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生死契約
重華複盤腿在蓮花裏坐下，道：“你剛剛不是聽的很明白了嗎？”
薛夜痕道：“我不明白。尹流聖的武功不如我，你卻讓他帶著九色蓮花去引誘中原武林，你的勝算根本就不大。況且，你知道他已經變了。無論如何，都該是我去的。”
重華卻望著滿池的血水，淡淡一笑，道：“不，連你也看錯他了。他沒有變，一直都沒有。其實，你也沒有變，你隻是被自己的心束縛了。”
薛夜痕疑惑道：“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重華道：“薛夜痕，五年了，你就一點都沒有想要逃離我的打算嗎？你一定有，但你為何不動手？因為你怕了，你不再相信自己了。”
薛夜痕的眸子裏有微微的驚奇，道：“你是在提醒我什麽嗎？”
重華輕輕一笑，道：“薛夜痕，我這一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能和你，正大光明地較量一場。無論結局是生是死，總算對得起你這人中之龍的身份。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薛夜痕平靜道：“你要向我下戰書？”
重華道：“正有此意。”
薛夜痕道：“我接受。”
重華道：“那麽，二月初八，昆侖之巔。”
“生死一戰，當不負君。”薛夜痕忽然撕下大殿上的紗幔，割破手指，以血為墨，寫下血書。寫完他將紗幔拋到重華的懷裏，淡淡道：“簽下生死契，就算是我死於你之手，阿淩亦不會找你報仇，冷霽也不會。”
重華微微一笑，也寫了一份，道：“你果然思慮縝密。隻是我給你的書，卻隻能在我們決戰之後才能打開。”
薛夜痕聞言微惑，卻沒有再說。
“穀主，不好啦，我們被圍住了！”蝶衣大呼小叫地跑進未央苑，卻沒有像往常一般聽到白素錦的斥責。找了半天，才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裏找到了她。
白素錦握著一隻長蕭，兀自出神，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蝶衣的走近。
“穀主……”蝶衣輕拍她的背，卻將她嚇了一跳，連手裏的長蕭亦掉在地上。
白素錦回過神來便罵：“死丫頭，你想嚇死我啊！”然後急忙俯下身子去撿滾落在地的長蕭。
長蕭滾到紫衣女子的腳下，葉淩萱撿起來遞給她，對蝶衣道：“你先下去將穀中的糧食清點一下，看看能撐幾天。”
蝶衣點了點頭，下去了。
白素錦將長蕭緊緊地攥在手裏，道：“多謝了。”
葉淩萱拉著她在石椅上坐下，看著昔日盛氣淩人的白素錦此刻氣力全無，不覺有些惋惜，便道：“白穀主，恕阿淩說句不好聽的話。如今三絕宮兵馬進犯，雪狼穀已如孤島。白穀主若是再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又叫這一幹人等該怎麽辦？”
白素錦點頭，低沉道：“萱姑娘，你說的我都懂，隻是再給我一點時間。”
葉淩萱歎息。聽蝶衣講了白素錦的事情，眼見得最愛的人死在她的懷裏，她心裏的傷痛本就無法彌補。如今七年都過去了，傷口依舊還在流血，可見那個叫憶灤的人在她心中的分量。
現在想來，自己當初為了救薛夜痕而舍棄自己的生命，於他而言，又是多麽殘忍。
兩日後，雪狼穀已被重兵重重圍困，連隻鳥都飛不進去。
蝶衣來報，穀中糧食本就儲備不多，將所有的都算在內，也不過能撐三天左右。
二月初一，葉淩萱接到薛夜痕的紙鳶，說他將在二月初八，與重華決戰於昆侖之巔。剩下的這幾日，他將會安排好善後事宜，就算他被殺，也絕不會讓三絕宮的鐵蹄屠戮雪狼穀，更不會要幸福村的孩子死於非命。最後的承諾，是給白素錦的。
白素錦看著紙鳶上的字一行行顯現，又一行行消失，眼裏的淚終於抑製不出，滾落而出。
或許，她一直都誤會他了。或許他冷漠，或許他絕情，但在她看來，他卻遠不像傳聞中的那般喋血。他為她吹的《葛生》，是今生再難忘懷的曲調。
憶灤，我現在可以肯定，當初救了他，是我這一生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
葉淩萱的麵色雖然不變，但看到“決戰”二字時依舊握緊了手掌。難道，江湖兒女的恩恩怨怨，最後一定要以這種方式來做個了斷嗎？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最後一行小字上，她輕輕念道：“生當複來歸，死當長相思。”
白素錦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堅定道：“萱姑娘，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可以殺了神尊。”
薛夜痕，你為了這天下蒼生可以忍辱負重，我白素錦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什麽是不能做的？憶灤，從今日起，我便會忘了你，直到我和你在黃泉相遇，從此我們便再不離分。
葉淩萱問：“你有什麽辦法？”
白素錦的目光幽幽：“你可知雪狼穀裏究竟有什麽秘密？”
葉淩萱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白素錦長舒口氣，道：“神尊千方百計要滅了雪狼穀，並不僅僅是因雪狼穀不向他稱臣而已。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雪狼穀裏有可以令他懼怕的東西。”
葉淩萱恍然大悟。憑重華的修為，要征服一個雪狼穀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而且，這麽多日來，並不見他在雪狼穀現身，原來是這雪狼穀別有秘密。
白素錦望著遠處連綿的峰巒，堅毅道：“我會以投降為借口，將他引進雪狼穀。到時，我便會用最後的辦法來對付他。萱姑娘，到時還要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
葉淩萱隱隱有種不安，連薛夜痕都沒有把握可以將他格殺，白素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怎麽能對付得了重華？她猶豫道：“白穀主，不管你想做什麽，阿淩必會全力相助。隻是還請白穀主千萬保重自己的身子。”
白素錦對她微微一笑：“放心。”手忽然探上了葉淩萱的脈搏，皺了皺眉道：“萱姑娘可知你身中情花之毒？”
葉淩萱笑笑，道：“隻是偶爾胸悶頭疼，並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