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糧食危機
「大麻雀先生，請過來一下。」亞瑟對著在傷兵中忙碌的灰袍修士喊道。
僕人梅丹得到亞瑟的授意，搬來一把藤椅放在主座前的台階下。
遠處，被叫到的大麻雀讓身旁的一位年輕修士接手了自己的包紮工作，然後緩緩走了過來。
在他走過來的路程中，有五六名強壯修士跟著他，看上去並不是很放心亞瑟。
「有事嗎, 亞瑟先生？」
大麻雀並沒有入座，而是一手拉開了藤椅，站著和亞瑟說話。
「我想我們得明確一下彼此的定位了。」紅磨坊的領主指了指修士們，又指了指自己。
「自從傑赫里斯一世以來，七神教會可不允許組建武裝教團的，任何關於武力的行為, 都是我們這樣的貴族和騎士群體負責。如今你們積極宣教，還拉攏了不少年輕的修士，意圖重組教團武裝，這可不被鐵王座的法律所認可。」
兩百多年前，坦格利安王朝的伊尼斯一世在位期間，七神教會認為國王是亂倫之後，爆發了武裝起事；而後的梅葛一世繼續鎮壓教會武裝，但見效不大；傑赫里斯一世時，鐵王座和教會達成了和解，教會改由國王保護，武裝教團被解散，教會的審判權被交到國王和貴族們手上。
亞瑟點指百爐廳中的修士們，「我希望這些修士們只負責安撫平民和幫著治療傷兵，剩下的任何逾越的事都不許做。」
大麻雀將手臂上挽著的袖子弄下來，「亞瑟先生，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是出現了什麼誤會。」
「我確實有意重組教團武裝, 但並不是針對您這樣負責任的貴族，而是提防著屠殺平民和修士們的惡魔們, 他們往往是來自西境的士兵。」
「據我所知, 喬佛里一世陛下不僅沒有承擔起保護修士和平民們的義務, 更是縱容他的外祖父泰溫大人帶著幾萬的西境兵在河間地發動戰爭和製造人間慘劇, 既然是國王先不履行義務，那我覺得我們也沒必要繼續遵守兩百多年前的約定了。」
「無辜的平民和溫和的修士、修女們被惡人肆意殺戮，在這種情況下，組建武裝教團，和您這樣的負責人貴族一起維護河間地的秩序，我認為是我們應該做的。」
亞瑟先糾正了一個說法，「喬佛里可不一定是真正的國王哦，按繼承法來說，史坦尼斯才是勞勃的第一繼承人。」
「因此國王沒有履行義務只是你的託詞而已，現在已經有的三個王，有兩個可是將泰溫率軍進攻河間地的行為定義為非法的。」
「我不管你是怎麼打算的，在我掌控的這裡，你就是不被允許組建武裝教團。」
大麻雀臉上還是那副微笑，「亞瑟大人，其實我們是沒有衝突的，你是為了保護河間地的平民，我也是，我們之間可以達成協議……」
「亞瑟你躲在這裡, 害得我們一通好找。」
一陣急促的聲音和一連串腳步聲打斷了大麻雀的話頭。
亞瑟轉頭一看, 竟是派崔克、閃電大王、比爾、海莉和幾個無旗兄弟會的人。
「我正和大麻雀先生商討一些事情, 並不是躲著你們的。怎麼了？」他站起來問道。
「最近入城的平民們基本上沒有帶糧食，所以我們給他們施粥，但現在，我們的糧食也不多了。」比爾介紹道。
他手下的君臨城傭兵負責維持寡婦塔和厲鬼塔的秩序，自然最熟悉平民們的情況。
負責管理亞瑟後勤的海莉行了個屈膝禮，落落大方地說道：「我們的糧食大部分是從您的領地紅磨坊帶來的，主要是供應新軍士兵，但給避難平民們提供麥粥以後，就有點不夠了。」
比爾又道：「後來入城的平民們見前面入城的平民們有糧食，因此不少人跑去買糧，但有糧的人不賣，雙方因此產生了衝突，就這兩天，已經有五六起打架事件了。」
「我覺得還是採納我先前的提議為妙，給避難的平民收稅，有糧食的收糧食，沒糧食的收錢，這樣才能保證新軍士兵的口糧，也能讓我們繼續給沒糧食的人提供麥粥。」海莉又想讓亞瑟收稅。
派崔克顯然極為贊同海莉的意見，他大笑著鼓掌，「這才是後勤主管的樣子。亞瑟，你就得狠下心了，徵收所有入城避難平民的稅，這樣我們才能渡過這次難關。」
從他們的話語中，亞瑟摸清了這個不起眼、但很要命的危機。
先進城的平民多是在魔山劫掠時期就離開的農民，因此帶上了自家預備著渡過長冬的糧食，不用擔心挨餓的問題。
後進入赫倫堡避難的平民，則很多是泰溫率大軍入侵以後才離家的，他們中有許多家的糧食都被西境軍強征了軍糧，因此只帶了日用物品，糧食並不多。
後面一波人的吃飯問題暫時由海莉組織的免費麥粥解決，但從紅磨坊帶來的糧食也不是很多，不能長久的提供了。
地主河安家族自己也沒儲備多少的糧食，在這個問題上無法幫忙。
「這確實是個大問題。」亞瑟看著火把的光芒照射出的幾人身影，托腮道。
這時，聽了小半天的大麻雀忽然走上前，平靜但語氣堅定道：
「亞瑟先生，這不就是我們合作的最好機會嗎？」
「修士們和平民們的關係素來不錯，我們可以說服糧食多餘的平民們交出一部分糧食，來給士兵和沒糧之人填飽肚子。」
一起跟來的閃電大王貝里伯爵卻有了不同的意見：「糧食都是平民的財產，我們不能從他們手裡奪走糧食，我提議用買，這樣雙方都體面一點。」
眾人各有觀點和提議，開始相互說服。
主座一圈的空間頓時嘈雜起來。
「好了。」亞瑟猛地一揮手，讓眾人停止了自說自話。
派崔克道：「亞瑟你真的要徵稅了嗎？好極了！」
「還是用買的方法為好。」閃電大王堅持自己的觀點。
「你們的建議我都不採用。」亞瑟搖搖頭，「我有更好的想法。」
「鑒於已經是戰爭狀態了，所以讓所有人吃飽飯成了一個很大的問題，因此我決定將城堡裡面的所有糧食都收集起來，統一分配。」
「幹活的人和保護平民的士兵們吃的好一點，不幹活的人吃的少一點。目標很明確，就是讓所有人都吃飽，都吃的上飯。」
河間地已經秩序混亂了，就是有金龍和銀鹿，都不一定買的到糧食。
為了保證赫倫堡裡面的這個小小的社會正常的運轉，還能讓所有人吃的上飯，亞瑟的想法可能是最直接有效的。
派崔克、閃電大王貝里、海莉等人詫異地看著亞瑟。
他們沒想到一貫溫和的亞瑟居然能提出這樣強勢的做法。
但他們沒有提出反對，在赫倫堡裡面已經有了兩萬多平民、以後還會有大量的避難平民流入的情況下，這可能是最能解決問題的手段了。
亞瑟看向大麻雀等修士：「還有你們，修士們得負責安撫被徵收糧食的平民，不要和我提什麼達成協議，再搞小動作，我就趕你們出去。到時候隨便你們去哪裡組建武裝教團，我反正管不著。」
趕修士出城堡確實不是亞瑟的目的，他只是想嚇唬嚇唬這群人。
畢竟泰溫公爵手下和魔山齊名的另一條野狗，亞摩利·洛奇，可是帶著不少的西境輕騎兵在赫倫堡一周打轉。
現在幾十人以內的隊伍出門，馬上就能被洛奇盯上，然後全部被殺。
更恐怖的是，洛奇會將死人的頭割下來，插進長槍，立在兩座門前，給赫倫堡裡面的所有人看。
一名年輕的修士正想反駁，卻被大麻雀止住了。
「亞瑟先生，我代表城堡裡面的修士們接受了您的提議，安撫平民和照顧傷兵會是我們唯二的工作，只要貴族們能保證每一個平民都吃得上飯。」
大麻雀這樣表示道。
亞瑟點點頭，這尊大神果然是此地修士們的實際領袖，只要他們不搞小動作，還是能接受他們的存在的。
畢竟所有的武裝力量在掌握在河間貴族們手裡，修士們即使組建了武裝教團，也打不過職業士兵。
接下來的時間裡，在場的眾人細細商議了亞瑟的提議，在收集糧食的每一項細節上，他們反覆的推敲，力求既能搞定糧食，又能不激起平民們的反感。
當然，一些補償也會給被徵集糧食的平民們的。
……
赫倫鎮，西境軍主帥大帳。
燭座上，十幾根產自谷地魏克利家族的熏香蠟燭正提供光亮的同時，散發著讓人愉悅的香氣。
這是種相當昂貴的蠟燭，暢銷七國和狹海對面的厄索斯大陸，而且通常只供給各地的封君守護、潘托斯的總督們、奴隸灣的偉主們等身份異常高貴且財力雄厚的大人物們。
這種蠟燭，出現在壯麗雄偉的城堡中並不稀奇，但出現在行軍打仗的帳篷中，那可真的讓人咋舌了。
除了富冠七國又威風凜凜的蘭尼斯特家督，沒人能這樣奢侈。
眼下，獅家家督卻威風不起來了。
他趴在大帳中間的軟榻上，雙眼威嚴的看著自己的侄子達馮。
許久，泰溫公爵才吐出一句話：
「一個莽夫，幾個河間貴族，幾百名老兵防守的破舊城堡，你居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頭金髮、五官端正的達馮抱著自己的獅型頭盔，面帶尷尬的給叔父解釋道：
「其實赫倫堡並不破舊，它仍然是七國最大的人造城堡。而且城堡裡面有幾萬的平民，他們也被動員起來上城牆防禦，這讓我們的攻城計劃暫時被打亂。但請叔父放心，我一定在這幾天內拿下赫倫堡。」
泰溫公爵瞥了他一眼，轉頭看向掛在一旁的羊皮地圖。
「赫倫堡也不是非要拿下來不可的，凱馮那邊的戰況如何？奔流城的艾德慕和卡林灣的小羅柏怎樣了？」
達馮轉了下眼珠，回憶起關於這兩地的軍報，然後回答自己叔父：
「得知凱馮叔父率軍北上以後，卡林灣的羅柏全力南下，趕在凱馮叔父前抵達孿河城，然後爭取了瓦德佛雷侯爵的支持。兩軍現在正在孿河城南邊的平原上對峙，大戰即將爆發，讓叔父凱馮一戰成名的機會不遠了。」
「羅柏到達卡林灣時，已有一萬八千人，白港的曼德勒家族提供了一千五百人，其中大多數是步兵，聞名於世的白港騎兵大部分被威曼伯爵留在了自己的領地上。得到佛雷家的支持以後，羅柏這個愣頭青的兵力達到了……嗯，兩萬三千三百人。」
達馮正想繼續說下去，泰溫忽然問道：
「老佛雷給羅柏開出的條件是什麼？」
瓦德佛雷的二兒子艾蒙·佛雷娶了泰溫的妹妹，因此艾蒙對蘭尼斯特家很是巴結。
即使老佛雷決定全面倒向魚狼聯盟，一些信息還是能傳到蘭尼斯特家的。
「唔，羅柏娶一個老佛雷的孫女或重孫女，艾德慕也娶一個老佛雷的女兒或孫女，艾德公爵的二女兒艾莉亞要嫁給老佛雷的某個孫子。」
達馮扳著手指頭數了數，就這三條。
這不是很重要的情報，回憶起這條讓他很吃力。
「一次就出兩個公爵夫人，也虧老佛雷想得出來。」泰溫冷冷道。
達馮知道自己的叔父很是看不起瓦德佛雷，急忙迎合道：
「但精明的他這次押錯了寶，我們兩路大軍，羅柏是不可能打敗我們的，等到我們和南邊的篡位者打完，會好好收拾這個老東西的。」
泰溫看了看地圖，「亞當爵士在哪裡？」
這條達馮就熟悉多了，他流暢的答道：「亞當正在神眼湖東側，追捕柳木城的崔斯坦·萊格伯爵，此前他已將旅息城伯爵卡列爾·凡斯、紅粉城的克萊蒙特·派柏兩個伯爵收入囊下，紅叉河南岸的七個伯爵領，我們已經搞定一大半了。」
他走上前，指出了柳木城、旅息城和紅粉城三地的位置。
「這三個伯爵領，他們的領主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下了，而且領地上的有產騎士、小貴族們也戰死的差不多了，足夠我們拿來封賞此戰有功的戰士們。」
泰溫沒有否認，他的目光稍稍往上移，「哈羅威伯爵的小鎮怎麼樣了？」
哈羅威伯爵的小鎮是整個三叉戟河流域的運轉樞紐，南下北上的陸路經過那裡，東來西往的水陸也經過那裡。
該小鎮處於三叉戟河的南岸，它的對岸，就是赫赫有名的紅寶石灘，先王勞勃一錘捶死雷加王子的地方。
「暫時沒有河間地的重兵把守，我也就沒有管它。」達馮老實答道。
蘭尼斯特家督想了想，道：「大部隊暫時囤駐在這裡，同時圍著赫倫堡，直到我的腰傷好的差不多了為止。你先派人去佔了哈羅威伯爵的小鎮，那個洛奇幹活還算得力，就讓他去。」
「沒有一點問題。」達馮回道，「我會給亞摩利·洛奇爵士四五百人的騎兵，這些人在平原上，足夠擊潰附近的所有河間軍隊了。」
「對待赫倫堡，我們執行圍而不攻的策略，反正城堡裡面有幾萬張嘴，最後受不了的一定是沒有糧食的河間貴族們。」
泰溫點頭認可了侄子的提議，然後揮手讓他出去。
夜已經很深了，受傷的西境守護需要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