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莫名情緒
大概是吃那湯藥的原因,靈曦這幾天總是犯困,精神也懨懨的。這日午後她正睡著,突然覺得身上一陣寒意襲來,心裡一抽,猛然間就睜開了眼睛。
果然她就看到一身墨袍的蕭祺長身玉立,靜靜的站在她的床前,相貌清俊,劍眉微挑,眼神好似月光下的寒潭,清冷明亮,正凝望著沉睡中的她。
她一個激靈睡意全無,慌慌張張的爬起身探頭看了看外面,那些小丫頭子都不見人影,連玉芍也不知哪去了里,心下頓時有些惱怒。
靈曦覺得有些失禮,忙問:「王爺來了多久了?怎麼不讓丫頭叫醒我?」
正想下床,蕭祺走過來坐在她身邊,按下她道:「是我讓她們不要吵醒你的,聽府醫說你病的厲害所以過來看看,你覺得怎麼樣?可還好?」
分明是關心人的話,她卻覺不出半分暖意,靈曦乾笑兩聲,「還好,沒什麼大礙,吃幾副葯就好了,勞王爺記掛。」說著裹了裹被子,盡量離他遠些。就算她病著,也沒有想過他會過來看她。不過是受了風寒,又不是什麼大病,還值得他親自跑一趟?不過轉念一想,奧,對了,她好歹也是皇上賜下來的人,他看的不是僧面而是佛面,倘若入府不久就有什麼三長兩短,他也不好交代不是?
想至此,靈曦心裡頓時敞亮了許多,覺得他來這一趟,也不過純屬應付公事,興許沒別的意思。
這樣一想心裡就輕鬆了很多,抓過床頭的披風裹了,道:「王爺,我去給你倒茶。」
蕭祺伸手攔下她,「不用,我不渴,不必麻煩。」
靈曦覺得他這個人大概久居高位冷漠慣了,探望病人連句安慰的話都不會說,乾巴巴冷冰冰的兩句說完了,就坐在她的榻上陷入了沉默。
靈曦有些尷尬,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硬著頭皮撐了一會,便委婉的下了逐客令,「我這屋子小,怕過了病氣給王爺,就不留王爺用晚膳了,等大好了再去給王爺請安。」
蕭祺嘴角勾了勾,微微點了點頭,「宮裡傳出消息來,說皇後過幾天後要邀請王公貴族的家眷入宮賞菊,到時候本王會帶著王妃和你們一起入宮,所以你要快些好起來才行。」
靈曦思忖著,是了,本來她們應該在圓房之後入宮謝恩的,只是聽說皇后免了她們的禮。皇后的邀請,妾室本是沒資格應邀的,蕭祺帶著她們,大概也有全一全禮數的意思。
想到此不禁會意的點頭,「妾身知道了,請王爺放心。」
蕭祺那雙眼睛幽黑深邃若枯井,望著她不知在想什麼,她心裡又一顫,正搜查刮肚的想著找些什麼話題來敷衍他,卻見他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靈曦忙道:「王爺慢走。」
她如獲大赦般剛松出一口氣,卻又見他冷不丁的轉身問道:「你有心上人?」
靈曦一愣,忙急急的擺手起誓,「沒有,絕對沒有。」她知道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搞不好是要被關豬籠沉江的。
蕭祺若有所思,又意味不明的望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
靈曦出了一身冷汗,跟此人說話不過寥寥數語,卻覺得是種煎熬。這個人的眼神太冷冽,便是不說話就那樣坐著,那通身的氣質也是寒意迫人,讓人心生懼意,難有親近之心。
「玉芍。」她大聲喊道。
玉芍慌慌的跑進來道:「小姐,你有什麼吩咐?」
靈曦握了握拳頭,「吩咐下去,讓那些當差的小丫頭子機靈著些,要是再讓王爺這樣無聲無息的進來了,我就,我就罰她們挨板子。」
「是。」玉芍小心的望了她一眼,轉身跑了出去。
「入宮賞菊,」她又無力的倒回枕頭上想著,那樣的話,興許就能見到其他的皇子了。「其他的皇子都有誰?」她自言自語著。
「只有一個太子了。」蕭祺剛走,夜冥便一陣風的進來靠著床沿坐了,歪頭看著她,「九皇子十歲就去了封地,十四皇子如今才兩歲,宮裡如今只剩太子是成年的皇子。」他搖了搖頭,一副很頭疼的樣子,「若是你要找的人是太子,那麻煩可就大了,你現在的身份是王爺的妾,而蕭祺和太子又一向不睦,那你該怎麼辦呢?搞不好兩人都不會信任你,到時候你可就兩邊不討好了。」
「你就別再落井下石了。」靈曦白了他一眼,思忖著跟他商量道:「你去幫我看看那個太子身上有沒有赤色龍紋的標記好不好?」
「怎麼看?」夜冥抗拒的往床沿挪了挪,顯然不樂意做這個事情,「你想讓我去偷看他洗澡?趁早別打這樣的歪主意,我可沒興趣去看一個男人的身體。」
「你就當是幫幫忙嗎。」靈曦坐起身來,一本正經的望著他,「那怎麼辦?讓我去偷看嗎?好,那我去看。」
她像是下了決心一樣,披衣下床,夜冥忙阻止道:「等等。」然後嘆了口氣,「算了,還是我去吧。」
靈曦想了想說:「你要小心些,宮裡太僕寺的人可不是吃閑飯的,那些人裡面,有許多都是道行高深之人,你小心些別讓他們發現了,事情成不成我不在意,可我怕萬一你被人抓走了,那就更麻煩了。」
「知道了,到時候我會結個風罩,將自己的身上的妖氣隱藏起來。」夜冥接過她遞過來的茶,捧在手裡又道:「昨晚你大師兄來看你了,把我揪出去,以為我留在你身邊有什麼意圖,差點把我腦袋給削掉了。」夜冥說著,心有餘悸的用手摸了摸後頸,「那傢伙看上去溫和儒雅,其實心真挺狠的。」
靈曦一聽,忙問:「那你怎麼不叫醒我?」
「你還在病中嗎,而且他也只是來看看你,見你無大礙他也就放心了。」
靈曦又問:「那他有沒有留下什麼話?」
夜冥搖了搖頭,拖長了聲調道:「嚴重警告了我一番,讓我好好照顧你,還說要你照顧好自己。」
靈曦想起那個對自己如父如兄的溫雅男子,端著杯子出了會神,也沒再多問,便出門去透透氣。
半夜夜冥從皇宮回來的時候,靈曦還沒睡著,他躺在她身邊道:「什麼都沒看見,那浴池裡水汽太大了,而且他身上戴著一塊千年古玉,佛前供過的,我近不了他的身。」
「沒關係。」靈曦睜著眼睛望著帳頂,一雙靈秀的眸子在暗夜裡璀璨流光,「眼下想辦法離開靖王府才是最重要的。」她嘆了口氣,「蕭祺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放我走吧?」
夜冥歪了歪頭,身旁的少女吐氣如蘭,那若有似無的清香氣息讓他有些心猿意馬,臉上卻不見了白天的輕佻不羈,神色有些沉重,「靈曦,跟我走吧,何必讓自己這樣辛苦?不管是蕭祺還是太子,他們都是冷血無情的人,為爭大位不擇手段,可以犧牲任何人,你只是個小女子,不該趟這趟渾水的。」
「我又何嘗願意。」靈曦的聲音滿是無奈,「夜冥,你走吧,不要再跟著我了,我這一生註定沒有自由,也不可以為了自己而活。可你不一樣,你本就是像風一樣洒脫的男子,跟著我實在委屈了你。」
靈曦的聲音幽幽淡淡的,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割痛了他的心。他無聲的苦笑,眼裡是那樣沉重的無奈,「靈曦,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會盡全力保你無恙,我們再想想辦法,盡量不拖累蘇家,早些離開靖王府。」
「嗯。」靈曦輕聲應著,「你一定要小心些,不要讓府里的下人看到你,若是讓人知道我藏了個男人在蘭馨苑,會惹人誤會的,我是沒什麼好怕,只是擔心帶累了蘇家的名聲。」
「知道了。」夜冥抬手撫了撫她的鬢髮,那雙眼睛在黑暗中發著幽幽的綠光,有些嚇人,「夜深了,你好好休息吧。」
見他要走,靈曦又忙囑咐道:「夜冥,不要再去皇宮了,我也不想讓你為我冒險,既然看不到,那就以後再想別的辦法。」
「知道了。」夜冥化作一陣風從窗口飛了出去。
靈曦並不清楚,蕭祺此人不做任何無意義的舉動,他來看她,並非探病,他不會把她們這些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他只是不習慣有人在自己的掌控之外。靈曦的抗拒,他今天看的很清楚,那是發自內心的疏離。這讓他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是什麼又無法形容。他想也許是太久沒有人敢違逆自己,偶爾有人反抗一下,他反倒不適應了吧。雖如此想,可心裡還是覺得有種莫名的情緒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