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盟
老翁注意到一路上，會路過不少血泊。
那些血泊依然保持著流動，並沒有凝固。
給人的感覺很不祥。
老翁想了想，覺得要是沿途發難的話，肯定會有不利於己身的事情發生。
這裡畢竟是別人的地盤，而且還不知道退路在哪。
只要是思維正常的人，都不會太跳脫。
就是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很不好。
老翁非常不喜歡。
希望獲得的力量，足以彌補這種厭惡感。
不然他一定會在這裡大鬧一場。
在這之前，他在盤算著自身的實力，與對方實力的差距。
計算著能不能在這個看起來很破敗的秘密基地，討到一些便宜。
根據眼前鮮血貴族的情況來分析，如果不遭遇偷襲，或是其他意外情況。
正面交手的話，應該是能夠穩贏。
如果鮮血貴族是複數的呢？
那也不用怕。
老翁又不會傻站在原地，等著被包圍襲擊。
他會利用地形保持移動，在鮮血貴族落單后，將其一一斬殺。
老翁對自己的刀很有自信。
這把刀隨著他征戰多年，是他最為信賴的夥伴。
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好用。
路程不遠，很快就抵達了此次的目的地——蒙格的寢宮。
這四面透風連個天花板的地方，被稱之為寢宮，純屬是蒙格自己硬要這麼叫的。
事實上這裡明顯是一處大殿或廟宇，看起來更像是用來舉行宗教活動的地方。
本來這裡也是叫靈廟。官方名字是蒙格溫王朝靈廟。
可是這裡也沒有房間之類的地方，蒙格就在這裡辦公、休息。
他早就琢磨好了，在偷來米凱拉之後，就把米凱拉供在這。
所以私下裡都是叫寢宮。
好好一個半神，心都被不切實際的慾望蒙蔽了。
鮮血貴族是帶老翁來覲見蒙格的。
他最為蒙格的手下，自然是禮數周全行大禮。
老翁可不是。
就那麼站著，左手依然搭在刀鞘上，身體極大地放鬆。
看起來是放鬆，其實是隨時都能變換為繃緊的戰鬥狀態。
放鬆，是為了更好的發揮。
坐在王座上的蒙格，拄著那他條看起來很誇張的蒙格溫聖矛。
說是矛，其實就是三叉戟。
蒙格溫王朝的紋章，便是以三叉戟來的。
「你就是這個秘密基地的王？」老翁直接張嘴就問。
藝高人膽大，這是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的表現。
老翁這麼做是對的，要是見蒙格的時候卑躬屈膝，搞不好蒙格反而會看輕他。
高手該有高手的樣子。
他能砍死一個接頭人，拿到純血騎士勳章，這可能是偶然嗎？
必然不是啊。
蒙格多半是做過了解，進行過安排的。
東西不是隨便亂送的。
他就沒給米凱拉騎士送一份。
因為他知道，米凱拉騎士不可能被策反。
真給米凱拉騎士來一份純血騎士勳章，那可真真的是引狼入室。
蒙格十分相信，那個貨能把蒙格溫王朝給連鍋端。
別看他是慾望蒙蔽了心，不代表他智商歸零。
「對，我就是。」蒙格靠在靠背上，顯得悠然自得：「老翁，老早就聽說過你的一些傳聞。作為大褪色之後的復活者，有什麼感想？」
「沒什麼感想。」老翁實話實說。
他不是一個擅於感受的人，感情也不是很豐富。
作為蘆葦之地的大劍客，追求修羅生存之道的人，是會拋棄很多情感的。
這也符合大多數人，對他這類人的想象。
冷酷、無情，心比手裡的刀還要冷。
「嗯，沒什麼感想，」蒙格坐直身子，「我可以給你力量，不過我先問問你，你要力量做什麼？」
很老土的問題。
一個劍客要力量能做什麼？
「戰勝更強的敵人，證明自己的道。」老翁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蘆葦之地的人當然有「道」這一說，武士有武士之道，其他人有其他的道。
老翁走出了自己的道。
在戰鬥祭典上寧願死。
武痴、狂熱者、求道者，這些詞可以用來形容老翁。
滿腦子都是死斗，平局、沒人死，都是對道的侮辱。
極端。
「你就這麼想殺死別人？」蒙格饒有興趣的看著老翁。
「殺死別人，殺死自己。」老翁平靜的說道。
「殺死自己，怎麼解釋？」蒙格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犄角。
老翁回答：「簡單。與強敵死斗，死在他手上，我心甘情願。」
道，在那一刻達到了圓滿。
之前死了是自殺，現在復活了就得繼續追求。
蒙格聽了回答，滿意的點點頭，而後站起了身，拄著蒙格溫聖矛走向老翁。
距離差不多的時候，用蒙格溫聖矛遙指老翁。
蒙格說道：「來，出刀吧。問完了你的心，我要見識見識你的真本事。」
跪在地上的鮮血貴族勐然抬頭：「王，不能啊。」
「退下。」蒙格厲聲喝退鮮血貴族。
鮮血貴族灰熘熘的站到一旁，不再出聲。
老翁抬頭看著面前這異常高大的惡兆之子，慢慢吸氣。
他不在乎什麼惡兆之子，這跟他沒有關係。
反正都是能被刀砍死的東西。
「殺了你，不會有問題吧。」老翁平澹的說道。
「如果你有這個本事，可以試試。」蒙格很有自信。
老翁勐然擺出了居合的架勢，壓低身子，剛才深深吸進去的氣，慢慢吐出來。
隨著氣息的調動，左手大拇指推著刀鐔，將刀推出來一節。
右手配合著拔刀而出，斬向了蒙格。
快。
蒙格身為半神，都感覺到了一陣勁風鋪面。
血紅色的眼童捕捉著老翁的刀，然後用聖矛的矛桿擋住。
刀與矛桿剛接觸的一瞬間，火星子都還沒擦出來呢，老翁迅速變招。
刀鋒沿著矛桿向上滑，去撩蒙格握矛的手。
蒙格微微皺眉，鬆開了手躲過了刀鋒。
老翁趁這個空檔，一個箭步竄進了蒙格懷裡。
手中刀上下翻飛，左右變換，一道道刀光籠罩了蒙格。
蒙格向後退步的同時，利用他人高臂長的優勢，取回蒙格溫聖矛。
用聖矛格擋的同時，反手一矛刺向了老翁。
老翁直接跳起！
他倆身高差太大了，蒙格要刺他，矛就要放的很低，跟鏟似的。
老翁跳起來，正好落在聖矛上，踩著聖矛，揮刀斬向蒙格的脖子。
凌厲。
這是蒙格對老翁的印象。
蒙格向後縮頭，同時偏頭，刀鋒就從犄角上劃過。
蒙格一伸手，在空中一抓。
抓出來血紅的爪痕。爪痕、爆炸，逼得老翁向後跳，翻身躲開。
蒙格再次伸手召喚，在紅光中發出「嗡嗡嗡」的響動。
大群的蒼蠅群飛了出來，裹著殷紅席捲老翁。
剛剛落地的老翁，被蒼蠅包裹。
耳邊全是嗡嗡聲，這些蒼蠅見縫插針，一點不放過任何空隙。
鑽進皮肉，啃食血肉，不停地刺激老翁的神經。
麻、癢、痛，每一分，每一寸，都是痛苦。
老翁怪叫一聲，用刀光籠罩自身，硬生生將蒼蠅群斬開，憤然撲向了蒙格。
蒙格手探向頭頂，隱沒在一片紅光中，隨後潑灑出鮮紅的熾熱液體。
老翁正好熱血淋頭，點燃了自身。
他全然不顧，硬是揮刀殺向蒙格。
「停停停！」蒙格眼中全是欣賞，揮手給老翁滅火，想要叫停。
誰知道老翁殺紅了眼，手中的刀一刻都不停歇。
誓要斬殺蒙格，才算罷休。
這是打出真火來了。
一刀快過一刀，疼痛完全激發了老翁的凶性，腦子是一團混沌。
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
然而最終也沒能做到。
因為見狀不妙的鮮血貴族，趕緊叫人來護駕，周圍血泊中竄出人影。
轉瞬間，靈廟內一群人衝上來，想要壓住老翁。
老翁身法靈活，移形換位之間，斬殺了不少蒙格的手下。
血噴濺的到處都是，老翁如同浴血的修羅，刀身卷著血，見誰砍誰毫不猶豫。
鮮血貴族、二代白金之子，這些人統統不夠砍。
本來是一眾人密密麻麻的包圍他，想要用武力將其制服。
沒想到根本不管用，老翁直接殺出重圍，怒氣沖沖揮刀向蒙格。
在蒙格眼中，這人都不是人了，那就是個鬚髮皆張的怪物。
一條發怒的古龍，可能也就這樣了。
「快，快攔住他！」蒙格反應過來，呼救。
嘴上說話，手上沒閑著，高舉蒙格溫聖矛，刺入虛空中的真實之母體內，施展【授血儀式】。
一道紅色的光環，籠罩在老翁身上。
老翁不疑有他，沒注意身上持續出血，也分不出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
只知道繼續向前斬殺，每一步都踩著屍體，步步逼近蒙格。
還用得著蒙格說護駕嗎，護衛可比他反應快。就是真攔不住。
蒙格怕了，腳下步伐有些亂，一個勁的後退，汗都下來了。
再慌【授血儀式】也得繼續，再次高舉蒙格溫聖矛，在老翁身上套上第二個光環。
老翁腳步發飄，頭重腳輕，可依然憑藉狂性支撐著自身。
蒙格身上的袍子被汗水打濕，要不是頭上頭角崢嶸，全都是犄角，遮住了表情，再加上膚色獨特瞧不出臉色，可就真的在手下面前露怯了。
「別怕，用血潑他。」耳邊忽然傳來真實之母的聲音，蒙格頓時心中大定。
【授血】
故技重施。
手在虛空中一抓，一捧血揮灑而出，再次澆在老翁身上。
老翁腳下一頓，身上再次著火，看起來更像是修羅了。
蒙格趁這個空檔，第三次高舉蒙格溫聖矛，在老翁身上套上第三個光環。
三個光環一起爆發，老翁身上血液蒸騰迸發而出。
這人才算是徹底癱倒下來，摔在了地上。
蒙格這才長出一口氣：「看看，看看，他死了嗎？」
鮮血貴族疾步上前，探了探老翁的生命體征，發現還沒死。
便沖著蒙格搖搖頭，舉起刺劍瞄準了老翁的脖子。
「慢！」蒙格制止了鮮血貴族的行為，「這種瘋子，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可不能浪費，我得好好利用，大不了不讓他再回來了。」
「你……」老翁紅著眼還有意識能說話，咬著牙想站起來，卻被鮮血貴族壓著。
蒙格退後兩步：「看你這麼瘋，我給你最合適你的力量。」
老翁感覺到鑽進皮肉的蒼蠅，灼燒過他的熱血，都冒了出來，往他的刀上面彙集。
普通的鋼刀，發生了改變，刀身全紅，刀刃像是鮮血凝結的一般，看著如同紅琥珀。
澎湃的血腥殺氣，在其中蘊含，彷彿每一刀揮出去，都能帶起一片血浪——「屍山血海」。
「你有了這把刀，只要是有血的活物，你想殺誰殺誰！」蒙格特別有自信，「去吧，在交界地上展現你的新力量吧。」
他借用真實之母的力量，為老翁恢復了創傷，損失的血倒流回了傷口。
救晚了，人死在這裡不就白折騰了嗎。
對於「屍山血海」，蒙格也不算是在說大話，這把刀已經是身纏詛咒之血的詛咒刀。
老翁本就用它斬人無數，如今蒙格算是將這把刀的威力全部逼出來，還多加了幾加碼。
被「屍山血海」砍中的人，傷口極難癒合、血流不止。
半神硬吃一套都未必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