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

  見證趙肆擊殺流寇的人,除了艾薇兒之外,還有個人。

  他也是個逃兵。

  此時正躲在一顆大樹後面瑟瑟發抖。

  一顆光頭相當醒目,看起來歲數不大,面容有些猥瑣。

  他叫帕奇,是被徵召來的民兵。

  帕奇還是個少年人,卻已經獨自生活了很久。

  作為一個孤兒,摸爬滾打的很有些生存經驗。

  這些生存經驗在戰場上同樣有用。

  比如說他不在乎什麼軍功。

  一開戰最先考慮的就是怎麼活下去,裝死、求饒、背後捅刀子都是最常用的伎倆。

  不過也沒人笑話他。能活下來就是本事。

  再者說有心笑話他的人,多半都死在他前頭了。

  帕奇覺得當兵是沒有前途的,更何況他還是個民兵。

  這筆買賣怎麼算都不划算。

  他想逃,卻不敢逃。

  因為他知道,做逃兵被抓到肯定會被砍頭。

  直到拉塔恩為首的卡利亞聯軍一敗塗地,帕奇的機會來了!

  當時是很多人抱著團的跑,人一多,帕奇的底氣就足。

  混在人群里一窩蜂的跑。

  殘存亦末路,兵敗如山倒。

  帕奇把能帶的都帶走,然後隨便跟著一波人跑。

  要去哪裡都無所謂,他是沒有家的浪子。

  浪到哪裡去都一樣,只要能活就行。

  所以他也到了雪山。

  逃兵成了流寇四處打家劫舍,帕奇就跟在他們屁股後面撿漏。

  帕奇特別會隱藏自己,也特別會搞好人際關係。

  導致不論他混在誰的隊伍里,他們都以為這傢伙是自己人,對他都不錯。

  帕奇這種人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一般。

  骯髒、可恨,但是特別會生存。

  可謂是把生存技能點到了滿級,適應能力特彆強。

  生存,是永恆不變的話題。任誰都繞不開。

  帕奇看起來是個人,卻充滿了動物性,為了生存什麼都能不要。

  趨利避害的能耐,可能比趙肆的感應能力還要強。

  他跟在流寇後面,鑽進樹林時,就嗅到了危險的氣味。

  然後立馬找了一顆離得遠、又粗又大,能完全遮住他身軀的大樹,躲了起來。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絕對絕對不能露頭。

  他全身汗毛都乍了起來,小光頭上全是汗珠子。

  大口大口的喘息,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他能感覺到「恐懼」在樹林里瀰漫,這並非來自於那些流寇。

  帕奇隨著流寇打家劫舍,從未察覺到他們身上能有這種氣息。

  那是「終結」,萬事萬物都有終結。

  河流會幹枯,大地會裂開,高山會崩碎。

  「永恆」只是個美好的願望,所有的一切終會有個盡頭。

  而「終結」此時降臨了。

  「終結」便是死亡。

  本來嘈雜的樹林變得寂靜無聲。

  滿心的好奇心填滿了帕奇的心。

  他做出了一件平時逃命時絕不會做的事——偷窺。

  偷偷的、慢慢的,露出來一隻眼睛。

  眼睛瞪得很大,童孔縮得很小。

  同艾薇兒一樣,視線里被紫色的電弧刀光填滿。

  他連血和屍塊都看不見。

  感覺那刀光雖然離的遠,卻斬在了他的心尖上。

  一分一寸將他的心切成了碎片。

  死了。

  帕奇渾身發軟,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作為老鼠一般的人,聽到一點風聲都要逃走。

  可他現在腦袋裡一片空白,一丁點想法都沒有,完全無法思考。

  麻了。

  動彈不得。嘴張著口水流出來,滴在雪上。

  褲子都濕透了。

  趙肆自靈魂世界回來之後,都沒有機會動手。

  主要是身體狀況不支持。

  身體行動不便,腦子沒閑著。閑暇時間多得很,不是坐著就是躺著。

  腦子飛速運轉,在腦內構建出靈魂世界里的最後一戰——死亡女神斯卡提亞。

  腦內的模擬戰一直在進行。

  把斯卡提亞當成假想敵,磨練趙肆自己的戰鬥技術。

  好好消化靈魂世界里的經歷,成為自己的食糧,變得更上一層樓。

  這也是為什麼趙肆恢復后,能跟瑪蓮妮亞玩流水劍雪球的原因之一。

  不只是身體素質的再次提升,更是戰技的提升。

  包括將重力運用到攻擊上,讓攻擊方式更加豐富。

  斯卡提亞無異是個很好對手。

  是趙肆目前遇到過的最強者,畢竟是個神,貨真價實的神。

  可能當初宵色眼眸的女王,附著在他身上時,就受到了死亡的侵染。

  有點算是死亡卷屬或者死亡神選那個意思。

  又擁有了靈火和黑焰。

  這次回來的趙肆,身上也沾染了真正的死亡。

  褪色者被染色,再正常不過。

  所以他的攻擊方式里都帶著死氣。

  他想模彷出【水鳥亂舞】,可惜本身與瑪蓮妮亞的路子有點不同。

  瑪蓮妮亞攻擊方式很優雅,如風似雨,頃刻之間敵人便喪了性命。

  趙肆不是,他其實更擅長用流水劍防守反擊。

  消力、借力打力用的更嫻熟。力量也更大。

  更何況他是拿騎士大劍練過流水劍的人。

  瑪蓮妮亞走輕靈敏捷系。

  趙肆可好,走力量系。

  要是論主動攻擊的話,山洪暴發,海嘯過境,這樣符合他的情況。

  力量一浪高過一浪,快、勐,洶湧澎湃。

  結合重力更加凶勐。

  腦子裡想的挺好,就缺乏實操了。

  這些流寇也正好拿來試刀!

  鐵隕石刀包裹在紫色電弧里,出鞘之後看起來是斬出一刀。

  實際上是有許多變化。

  每一刀都有重力的加持,確實力量一浪高過一浪。

  在凡人眼裡,可不就成了空中全是刀光。

  緩緩收刀入鞘,刀光散去,碎屍塊散落滿地。

  沒有一滴血落在他身上。腳前半圓範圍內,是乾淨的一塊地。

  血呈放射狀鋪散出去,在白色的雪地上特別刺眼。

  就好像在雪地上盛開的紅梅。

  可惜,交界地沒有梅花。

  師姐瑪蓮妮亞的絕招叫【水鳥亂舞】。

  他這招叫【鴻波摧城勢】。

  礙於文化水平有限,實在起不出什麼文雅符合交界地的名字出來。

  不過也沒關係,反正他不是出招喊技能名的人,自己知道是什麼就得了。

  別人問他,他也不說。

  當然,招式名字總是誇張化的,真讓他斬一座城,還是斬不開的。

  不過清理這些人,綽綽有餘。

  感應著面前沒有活口了,趙肆平心靜氣,回頭看躲在樹洞里的庫拉拉和她的妹妹庫拉莉絲。

  「你們沒事吧?」趙肆問道。

  「姐姐,姐姐受傷了!」庫拉莉絲喊道。

  庫拉拉臉都白了。

  「沒事沒事,我們這裡有女巫,能治療。」趙肆說道,「你們家裡人呢?」

  一聽這話,姐妹倆泣不成聲。

  想來是父母將她們藏進了大樹洞,然後引開了流寇吧。

  被趙肆殺死的流寇,大概是折返回來查看的。

  趕過來的海蓮娜給庫拉拉治療。到這裡趙肆都沒想起來問姐妹倆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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