺柳爸的眼神不對，怕有少兒不宜的事發生，趕緊起身要跑。
卻被眼急手快的老媽一把薅住，韋校長拍了拍柳騰穿著大褲衩的屁股，又用力掐了掐。
立即開始跳腳：「你個三八貨，洗了澡又不穿短褲！哈仔，你九歲了要吃十歲的飯了，你好意思光溜溜連短褲都不穿。看我不把你腿都打折去，你丟人不丟人哪！」
把箭頭指向一邊吃瓜的柳爸，喝責道：「都怪你，上樑不正下樑歪。龍生龍鳳生鳳，生個螃蟹會打洞。你看把兒子教成怎麼樣？有其父必有其子。」
柳爸一臉無語：就你買東西的眼光，禍害完我就算了，現在還禍害兒子。禍害了，還不讓了說。
人，不能不要臉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