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交心之言
當周策一路氣喘吁吁的小跑回到之前的住所時,卻被眼前的樣子嚇了一跳。
原本略顯突兀的岩洞在此時變得完全和之前不同,茂密而又青翠的枝條與藤蔓從岩壁上傾灑而下,中間還隱約露出斑駁的樹木痕迹,完全看不出一絲人類居住的痕迹。要不是周策的再三確認,絕不敢想象這裡之前的模樣。
「李瑜已經把這裡建好了?他連藤蔓也找來了,真是厲害。」周策一路上通過亞當仔細留意過,並沒有外人跟蹤,於是放心的走進藤蔓下面,仔細觀察著李瑜在他不在的期間所做出的成果。
暗褐色的岩壁中一棵高大扭曲的樹木鑲嵌在其中,枝繁葉茂的葉子和縱橫挑錯的藤條蜿蜒而下。其實周策知道這棵看起來像是大樹的木頭其實是中空的外殼,裡面是一個雙層的上下層結構似的碉樓。從下方的暗門處可以進入通往岩壁內部,也可以從上方的觀測口通往岩壁內部的二樓。
但是從外表看上去真的是完全沒有破綻,就像是岩壁中頑強生長出來的一堆植物一般。李瑜很好的完成了兩人建築之初的構想,甚至還更為完善。兩人在裡面可以輕易的觀測到周圍的情況而不被引起注意發現,在外面的一層被發現后如果不知道進入岩壁內部的結構的話,也同樣只會以為只有外面這層單獨的結構。
雖然李瑜設計的非常巧妙,但是參與過最初構思的周策卻是知道暗門的位置的,他輕手輕腳地來到木屋裡面,伸手便要推開岩壁的暗門。
「嗒。」手還沒碰到暗門,門卻自己開了。
「周策?你回來了!」開門的正是李瑜,一眼看過去他臉色發白,口唇發青,衣衫間竟還有血跡。
「你這是怎麼了?」周策一見對方的樣子,頓時大驚,趕緊伸手攙扶著李瑜回到岩壁中。
屋裡仍是空蕩蕩的,連凳子都沒有做出來,可見李瑜中間這段時間也應該是席地而坐、卧地而眠。
「你身上的傷不清,是怎麼弄的?」周策扶著李瑜靠著牆邊坐下,一把翻開李瑜的衣服,裡面是大片的血跡,不過傷口已經乾涸,雖然臉上蒼白但是看起來應該沒有什麼危險。
李瑜看了一眼周策,上下打量了一番,慢慢地說道:「我醒來不見你回來,便開始修築外面的偽裝,可等了好久都不見你的蹤影,便外出去尋找。可是路上遇見了野獸,逃不掉,於是發生了惡鬥,雖然落下一身傷,但是好歹活了下來,我殺了那野獸,用它的生命粒子填補了身體,活了下來。後來實在找不到你,便回到這裡,用中途順路發現的藤蔓繼續完成了房屋的偽裝,實在累了便躺下睡了一會兒。等到醒來準備出門繼續尋你的時候卻聽見門口的動靜,猜想會不會是你回來了,結果果然是你。」
說到這裡,李瑜抬起略顯蒼白的臉看向周策,翻了翻沒有血色的雙唇,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沒事兒,回來了就好。」
回來了就好……看到李瑜用這幅病態的神情勉強說出這句話來,周策的眼中瞬間似乎有點發熱的感覺。他抬了抬頭望向天花板,努力讓矯情的東西不要出現在眼眶中。半晌,低下頭對著李瑜露出一個笑容:「是啊,我回來了。」
周策沒有說什麼謝謝的話,李瑜也沒有提起自己的傷勢。兩個大男生就這麼仰坐在地上,周策一點一點對李瑜講述自己出去后所發生的事情。末了,又從自己小時候開始說起,說自己的母親的離去,與父親之間的尷尬,說自己小巷中殺人的經歷,說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所遇到的一切。包括亞當的事情也全部告訴了李瑜。
周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於一個外人的關懷,他毫無顧忌地說著自己之前對李瑜保留的一切,他想就算對方真的會是壞人也沒關係了。周策實在是太需要一個可以隨意訴說自己心中想法的人了,他太需要一個人傾聽自己的想法了。說到底,他只是一個渴望關懷和交流的孩子。
李瑜靜靜地聽著周策說著自己的故事,聽著他對自己吐露自己這麼多年來是如果難受的心聲。靜靜的聽完這一切,沒有安慰的話,沒有任何大道理,看著如釋重負吐露完心聲、放下一切包袱的周策。李瑜只是露出一個平時一般最溫和的笑臉,問道:「你想聽聽我來講一段故事么?」
不等周策回到,李瑜便徑直說了起來。
這是一個略顯老套的武俠故事一般的劇情,講述的是一個文人世家的故事,這個李姓世家從古至今都是習慣於給人做幕僚一般的角色,在身居幕後的情況下做出了不少驚天動地的事情。
而做慣了幕僚往往會引來主公的某方面猜忌和遐想。之前的李家祖輩還算幸運和精明,在幾次發覺主公將要做出滅口的舉動之時便功成身退隱藏了起來,可到了李瑜爺爺和父母那輩的時候,卻因為惹上了一個無能卻心狠的主子,在為他打下了不錯的財團基業與地下勢力后卻因為對方準備由黑洗白,從暗面走向明面而遭了秧。
李家掌握了對方大量的黑色手段與記錄,作為這樣的存在必定是要遭到滅口的下場。可李家卻沒料到,對方下手的時機卻是在對方自己也正與仇家火拚,進行大規模行動正需要用人的時候。似乎比起真槍實彈威脅的對方,自己這些掌握了自己罪證的老手下才是最早應該消滅的存在。
李家雖然早有防備,但是還是棋差一招,慘遭滅門。唯有李瑜一人從小被家中長輩隱瞞了身份,得以逃過此劫。心中發狠的李瑜於是潛下心來伺機報復。經過幾年的策劃與滲透,李瑜終於把當初有牽連的仇家殺了個大半,可惜最後只差最大的仇人之時,自己卻來到了這個世界。
李瑜從小學會的和這幾年鍛煉的都是寫隱藏埋伏和觀察人心的本事,所以在對於岩洞的偽裝上可以說是駕輕就熟。本來已經很難相信別人的李瑜卻遇上了周策這等單純的傻子。聰明的人往往最後都栽在了有傻像的人手上,古往今來無數的案例都證明了這個事實。
當發現周策徹夜未歸之時,李瑜是如何焦急地外出尋找,遇上的又是多麼兇險的情況,他並沒有對周策講述。但當周策看見對方衣衫上觸目驚心的印記時卻猜到了這一切。李瑜的行為感動了周策,換來了無保留的訴說。但周策的訴說何不又是溫暖了李瑜,讓這個少年冰冷的心底再次感受到信任。
人與人的信任與友誼的建立從來都是相互的,而這一刻就體現在眼前的兩人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