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吻痕
盯著床旁那盞小小的夜燈,左蘇夏漸漸覺得眼睛開始發酸。
前夜因為噩夢而失眠,今天一天又發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她其實早已經困得撐不住。
伸手掖了一下被子漏風的口子,她正準備沉沉睡去,卻不成想,身旁的人,動作陡然大了起來。
睡得意識模糊的她來不及做出反應,鐵鉗一樣的大手就已經扼住了她的喉嚨!
她細瘦的脖頸被他雙手掐住,窒息的感覺瞬間將她淹沒,她想要喊,卻發不出聲音,想掙紮,身上卻像棉花一樣軟。
終於,求生的本能驅使著她,讓她的大腦徹底清新了過來。
她掙紮著睜開眼,伸出手去想要扒開脖頸上的鐵鉗,手上卻使不出一點力氣,左蘇夏眼冒金星,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救……救命……”
她雖然也曾想過他是不是認出了她就是車禍那天的人,但就他白天的表現來看,應該是沒有認出來……況且,他如果想要她的命,根本用不著跟她結婚。
缺氧的大刹那間閃過很多念頭,但她已經來不及一一將它們理清楚。
她張大的眼眸中,壓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麵容掩映在昏暗的燈光下,猙獰宛如暗夜中的惡魔。他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的身上,讓她動彈不得。“啪嗒”,一粒小小的液體落在她的麵頰上,是他的汗。
她還在掙紮著,他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他的力氣這樣大,以至於她這樣的掙紮,無異於螳臂當車。
全身的汗都涼透了,左蘇夏閉上眼,準備認命。
但就在她停止掙紮的下一秒,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卻突然間鬆開了。空氣大口地灌進她的口鼻,她已經開始模糊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
“咳咳……”她不受控製地全身顫抖,半倚著枕頭起身,心跳的聲音清晰可聞。撫著胸口,她深深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哪怕是那次車禍,她也沒有像今天一樣,覺得自己離死亡,那麽近。
身旁有奇怪的聲音傳來,她偏頭去看,卻見江淮深在床的中央縮成一團,身體整個地扭曲著,口中發出一種困獸般的低聲咆哮。
她以為他又要有什麽動作,差點失聲尖叫起來。嘶啞著聲音抓緊了身上的被子,她往裏側挪了幾寸。
確定他沒有對她進行下一步動作,她才偷眼轉頭去看——
他的身體篩子一樣痙攣著,原本完美的五官在這一刻糾結在一起,萬分痛苦的樣子,手指緊緊地扣住床單,似乎要將床單抓出一個洞。
他好看的眸子此刻緊緊地閉著,牙關緊咬發出駭人的“咯吱”聲。
這樣近距離地看到一個人這樣瘋狂的舉動,左蘇夏被嚇住了,不敢有絲毫的亂動。
夜,突然變得這樣長。她再也沒有睡意,隻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漸漸地,她發現,他痙攣的動作小了下去,臉上的表情也趨於平和。
剛剛掐她的舉動,似乎隻是他無意識的動作,並不是衝著她來的。
縮在床邊看著江淮深慢慢放鬆身體恢複平靜,她一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才漸漸放慢了跳動的頻率。
東方開始泛起魚肚白,他又一次沉入夢鄉,哪怕又累又困,左蘇夏卻遲遲不敢再睡。
她甚至都不敢再躺回床上,隻想就這樣抱著膝蓋坐在床上,小小地打個盹。
……
翌日的晨光照進房間的時候,左蘇夏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樣的打盹姿勢,讓她全身酸痛,尤其是頸椎和肩膀。這簡直就是出口謊話的現世報——她昨晚才說她有頸椎病。
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她正準備舒展一下身體起床,無意間抬眸,卻對上了一雙冰冷而危險的眸子!
那雙眼眸就像潛伏在暗處的猛獸,凶狠而又鎖定獵物就不放鬆,讓人不寒而栗。
瞌睡瞬間醒了一半,左蘇夏遲鈍地用手支撐著身體想要下床,卻又一次被人掐住脖頸!
這一次,他的力道拿捏得很好,既沒有讓她喘不過氣,又牢牢地抓著她纖細的頸子,讓她感到十足的威脅。
“我警告你,忘掉昨晚發生的事情。”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惡狠狠仿佛撒旦。
下巴被他強迫性地抬高,她呼吸困難。她感覺如果不趕緊順從地答應,他立馬就會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將她捏死在手裏。這個男人,生來就帶著一種上位者的威嚴。更何況是他在威脅她的時候。
“嗯嗯。”用鼻音發出兩個音節,她聽話地點頭,盡量表現得自願而不是被強迫。
裏都這麽寫的,被威脅的時候,如果是表現出因為被威脅而答應,一般都不會讓歹徒滿意,嗯。
她垂下眸子,不敢跟他那雙狼一樣的眼眸對視,但他卻偏偏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
她把恐懼藏得很好,一雙眸子澄澈如清泉,帶著剛剛睡醒的小小迷茫和無辜。
他冷冷地打量著她,從上到下,“你最好聽話,否則,我不介意毀掉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
左蘇夏會意地點頭,一副“懂得”的表情,就這樣平靜地跟掐住她脖子的江淮深對視,沒有絲毫的畏縮。
幾秒之後,他才滿意地撤了手,將她扔在床上,搖著輪椅出了房間。
坐在床上愣怔了幾秒,她整理了一下淩亂的思緒,順便舒展了一下剛剛一直沒能舒展開的身體,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
至於江淮深要她忘記的那件事,其實,她壓根也沒有想要記得。
他昨天晚上會出現那樣的情況,她想,大抵也就是他有某些心理方麵的問題吧,就是他不來逼她忘記,她也是不會去跟任何人說的。
起身洗漱,左蘇夏站在浴室的梳妝鏡前,一抬眼就看到了脖子上被他掐出的青紫。
拿出包裏的粉底液和遮瑕膏,她薄薄抹了一層在青紫的痕跡上,沒什麽效果;再打上三層遮瑕膏,遮蓋的效果倒是有一些,但是厚厚地一坨敷在脖頸上,怎麽看怎麽像是欲蓋彌彰。
用毛巾擦掉厚厚的粉底和遮瑕膏,她無奈,放下頭發來想要遮蓋,卻發現這青紫痕跡的位置很是奇葩,不偏不倚就在下頜與脖頸交接的地方,放下頭發實在沒有什麽遮蓋的效果。並且現在是炎熱的盛夏,也不可能穿高領的衣服。
本想掩蓋住這些痕跡,不讓江家的任何人有多餘的想法,現在看來,是沒有辦法了。
門外傳來傭人提示用早餐的聲音,左蘇夏歎氣,隻能開門準備下樓吃早餐。
不成想,剛剛走下樓梯,她就撞上了童珊——
這次童珊沒有“禮貌地”給她問好,而是大驚小怪地指著她脖頸上青紫的痕跡,尖聲道,“嘖嘖,大嫂啊,好不容易嫁進我們江家,連秀恩愛的痕跡都要拿出來示眾,可見你對我們家少奶奶這個位置,還真是垂涎已久呢!”
她臉上一派尖酸刻薄的樣子,一雙上挑的杏眼在此刻看來格外淩厲,可她眼神中掩不住的嫉妒和憤怒,已經毫無保留地出賣了她。
左蘇夏抬眸看她,似笑非笑的樣子,似乎在等待她接下來的說辭,可是她猜不透這女人在想什麽。
昨日在江淮深的房間,童珊因為想要進屋照顧江淮深的事情,吃了左蘇夏的癟,今天早上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更何況,昨天將熱甜湯灑在左蘇夏手上的事情,極大地鼓舞了她跟這個新晉的大嫂抬杠的信心。
“咳咳,要我說呢,大嫂你還是把脖子上的吻痕遮住比較好,這麽明顯的吻痕,嘖嘖,讓人看到了還以為是我哥虐待你,掐的呢!”童珊眼珠亂轉,抓出一個為江淮深名聲考慮的說法來,得意洋洋。
將左蘇夏依然沒有太大的反應,童珊隻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這種感覺讓她很不爽。
或許是想到了什麽,她又補上一句,“大嫂,或許我說這些都不對,你不用急著回答我~我想,你不會是,為了秀恩愛,自己狠著心把頸子掐紫的吧!”
“哈,有趣。”童珊為自己想出的這個邏輯而感到得意。
人總是傾向於相信自己相信的東西,如果發生的事情不符合自己的期待,他們就會找到各種理由,讓事情符合自己的期待。
左蘇夏很清楚這一點。
緩緩揚起嘴角,左蘇夏的白瓷一般完美的肌膚上泛起恰如其分的紅暈,水眸一動,帶出幾分略帶羞怯的媚態,她微微低頭道,“妹妹,這個事情,你怎麽想都可以。隻是你到底是沒有成過家的人,夫妻之間的事情,可能,還是不太清楚。”
她聲音溫潤,態度極為謙和,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剛剛童珊那些尖銳的話語。她發尾卷著波浪的披肩發懶懶地散在她的肩頭,帶出一種輕熟女的成熟魅力,一張小臉粉麵桃花,倒正像是被丈夫的感情滋潤著的女子。
當然,這樣好的臉色,還要歸功於她早上精心化過的淡妝。
天知道連續兩天沒有睡好覺的她站在梳妝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的時候,有多麽地鬱悶,大大的黑眼圈掛在臉上,讓人一看就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呼喊“我很累”。
至少為了給自己新的一天一個好心情,左蘇夏給自己化了一個得體的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