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沒有劍的可憐劍客
蓮台座上，寒光乍現，地藏王逸散而出的磅礴氣勢，激起風雲震蕩，一道道金印突兀出現，瞬息間，風雲突變。
古老的術法，引動天地乾坤，浩瀚恢宏，上古之神的偉力，全部呈現！
地藏王瞳孔微縮，強大力量，穿越歲月長河，引九天呼應，似乎完全爆發之後，一擊便要天河雲動。
阿緋身形一動，整個人隨之化作一道流光，緋紅色劍芒飛馳破空，皎潔的無邊月色為之一暗，天地間霍然開朗，一股浩然而又神聖的龐然氣機，化作無窮劍罡，駭然掀開。
“吼！”
地藏王發出一聲驚天長嘯，滾滾的聲浪浩蕩，呼嘯著從天而降，有震古爍今之偉力，天地之間，天地乾坤，齊齊為之震蕩，頃刻間，便蓮台前方，形成了一股無邊颶風，侵透而下。
緋紅色劍芒迎風而上。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氣壓往四處迸散，轉瞬之間，劍光橫空，金印墜地，地藏王與阿緋已經雙方對了一招，便在此時，掀起了一股可怕的狂風，帶著電閃雷鳴，有百獸咆哮聲此起彼伏，威勢愈發洶湧，頃刻之間，濤聲震耳，席卷天地！
“這.……！”宋帝王顫抖著聲音，往後退了又退，生怕一個不幸，便喪生在恐怖的力量之下。
其他冥君見他如此，也紛紛往後退去，此時此刻，輪回殿從了貨真價實的幽幽地獄，困盡諸天神佛。
“啊……”
驚叫聲中，原來是悠悠醒轉的秦廣王，突然之間看到如此威勢，忍不住連滾帶爬的逃竄。
老道人已經停止了跟原小花說話，望著一身劍芒四射的阿緋，沉吟不語，暗歎，果真是誅神戮仙的一把好劍。
原小花在老道人的護持之下，臉上有仰慕的光彩，人活一世，便要有此等遇神殺神的大氣魄。
楊小天輕咳了一聲，咳出一口鮮血，卻難掩臉上的興奮神采。
對峙的兩道身影又起了變化，阿緋的頭頂，浮現一團悠悠緋紅色光芒，隨之，一柄巨大的仙劍，忽的衝天而起，直達蒼穹之上，照亮了無盡虛空，而後帶著流星隕落，轟然刺下。
劍光所過之處，卷起漫天恐怖的颶風，咆哮著向著周遭激蕩開來，淒厲的呼嘯聲如同雷鳴般地滾滾而來，淩厲的劍芒，猶如一道可怕的緋紅色光柱條，轉眼間，由九天雲霄來到了蓮台之上。
地藏王有一霎那的震動，駕著蓮台便要往後退去，隻是片刻之間，臉上神情猙獰，兩隻手不斷在身前結印，數不盡的神芒金印，層層疊疊連綿不絕，席卷漫天風雲，在蓮台四麵八方極速運轉。
“砰！”
神芒劍光破裂，金印出現一道道裂縫。
一道身影從蓮台上摔落，地藏麵一臉的難以置信。
阿緋身影微顫，一身劍芒愈發緋紅。
楊小天看不清狀況，不知道這一撞之威，阿緋是否已經獲勝，隻是見一直高高在上的地藏王終於摔落地上，一雙赤足終於踏在了塵土之上，忍不住的大笑出來。
隻有老道人眼光銳利，知道這看似不分勝負的一擊，實則是地藏王吃了些暗虧，不過也僅此而已，並未對他造成難以磨滅的損傷。
地藏王身體一番顫抖之後，一片佛光繚繞，有兩道聲影從他身上衝了出來，帶著神芒佛光，瞬息而至。
“身外化身！”
楊小天一見之下，便知道這是地藏王的高深手段，這手段楊小天也能夠驅使，隻是不像地藏王這般，召喚出來的分身，其中的威力已不弱於的真身。
楊小天忍不住替阿緋擔憂起來，單憑一劍能否與三個實實在在的地藏王抗衡。
三尊地藏王冷然而立，一尊麵帶慈悲之色，如佛臨人間，一尊如上古殺神，眼眸如電，一尊無悲無喜，冷漠非常。
突然，三尊地藏王同時手結金印，猛然拍向劍靈阿緋。
天地震蕩，山河失色，穿透無盡虛空。
“哧哧哧！”
火花四濺，一道道劍芒衝霄而上……劍影漫天，星光璀璨！
刹那之間，長風動地，天昏地暗，一尊巨佛在做獅子吼，周遭天地之間濃鬱地天地靈力似乎被這一聲大喝，叫醒了過來，從四麵八方裏，浩浩蕩蕩，往著中心凝聚，風雲激蕩，千萬道佛印將整座輪回殿布滿。一尊殺神從上古洪荒而來，帶著曆經蒼茫歲月濃鬱的無盡殺意，如江海奔流一般連綿不斷，一尊法身冷冽如水，帶著吞吸之力，不斷的朝四周擴散蔓延。
“日月倒轉，滄海橫流，一劍搬山、倒海、弑神、誅仙！”
冷漠的聲音，帶著無盡的浩然生氣，激蕩起天地靈力，忽然一聲高昂的龍吟聲響，劍意徹底爆發而出，席卷八方洪荒。
一劍綻放出了曠古絕今的恢弘光芒，無限耀眼的緋紅色劍光之中，似有一道頂天立地的身影，獨自傲立在天地之中，帶著一腔的浩然，在無盡的蒼茫歲月裏，仰天長嘯！
“嘭！”
一擊之下，天地崩潰，山河破碎，神芒、金印、佛光，通通消失不見，蒼茫劍意隨之緩緩消散。
頃刻之間，翻天覆地的天地靈力，洶湧澎湃的無邊殺機，在清風的呼嘯聲中，消失不見，天地之間，隻剩下一片靜止。
放眼望去，緋紅色的長劍豎在地藏王眉心寸許位置，似乎隻要那緋衣女子願意，便可一劍將那頭顱洞穿。
地藏王麵上有悲戚神色，似乎對這一切有些不甘心，隻是劍在前，生死操縱在別人手裏，忽然，一口金色的血液從地藏王口中噴出，落在地麵上，激蕩起無盡的生機，落地處，有佛光大放，開出了多多金色鮮花。
地藏王頭有片刻低垂，猛然間頭顱向上揚起，臉上有狠色一閃而過，似乎下了決然的決心。
阿緋眉頭一皺，劍意猛地綻放。
“何苦呢！”
老道人飛了過來，橫在阿緋跟地藏王之間，手指微動，將那劍撥開，離地藏王的眉心遠了一點。
地藏王大怒，“軒轅老道，本尊如果死了，你不是應該更開心嗎，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老道人搖頭苦笑，“地藏老兒，你什麽都好，就是老喜歡把人想的太壞！就拿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來說，你自己好好想想，那是你的真實想法，還是失去了佛門之主後的賭氣之舉。”
地藏王冷哼道：“自是本尊的真實想法。”
“真的？”老道人臉上帶著微笑，“你不清清楚楚看明白自己，就算在冥界再待上千萬年，那佛門之主也會離你越來越遠！”
地藏王神情茫然，似乎知道此刻才開始正視自己的內心。
老道人往阿緋望去，要她將渾身的劍意收斂起來。
緋衣女子輕笑一聲，往後一退，來到了楊小天身邊。
楊小天朝她豎起了大拇指，“了不起！”
緋衣女子頭一揚，那是當然，你生的晚，沒見過姐姐殺仙如切菜的模樣。
“唉！”
那邊地藏王歎了一口大氣。
老道人臉上有欣喜之色，問道：“怎麽，想明白了？”
地藏王點了下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老道人有些著急，說道：“到底是明白還是不明白！”
地藏王顯出一絲微笑，有佛光普照，喃喃自語：“這麽多年，好像有些事做錯了！”
老道人笑道：“還好，總算是想明白了！”
地藏王突然雙手合十，朝著阿緋說道：“多謝施主，將老和尚打醒！”
阿緋嫣然一笑，說道：“恭喜老和尚更上一層樓！”
地藏王神色莊嚴，“五蘊皆空，一切皆是虛幻！”
老道人見到年少時的玩伴終於放下一切，也替他開心，笑道：“地藏老兒，何去何從？”
地藏王沉吟不語，片刻後說道：“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見老道人神情錯愕，地藏王微笑，繼續說道：“這次卻是真心！”
老道人點了點頭，相信地藏王此舉確實是處於真心。
地藏王回過頭帶著歉意朝楊小天說道：“打得小施主渾身是傷，老和尚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楊小天“哎呦”一聲說道：“地藏王你真是下手不留情，這渾身的傷痛，不知道還活不活得下去！”
地藏王神色惶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與之前氣勢滔天的上古神靈判若兩人。
阿緋拍打了一下楊小天，說道：“老和尚不必聽他瞎說，我還嫌你打得少了！”
楊小天哈哈大笑。
“老和尚這就離去了！各位後會有期！”說話之間，一抬手，有一道佛光落到了原小花身上。
楊小天一驚，便要衝了過去，卻被阿緋一把扯住。
原小花從原地站了起來，神采奕奕，躬身說道：“多謝地藏王！”
地藏王大笑一聲，帶著無邊佛意，消失在虛空之中。
原小花走到老道人身邊，問道：“師父為何一直不對我進行醫治，莫非早就猜到地藏王會救我？”
老道人微笑不語，心裏頭卻更加肯定地藏王已經徹底改變。
楊小天有一事一直在心裏不明白，便走到老道人身前，問道：“道長，地藏王跟你是什麽關係？”
老道人笑道：“隻不過是從小玩到大的玩伴罷了，想當初我們兩個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不過都不甘安於平庸，一起踏上了修行之路，隻不過最終出現分歧，地藏去了佛門，而我卻入了道門。”
“地藏王好像跟你有血海深仇一般，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楊小天疑惑問道。
老道人說道：“你別看那家夥現在是地藏王，以前卻是小氣的很，睚眥必報，年輕的時候被我幾次捉弄，一直懷恨在心，而在修行一途，也被我比了下去，心中恨意更深，愈演愈烈，找我幾次比鬥，都敗在我手裏頭，所以才成了今日這般模樣！”
“原來如此！”
原小花突然興奮地說道：“師父，既然你說的你這般厲害，你的夥伴已經成了地藏王這樣的聖人，那你在天界是什麽地位？能否帶我上去看一看？”說到底，原小花對當年老道人破開天幕的那一劍還是念念不忘。
老道人神色有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半晌沒有說話。“師父，到底行是不行？”原小花問道。
阿緋嗤然一笑，“你就不要再讓他難堪了！”
原小花不解。
阿緋解釋道：“你師父在天界也就是個看門的，也不知道這臭道士是哪根筋不對了，在人間閑雲野鶴，想去哪就去哪，卻跑到天界去給人看門！嗬嗬！”
原小花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師父居然是個看門的，“她說的是真的？”
老道人打了他一巴掌，“別問了！”怎麽就教出了這樣一個徒弟。
楊小天哈哈大笑。
老道人對自己的徒弟不忍下重手，對別人的徒弟卻不一樣了，喝罵道：“臭小子，你笑什麽！”舉手便要打下去。
“你敢！”阿緋瞪著他。
老道人神色訕訕，抬起來的手緩緩放了下去。
原小花卻有些失望，怎麽自己的師父，是這麽個欺軟怕硬之輩，忍不住便搖起了頭來。
老道人在徒弟麵前失了臉麵，覺得在留下去也沒有意思，便說道：“好了我要回去了！上麵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
阿緋冷笑，“什麽時候看門也是這麽重要的差事了！”
老道人不想理她，拍拍屁股就要離去。
阿緋卻一劍橫在他麵前，“說好的要給我主人些好處呢？”
老道人一再受窘，怒道：“老道什麽都沒有，命倒是有一條，要不要，要就送給他！”
阿緋隻是盯著他。
在阿緋的目光灼灼之下，老道人終於受不了，說道：“前麵就一樁天大的好處等著他，還要我給他什麽好處，再大的好處跟那事比起來，也是小事情了！”
阿緋一拍額頭，笑道：“你不說我倒差點忘了。”
“小天，地藏王也走了，眼前隻有這十大冥君，隻不過這些蝦兵蟹將，膽子再大也不敢阻你，你現在可以重啟六道輪回了！”
眾冥君聽到緋衣女子這般說，雖然見她把自己這些人形容成蝦兵蟹將，但聽到能重開六道輪回，那再多的辱罵也可以當聽不見。
平等王陪笑道：“不敢不敢，還請公子快點動手！”
“憑你也敢命令我的主人！”緋衣女子眼光如電，向平等王射去。
平等王頓時如墜冰窟，動彈不得。
其他冥君一見，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再多有言語。
原本想離開的老道人有走了回來，悄悄地找到原小花身邊，往那年輕人望了過去。
楊小天已經走上了輪回台，祭出了月輪，不斷有口訣從他嘴裏頭飛了出來。
月輪大放清輝，如天邊明月來到了冥間，照的冥界從未有過的璀璨輝煌。
“去！”
隨著一聲大喝，月輪緩慢而又平穩地落到了輪回陣的陣眼位置。
轟鳴聲響，無盡流光中，隻見一座古樸的大門在輪回台上隱隱浮現了出來，虛空之中，莫名的天音浩蕩，仿佛帶著眾生的喜悅，穿透虛空直入眾生靈內心的最深處。
輪回台上的年輕人在輪回大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周身上下籠罩在佛光之中。
楊小天感覺到自己體內開辟了一座小天地，小天地裏迷迷蒙蒙，仿佛無邊無盡的混沌世界，有絲絲縷縷的天地靈力不斷由外而內地湧入到小天地之中，“哢嚓”一聲細微的響聲，如雞蛋殼碎裂一般，一個金色的小人在混沌世界誕生，似乎覺得周遭的一切很是稀奇，不斷地在小天地中翻著跟鬥。
“咦！”
楊小天也覺得稀奇無比，怎麽自己身體裏就多了這麽一個小人兒，到底是活生生的存在，抑或僅僅隻是自己的幻覺。
在別人眼中，輪回台上的年輕人就像聖人一般，舉手投足呼吸之間有無窮無盡的神聖氣息，似乎他就是天地間的一片光明。
“功德加身，氣運倒灌！”
老道人神色迷離，喃喃自語，似乎在憧憬著，往後的歲月，這年輕人會走出怎麽樣的一條道路，從此肉身成聖，或是麵臨天道的反撲？那都是年輕人自己要麵對的事了。
老道人向那緋衣女子望了過去，見她冷漠的臉上也帶著思索的神采，輕聲自語：“終於有些事也是你無法插手的了！”
老道人見原小花本來的木劍一碎，一翻手，手中多了一柄木劍，拋給了原小花後便拔地而起，衝天而去。
原小花瞧了瞧手中的木劍，又看了幾眼輪回台上的年輕人，忽然之間，有一些恍惚，想到的卻是那叫做畫屏的苦命女子。
輪回台的一切幻象慢慢消退，佛光神芒緩緩潰散，隻留下一身白衣血跡斑斑的年輕人。
年輕人低聲說著話，似乎在跟什麽人交流一般，突然雙腳一錯，飄身下了輪回台，走到緋衣女子身邊，“廢墟洞天一切可好？”
緋衣女子笑道：“都好，大家都還記掛著你。對了，你大師兄不久就會出來找你，可能是你師父對你有什麽交待！”
阿緋忽然打了個哈欠，便飛出了輪回殿。
楊小天追出去之後，卻發現那一抹緋紅已在十裏之遙，苦笑搖頭：“劍呢，我的劍呢？沒劍我算是一名劍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