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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31章 第二十九 血與王

  上工橋是座距城中約八公里,青丘城西的木橋。 

  這是前往青丘必經之路的重要橋樑,因溪谷上游、下游三十公里之內,皆無可設橋樑之處。不過,如今這座橋卻慘遭破壞。 

  破壞橋垣,幹掉五十名左右守衛兵的正是楊雄部下。 

  【等著瞧,這座橋既毀,要到青丘,可沒那麼容易。殿下到此會合之前,可以拖個二、三天。】 

  負傷累累的楊雄大笑,前些天才敗在胡曌手下,自崖上滾落,今天,已全然恢復往日勇猛之氣。 

  仔細想想,當初若能先毀壞橋樑,從反方向追擊青龍神使一黨人,才是上上之策,如今追擊到青丘城來,並無意義。楊雄深覺下錯棋走錯路。當然,亦不能不怪青銅面具失算,十一歲即逃離祖國的他,對東方國境一帶,並不熟悉。 

  上工橋若為石砌,或許較難毀壞。十多年前,即已建議改木造橋為石造橋,但再造新橋期間,橋樑無法使用,交通不便的原因,使得造橋一拖再拖。而最後卻毀壞在楊雄手中。 

  上工橋遭破壞的消息,傳到青丘城的晏殊耳中,當然激怒了他。 

  【既被破壞,已無法補救。立即再架浮橋。】 

  更令人懊惱、深覺無趣的是,王蹇現今好似欠缺精力,有交任何事情全權委託晏殊處理的傾向。原來,木橋的守衛任務,一個月交換一次,十二月由王蹇執勤。當然,晏殊自不能對父輩年齡的前輩,責難他為何太大意,或請他堅守崗位之類的話。 

  於是,架起浮橋的工事、守衛及附近的偵察任務,全由他一手指揮配置。 

  偵察結果,於日落之前便傳回來。晏殊不敢自己獨下判斷,立即前往王蹇處。 

  【請您聽聽這件事,王蹇大人。】 

  【嗯……】 

  【西邊山地,總擾攘不安。因為身著甲胄的郁狼,一而再再而三隱伏在山中,危害經商旅遊的善良百姓。探查其來歷,並非劫路強盜,而是為了要捉拿青龍神使的人馬。】 

  【……】 

  【果真如此,我們是否該採取些對策……】 

  【是嗎?他們的目標確實針對神使而來?】 

  【除此之外,別無他想。王蹇大人明察秋毫,由衷佩服。】 

  晏殊話中帶刺,王蹇反應遲鈍,仿若無事地望著石砌暖爐中的熊熊烈火。 

  【希望王蹇大人許可,安排分配部署工作。】 

  【……你說說看。】 

  【在我部屬一萬騎兵中,半數出城尋找神使。分五十組百騎兵,分配到所有山路,以狼煙相互聯繫。迎接神使大人平安入城,您以為如何?】 

  正當王蹇猶豫當頭,晏殊已下令部下全副武裝並分編成隊,但翌晨出發前,卻傳來另一則快報。 

  鄰國黑齒國一部分軍隊,突然越過上工下蟲兩河,向此地入侵。 

  【怎麼在這節骨眼】】 

  晏殊咋舌。才探知神使下落的同時,卻遇上了大麻煩。 

  晏殊的決斷和行動同樣迅速俐落。留下王蹇獨守青丘城,他則帶領五千騎部下,前往上工河畔。 

  【也許黑齒國有頗具智謀的軍師在。現在青龍內部混亂,要進攻就得趁現在。黑齒國可能在混亂情勢中,部署一部分的兵力先探查狀況。此戰只要將他們逐出國境外,讓他們略受教訓。】 

  晏殊下此判斷。 

  越河入侵的黑齒****,步兵與騎兵合計約五千人。當中,並無黑齒國引以自豪的【蛇赤部隊】,證明晏殊判斷無誤,黑齒國並非真想入侵。 

  河邊岸丘上,整齊排列著五千騎。晏殊放聲對敵兵喊話: 

  【我是青丘晏殊。你們這些黑齒國黑狗,不請自來,侵入我國領土範圍,所為何來?】 

  雙方言語不通,無法對答。手持長槍的二名騎兵,自騎兵群中衝出,向晏殊左右夾擊而來。 

  晏殊兩手繞過左右兩肩,抽出負在背後的雙劍,而此劍比一般劍稍短些。 

  目睹此種變幻多端的劍技,對黑齒國士兵而言,還是頭一次。 

  兩道劍光,產生了兩名死者。 

  兩名黑齒國騎兵,眼見自己刺出的槍尖,被削斷飛上半空。下一瞬間,兩人的頭顱循著血怕軌跡脫離身體。 

  【昨日不知者,今後不可忘。記住,琴心劍膽晏殊在此!】 

  豪語一出,晏殊順勢架開沾滿血跡的雙刀,策馬狂奔,而且僅以兩腿夾住馬腹,控制馬匹前進。此種騎術技巧,令人嘆為觀止。 

  【跟隨將軍!】 

  五千騎青龍軍,隨著吶喊聲,爭先恐後向騎兵賓士而去。 

  五千騎的騎兵齊聲衝鋒之勢,令人生畏。陽光照射下的甲胄,形成一波波金浪。 

  晏殊通常都立於陣前,二把快劍左右揮擊,只要見到劍光,黑齒國士兵的頭顱即一飛衝天,失去騎士的馬鞍上染滿鮮血,馬匹就於狂沙與水氣混雜中,狂奔離去。 

  晏殊調轉馬頭,另一方向的黑齒國士兵便落荒而逃,惟恐淪為雙刀下的犧牲品。 

  此時,一名身著花俏刺目軍服的黑齒國將軍,跨上碩馬,遮斷晏殊去路。用黑齒國語大嚷大叫。 

  【說青龍語!】 

  晏殊怒斥。從前駐守西方國境時,曾略諳白虎語,但黑齒國語則不會說也聽不懂。 

  青龍語是大陸公路東方的通用語言。只要是黑齒國將軍,沒有人不會說的。 

  【我的名字叫黑崎,以統領黑齒****的身份,與你一對一,一決勝負,如何?】 

  【行!但先讓我請教一件事。你的主君是哪位王子?烏曼或烏獲?】 

  黑齒國將軍大叫,大肚子、大鬍子跟著震動。 

  【烏獲只不過是奴隸女兒肚中生出來的小狗。正統皇太子是烏曼殿下。他才是將來接替皇位,統領我國的人選。】 

  【原來如此。那麼就將你那難看骯髒的大鬍子臉,腌泡之後,送回給烏曼那傢伙好了。】 

  【放肆!】 

  黑崎拔開大刀鞘,看起來就像黑齒國當地出名的夏季狂風,惡虎狂嘯般地向晏殊進擊。 

  才只瞬間,黑崎的頭盔及緊抓住大刀的右手腕,同時支解開來,拖著血跡斑斑的長尾巴,飛向一旁。 

  而無頭無右手腕的大身軀,咻地鮮血衝天,隨後倒落在地。黑齒國士兵見狀,驚恐聲四起。 

  於是,騎兵隊紛紛調轉馬頭,步兵隊節節後退,死命奔逃。 

  冷眼看著抱頭鼠竄的敵軍,晏殊吹起尖銳口哨聲,【蒼羽】俯衝於敗軍頭上,好像要將敵軍隊伍分開般,大展鵬翼,猛力抓擊著。 

  才一會兒功夫,一名逃兵被大鷹趕到晏殊面前,搖搖晃晃,全身打著哆嗦,驚魂未定似地。晏殊喚一位解黑齒國語的翻譯士兵,探查一些問題,要他就所知之事全盤說出。黑齒國士兵嚇得魂不附體,不斷地跪地求饒。 

  【殺了你也沒用。就放你一條生路。回去通告烏曼,若敢再次入侵我國,要他永遠當不成國王。】 

  晏殊喚部下將將軍的首級帶來面前,撕去烏曼一塊戎裝,包住他的頭顱,掛在那名士兵頸上。 

  頸子上掛著又沉重又令人生畏的送禮,黑齒國士兵狼狽不堪,匍匐在地,死命地跑向逃兵陣里。 

  晏殊跨上坐馬,回頭遠眺著最後三三兩兩涉水過下蟲河的敵軍的蹤影。 

  【蒼羽!蒼羽!】 

  聽到主人的叫聲,忠實勇敢的大鷹,乘風飛來。將雙刀收入背後刀鞘中,晏殊舉起手臂,讓大鷹停住,對它說道: 

  【蒼羽,你知道吧!我們的胡曌殿下正跟隨著神使,現在或許就在城外附近。你去找找看,看情形,你還得負起保護的義務。】 

  敏銳伶俐的鷹眼望著主人,隨後振翅展翼,氣勢雄闊,飛向浩翰的青天。 

  青銅面具,再次離開雁門,擔任追擊青龍神使總指揮的任務,是在十二月中旬以後的事情。 

  亦即是晏殊打退黑齒軍隊當天,楊雄毀壞上工橋的翌日。 

  青銅面具眼前所統領指揮的部隊,包括楊雄原先帶領的青龍部隊;諸侯劉鄉原屬部下;為獲得巨額獎賞,而加入聲討捉拿神使首級的眾多私人兵團;加上向孫慧借用的白虎士兵,僅就人數而言,即超出五千人。然而,由於眾人無法步調一致協力合作,因此彼此聯繫更為複雜。 

  為此,先前的部隊追擊青龍神使一行人失敗后,並無通報另一支部隊趕上。此種效率低落的追擊方式,反倒是風桐一行人的幸運。 

  另一方面,為了躲避敵軍埋伏,亞爾斯蘭一稈人也只有盡量採取閃躲的作戰策略。而華彥泉和逢儀手上的弓箭已不足,不能隨便使用箭枝,看見敵兵,也只有逃為上策。因此,馬匹就要容易疲勞。總而言之,這是一趟夠刺激卻不夠好玩的跋涉。 

  自雁門返回邊境的青銅面具,知曉事態毫無進展時,一時之間,心情沉重,複雜非常。心裡不時有想罵部下【無能】的衝動,二方面,又很想自己親自捉拿亞爾斯蘭一幫人。 

  【楊雄呀!這次傷勢可不輕,你的辛苦都看得見。】 

  青銅面具話語當中,雖隱含著諷刺的意味,卻不誇張。 

  因為,至今楊雄的臉上手上,尚留著血凝固后無數小傷的痕迹。 

  【為了殿下,即使體無完膚也在所不惜。殿下,前天傍晚,發現了青龍神使一幫人當中的軍師房玄明一直尾隨於后,請殿下下令收拾。】 

  青銅面具對楊雄有了重新評價,覺得這人似乎擅長差遣斥侯或間諜刺探軍情,對情報的掌握還屬確實。對青銅面具而言,楊雄若沒有這些長處,即使他是衛國候,亦不能無條件重用。 

  等到霍疾完全康復之後,再命令他做軍師。他是個有智慧、具判斷力的勇士。而楊雄是個不惜生命,肯干實幹的硬漢。 

  【好吧!先收拾房玄明。】 

  青銅面具道。 

  房玄明四人各自策馬,繼續趕路。房玄明有好一段時間都沉默無言,即使同行的蘇銘問話,他也不想搭腔。狀似心事重重,若有所思。 

  對房玄明而言,一些細節好似都出乎他計算之外。 

  特別是眼前應該快抵達青丘城,但卻一直在這附近山裡打轉徘徊。而在此危機四伏之地,經常不期遇上追擊他們的追兵。有好幾次,他都被迫採取迂迴逃離之計。 

  敵方的行動毫無秩序又不一致,反而讓房玄明很難把握。此種結果,著實在有些無奈及諷刺。敵兵行動若能統一,房玄明很容易便能探出他們的動靜。 

  【我說呀,房玄明,你不覺得有些不對勁?】 

  說話者應可算是房玄明最大失算的人物,也就是白陽。 

  【有何不對勁?】 

  【我發現從剛才開始,我們一直在原路上打轉。你看,那座光禿難看的大岩石,確實剛剛才看過。從這個角度看來,好像一隻駱駝打哈欠似地。】 

  【真虧你注意到了。】 

  少女所作的比喻引人發噱,房玄明微微點頭。當然,他早就發現了。發現了又如何呢? 

  因此,他只有默不作聲。 

  一路上,斷崖山影危危聳聳,騎馬人影亦幢幢晃晃。抬頭一望,隱約可見一隊騎兵,正慢慢向房玄明靠攏過來。 

  【這次,可沒那麼容易逃脫了。】 

  蘇銘亦警覺到眼前的處境。既然來者針對他,想光靠武力來逃脫恐怕會造成更大的危機。 

  正前方,山路大缺口處,有五十騎左右人馬聚集,房玄明看得出,全數皆為青龍騎兵。可說是此趟行程所遇到的少數精銳,立於陣前的正是不太受歡迎的人物--先前那位銀假面。正想調轉馬頭迅速逃離時,卻見後方亦有追兵逼近,兩人只有硬著頭皮前行。 

  雙方約距百丈處時,房玄明決定製敵機先。 

  【李玄靈親王!】 

  房玄明的叫聲猶如飛石般,擊中了青銅面具。 

  【……為何你知道?】 

  若否認是李玄靈,等於否定自己的一生。因此,青銅面具不能聽而不聞。房玄明既以此為題,必定與他進行舌戰。另一方面,房玄明僅止於刺探,【萬一】探查的綹轉為事實,必須擬妥應對之法,也因此,表面看似平靜的房玄明,內心卻心跳加速。 

  青銅面具猜不透房玄明的心,因此他拍馬前近二、三步。 

  【好,如此一來事情就好說了。世人皆說房玄明智冠全國。如果你能唾棄神使那無聊的傳說,成為我的部下,我必定重用你。】 

  【如何重用?】 

  【萬騎長、宮廷書記或者宰相……】 

  房玄明聽了大笑,看起來不像是做作的樣子。 

  【笑什麼?】 

  青銅面具厭惡被笑,面具后雙眼發出了殺氣。 

  房玄明連忙訕訕地道歉。 

  【好。如何,有無意願投效我?】 

  【承蒙您的器重,但我只能謝絕。】 

  【哦,為何?】 

  【既然捨棄從前隱士的生活,扶持一位器度的明君,是我終生的期望。現今,我眼前已有人選,若是眼睜睜讓它溜過去,才是畢生的遺憾。】 

  【你是說,我的器量比那不明來歷的小鬼差?】 

  自尊心受到嚴重傷害,青銅面具聲音如狂風般怒吼著。 

  【你是李玄靈王子的話,年齡和蘇銘一樣,大我一歲。而風桐十七歲……】 

  房玄明繼續說道,口氣平穩中帶點諷刺。 

  【然而,神使大人的器量風度,已經在你之上。隨著神使大人逐漸成長,將來兩者之間的差距可就更大羅!】 

  此時,只見青銅面具怒火上升,全身顫動。右手握著長劍手把,但並未拔出。 

  房玄明再將話題扯開。即使是極短暫時間,也要找個敵方疏忽大意的空隙逃離,或者拖延些時間,等待我方救兵來援。 

  【你為了恢復王位,竟與白虎國聯手。白虎人在昆吾做了些什麼?他們在青龍境內,又做了些什麼?相信你不會不知道。就算您是青龍真正的統治者,難道就能允許你有如此殘虐手段,對待青龍人民嗎?】 

  【青龍人民又如何?那些人,十六年來一直敬仰著非正統的君主,一直侍奉篡位者為國王!】 

  【這些罪狀,由我這位正統王儲來糾正討伐,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語尾好似噴火般,叱喝聲連連作響。 

  【原來如此,只要不承認你為國主,青龍人民連生存權力民沒有了,是這個意思嗎?】 

  房玄明反唇相譏。 

  十六年來青銅面具總以自己是正統國王自居,來支撐他繼續生存的意志。在他心裡,一直認為且深信,唯有他登上王位,才稱為正義。同時,對兩位兄長的憎恨,也無時無刻不在伴隨他走過從前。 

  【現在,還有一點我不服氣。】 

  房玄明繼續鼓起三寸不爛之舌。 

  【神使大人,待我如師長。然而,你卻高高在上地下命令。對我這種生性乖僻的人而言,實在甚覺無趣。】 

  這是事實,也是真心話。然而,說話卻不對時機。此時,青銅面具冷笑著拔劍出鞘,可說是完全中了房玄明的計策。房玄明看出他無法掌握自己的主張,經不住別人撩拔的弱點。 

  【我是先皇之子,青龍正統血脈,階級在你之上的皇室貴族,用命令的口吻,有何不當?】 

  【房玄明,才不會成為你的部下呢!】 

  至今為止,一直保持沉默的白陽突然大叫出來。聽了此聲音,房玄明身體為之一震,但卻不讓青銅面具有下手的機會。 

  【哦!君子國的原領主,有如此高貴之身,卻與下賤強盜女兒為伍?】 

  房玄明表情依舊,不動聲色。吃驚的一方是白陽,圓滾滾的大眼睛盯著房玄明。 

  【啊,房玄明,你是貴族?】 

  【我的母親是庶民。和你一樣,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王族或貴族,也沒多長一隻角或尾巴……】 

  苦澀的對談之間,房玄明又重整態勢,無論如何,決不能讓青銅面具有隙可乘。 

  【當然,那位仁兄就未必了。戴上那個面具,大概不是為了遮掩獨眼或三隻眼吧!】 

  【貴為王者之身,如此做必有他的理由。】青銅面具辯駁。 

  【是你的卑鄙吧?】 

  蘇銘突然發言。 

  【什麼?】 

  【以面具遮臉,當外族的走狗,等到有一天卸下面具,以解放者姿態出現,然後自稱青龍國王。這非但不是王者的智慧,簡直可說是奸詐狡猾。你不覺得可恥嗎?】 

  當頭棒喝,青銅面具銀假面之下的臉部僵硬。當初,他引領白虎進入青龍境內,就一直戴著面具隱藏自己的身份。房玄明可謂一語道破。青銅面具內心搖撼不已。 

  【你誹謗正統國王?】 

  青銅面具緊抓住最後也是唯一的防線,咕咕噥噥道。兩眼迸裂出難以正視的邪惡眼光。 

  【正統也好,異端也罷。】 

  房玄明又轉回話題,一半是在找話拖延時間。 

  而此時,流真發出令人吃驚的強烈語氣。 

  【即使沒有青龍王家血統,施行善政,為民愛戴,也可以成為很好的國王,除此之外,誰說還需要什麼樣的資格?】 

  【閉嘴!】 

  青銅面具低聲尖銳地叱喝。 

  【統治青龍的,理應是文皇的子孫,難道這點也可以否定?】 

  【在文皇李世憫統治青龍之前,是隋皇楊建,再之前是武皇劉邦,期間還有多少不知名姓的。李世憫身上並無其他任何一人的血緣吧?】 

  冬風,如綿綿細雪般,飄來一絲絲沉默。房玄明心想,只能到此為止了,原本就不可能建立共識,內容愈深入,彼此的心理差距只會更遠。 

  【聽了你們一堆廢話后我明白了。房玄明,你是陰謀破壞青龍法統的不法之徒。原本我還想藉助你的智慧,收容你為我麾下的重臣,如此看來,還真是我一時糊塗,鬼迷心竅。】 

  【房玄明,小心……】 

  蘇銘低聲說道。乃因為他感受到青銅面具爆發出強烈的殺氣。 

  對房玄明而言,舌戰也已拖了相當一段時間,不能不心滿意足。 

  儘管彼此意見極端分歧,話說開來,反倒覺得心情爽快。只要是一息尚存,與青銅面具的對立狀態,必定是要持續下去的了。如此一來房玄明也領悟到,必須盡忠於風桐,幫助這位少年一步步地成長,將來成為政績斐然的君主。果真如此,確實是人生一項充滿趣味的再出發。至少,不會再無聊了! 

  青銅面具的長劍映出霓虹般光芒。 

  【你們不要出手,我要親手割下眼前這傢伙的頭顱及舌頭。】 

  【遵命,殿下。】 

  碩大身軀大搖大擺,一旁應話的是楊雄。這名字,房玄明並不熟悉。 

  【就由吾奉陪殿下……】 

  流真亦拔出長劍。 

  【對了,那位大塊頭。】 

  看到楊雄聽到這句話而忿忿不平,一副想要回嘴的樣子,房玄明就平心靜氣地道: 

  【在此為了殿下的命令做個補充。你也是青龍的騎士,可不要對女人出手,這關係到國王的名譽。】 

  【就照他的話做吧!這是他最後的期望了。】 

  言語中隱含嘲笑地命令之後,青銅面具兩腳逕自夾住馬腹,人馬一體沖向房玄明。 

  【死吧,房玄明!】 

  這時,房玄明利用劍的表面讓陽光反射出一片光芒,使得青銅面具無法睜開雙眼。 

  突然眼前一片昏暗。 

  【啊……】 

  青銅面具的長劍完全揮空。 

  才只一瞬間,房玄明的快劍俐落地切斷馬肚帶。即使是名騎手亦束手無策,青銅面具自馬上滾落到沙地上。再想奮力站起來重整態勢,兩眼視力一時卻無法恢復過來。 

  【房玄明,你!不是要正正噹噹地交手的嗎?】 

  【我可不能對正統國王用劍呀!】 

  原本房玄明就不打算要一對一地交手。 

  【逃呀,各位!】 

  一聲叫喊,他的馬已疾奔而出,白陽尾隨在後。一名騎士拔劍緊追在後,蘇銘見狀,回頭擲出一把短劍,正中騎士臉部,騎士自馬背上翻滾下來。 

  奔逃者背後留下一片混亂、怒吼及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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