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黑狗、贈劍以及期望
對於原小花的遭遇，楊小天除了唏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還好那男人隻是喊了幾下之後，便又開始喝酒。
楊小天笑道：“要不出去走走。”
他想的是從原小花嘴裏多問出一些關於畫屏的事情，例如畫屏的容貌，說不好哪一天自己一個不小心便碰上了，說不定能幫上忙也難說。想來那女子定時傾國傾城的容貌，要不然也不會讓原小花這樣的男人痛徹心扉。
原小花聽了他的提議，卻表現得興趣不大。
楊小天說道：“一天到晚待在這裏也沒什麽勁，悶都悶出病來。”
原小花終於站了起來，酒壺一扔，便走出了後院，楊小天歎了口氣才跟了出去。
那邊素舒見楊小天出來，笑著過來說道：“楊大哥，咱們什麽時候離開？”
楊小天這才省起，自己路經此地的主要目的還是要將素舒帶回雲夢洲，隻不過也在乎多待個一時半刻了，便說道：“我跟原前輩出去走了，回來再做決定。”
拓跋猛走到了原小花的麵前，問道：“你真的是木劍仙？”語氣裏明顯帶著懷疑。
原小花不想搭理他，一把將他推開，徑直走了過去。
楊小天正要跟過去，誰知黃開卻從樓梯上奔跑而下，來到楊小天麵前，盯著他看。
“怎麽？有事？”
楊小天笑了笑。
黃開紅著臉，好像有些話不好意思開口。
楊小天便道：“沒事，有話就說。”
黃開終於鼓起勇氣，站直了身子說道：“我想拜你為師。”
楊小天沒想到從他嘴裏聽到這樣的要求，為之莞爾，問道：“為什麽？”
黃開手足無措，半晌才說道：“我姐姐說你很厲害，讓我有機會就跟著你學本事。”
這小孩老實得可以，想拜別人為師父，卻說是自己姐姐的意思，不懂得想說幾句好聽的哄得別人開心，說不好別人就真的收他為徒了。
楊小天哈哈大笑道：“原來是你姐姐覺得我厲害，那你呢？你覺我不厲害。”
黃開忙不迭的說道：“不，我覺得你比我姐姐厲害多了。”
“哦？”
黃開嚴肅的說道：“我見你從山上麵跳下來就比我姐姐厲害多了，你跳下來的時候都不用想我姐姐一樣落到地麵上，而是直接飛了出去，我雖然不知道姐姐從什麽地方學了一身稀奇古怪的本事，但是跟你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大半。”
楊小天哈哈大笑，不過還是說道：“我已經有一個徒弟了，並不打算繼續收徒，說起來我徒弟跟你差不多年紀，說不定你們見了麵還能做成好朋友。”
黃開顯得有些失望，悶悶不樂。
楊小天安慰道：“我不收你做徒弟，並不是覺得你不好，隻是我要做的事情太多，沒有空教你什麽，耽誤了你，反而對你不好。對了，你想學本事，可以跟你原叔叔學啊，他可比我厲害多了。”
黃開卻是不信，那原叔叔除了喝酒，什麽本事都沒有，哪一次來到店裏不是喝得伶仃大醉，被娘親拿著掃把趕走。雖說這次是他救了娘親，誰知道是不是他湊巧走了狗屎運，或是趁別人對他不在意下了黑手。
楊小天見他神情，對自己的話是一點都不信，也不再去點破，像這種燈下黑，那是常有的事。
楊小天不再去管有些神傷的少年，轉身就要離開，誰知一道黑影從桌子底下衝了出來，撲到楊小天麵前。
楊小天見是一條黑狗，也不在意，突然好像發現了些有趣的事情，“咦”了一聲。
那黑狗好像對楊小天並不忌憚，撲過來就要往他小腿上咬去。
黃開一見，連忙喝道：“小黑，不能咬！”
黑狗好像很聽少年的話，低下頭灰溜溜地坐到了地上，隻是狗頭還是向著楊小天，示威一般。
楊小天笑出聲了，“怎麽，我不收你主人做徒弟，你還有意見不成。”說完，眼中有寒芒閃過，眼睛瞬也不瞬地盯向黑狗。
黑狗一聲痛叫，好像受了傷一般低下了狗頭，爬起身往外麵逃了出去。
“小黑，回來！”
黃開急急忙忙跟著跑了出去。
邋遢漢子跟背負長劍的年輕人走在沒什麽行人的路上。
邋遢漢子喝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店裏順來的酒水，說道：“小子，黃開這孩子並不簡單，收他為徒，並不會給你帶來什麽壞處。”
楊小天說道：“能讓那條黑狗認作主人的人，怎麽可能是平常的鄉下孩子，隻不過我說過了，我不收黃開做徒弟，並不是覺得黃開不好，隻是我真的沒有時間教他什麽。”
原小花停下腳步，將臉湊到楊小天麵前，盯著他說道：“沒時間？我看你也不像是個大忙人，除非你是為了留著時間談情說愛。對了，剛才那女孩子就不錯，比我那黃鶯侄女不遑多讓。”
說到這裏的時候，原小花已經沒了臉上的愁容，隻是打趣的看著楊小天。
楊小天有些無語，心想沒想到前輩你是這樣的人。
原小花哈哈大笑，說道：“小子，不是我賣花讚花香，我那黃鶯侄女真的不錯，你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楊小天不再理他的插科打諢，正色說道：“前輩，黃鶯姑娘手中有著乾坤袋跟順風旗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原小花說道：“那小妮子以為自己瞞住了所有人，卻不知道還是我暗中引著她找到這兩件寶貝的。”
“這又是為何？為什麽是黃鶯，而不是黃開，莫非前輩覺得黃鶯比黃開更加適合修行不成？”楊小天不解的問道。
原小花卻說道：“並非如此，隻不過是有人要我想辦法讓黃鶯拿到那兩件東西而已。”
楊小天更加不明白，像這種神物，別人搶都來不及，哪裏還有將之拱手相讓的道理，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小姑娘。
原小花見他疑惑，便說道：“難道你就沒看出黃鶯並不簡單？”
楊小天回過神來，想到秦斐的前世今生，便有些明白，說不定黃鶯這件事，也是黃鶯前世的宗門在照顧自家的弟子。
原小花見楊小天似乎有些明白，這才說道：“你別看我終日裏與酒為伴，其實這天下的大事，我都看在眼裏，特別是最近這些年，像黃鶯一樣的遭遇的不知道還有多少。隻不過是那些人在位以後謀劃而已，亂世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家夥會因此萬劫不複，總要有人接位才行。”
楊小天聽得雲裏霧裏，像這樣的話，從廢墟洞天出來後，不知道聽了多少，一個個說亂亂亂，卻不知道是怎麽個亂法。
原小花說道：“你還別不信，其實很多事情都已有預兆，隻是很多人沒去想那麽多而已。其中牽涉的事情太多，知道的人不會說，不知道的人，說了他依然不知道。”
楊小天見不得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便說道：“前輩，你知道什麽就明明白白的說了吧。”
原小花想了想，咧嘴一笑說道：“其實也隻不過是我的猜想罷了，也並不一定就是對的。”
原來說了半天，隻不過是猜想，那原先還說的若有其事一般。
楊小天還是說道：“那前輩就說說你的猜想吧。”
原小花說道：“我雖然沒有問過你的出身，但想來你也不是小門小派出來的，所以這天地的很多秘辛想來你也是知道的。”
楊小天學他口氣說道：“該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不知道說了也還是不知道。”
原小花哈哈大笑，不以為意的說道：“這小子，倒是合我脾氣。”停了一下繼續說，“其實從鬼族跟魔族聯手毀了輪回台，我便開始覺得事情不會簡單，你想輪回台隻是讓死去的眾生有個去處，對他們造不成什麽威脅，這些孽畜憑什麽要冒著被天道懲罰的危險，強行將它毀去？”
楊小天問道：“那前輩想到了什麽？”
原小花說道：“輪回台一毀，等同於六道輪回也跟著毀去，死去的六道眾生便隻能在天地之間遊蕩，其中必定有一些不甘心的，而且並不會是少數，他們最終便隻能前往焚天煉獄，忍過煎熬，到最後成為鬼族的一員，這樣一來，鬼族便越發壯大，此消彼長，長此下去，這坐天地豈不是就成了鬼族的了。”
楊小天略一沉思，發現原小花的顧慮並非沒有道理，點到說道：“前輩說的有道理，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沒想到鬼族還有這樣的野心！”
原小花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
楊小天疑惑地問道：“莫非前輩覺得我說的不對？”
原小花說道：“也不能說你說的不對，隻不過以鬼後跟魔君的本事，這兩個哪有這樣的膽量去逆轉這天道輪回，後麵必定是有更加強橫的勢力在給他們出謀劃策，給他們撐腰，魔君跟鬼後充其量也隻不過是充當馬前卒罷了。”
楊小天說道：“那前輩覺得這背後是哪些人？”
原小花道：“這我可說不清楚。”
說完抬頭望天，想起道人單劍劃開天幕，飛天而去的那一幕，這天地還有許多的神秘並不是自己知道的。
楊小天想的更多，像金烏道祖這些存在，他是知道的，反而是原小花從未聽聞。
原小花歎了口氣說道：“我明白當務之急是重啟六道輪回，可是這豈是我個人之力可以完成的，想當初上古祖巫見天地間孤魂四處飄蕩，起了惻隱之心，舍己化身為六道，讓眾多的孤魂有了去處，這是何等樣的壯舉，這後世還有誰人能夠重來，心有餘而力不足啊，癡人說夢罷了！”
楊小天卻不這麽想，天地之間，還有那許許多多的未知存在，難保還有像上古祖巫一樣的大能，也許隻不過是不願為之而已。
原小花歎息道：“我自身還有一堆的麻煩，想那麽多幹嘛，眾生的事，讓眾生自己去解決好了。倒是你，我還是覺得你應該收了黃開這個徒弟，教他一些本事，說不定往後就成了他在亂世之中活下去的手段。”
楊小天眼神閃爍，不知可否。
原小花也不在意，繼續喝著酒，口中哼著蒼涼的曲子，緩緩踱著步子。
回到客棧的時候，正是燈火初上。
所有人正圍著桌子等著他們回來吃飯。
飯桌上，楊小天挑了一根肉骨頭丟給了躲在一旁的黑狗。
早間被楊小天瞪了一眼後，黑狗對他便多有忌憚，一直躲著不敢在他麵前晃蕩。黑狗叼起骨頭，如遇大赦，汪汪汪地叫了起來。
酒足飯飽後，楊小天幫忙收拾了碗筷，從廚房出來後，朝黑狗打了下眼色，便走出了客棧。
落霞山下，江水邊。
一個背劍的年輕人坐上江邊的一塊大石上，手中抓著一把小石子，時不時的扔一顆到水裏，看著激蕩起來的漣漪，嗬嗬而笑，悠然自得。
一個黑衣少年，長著一張狗臉，舌頭伸的老長，出現在年輕人的身後，跪倒在地上，口中說道：“小人有眼無珠，請仙人不要見怪。”
背劍的年輕人又往江裏扔了一個小石子，這才說道：“不怪你，起來吧。”
黑衣少年舒了口大氣，安安分分的立在年輕人身旁，低眉順眼。
年輕人問道：“莫非是有人讓你來到黃開身邊？”
黑衣少年說道：“仙人猜錯了，是我自願的，並沒有受到別人的指使。”
“哦！”
楊小天暗道：原來是自己猜錯了，還以為黃開也是像黃鶯一樣，有著大來頭。想想可能性也不大，若是黃鶯黃開都是這樣的身份，那李氏該要有多大的福分才是。
“你為什麽會跟著黃開？”楊小天知道這黑狗殊不簡單，起先還以為黑狗來自妖族，但後來卻發現不是，黑狗已經突破了妖的範疇，似妖非妖。
黑狗說道：“瞧著順眼罷了！”
“真就這麽簡單？”楊小天微笑地瞧著他。
黑狗打了下戰栗，說道：“什麽都瞞不過仙人，我見到黃開的時候，一眼就看出我往後的機緣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得道還是沉淪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楊小天點了點頭，相信他說的。
“行了，回去吧。”楊小天朝他揮揮手。
黑狗弓著身子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又倒了回來。
“還有事？”楊小天問道。
黑狗說道：“我懇請仙人收黃開為徒！”
楊小天說道：“我自有打算。”
黑狗見他如此說法，便不再多言，退後幾步，化成狗的模樣，奔跑而去。
楊小天獨自一人又坐了一下，這才離開。
……
素舒走向楊小天房間，嘴裏頭念念有詞，“楊大哥到哪裏去了，這麽晚了還沒回來？”
來到楊小天房門前，卻發現裏麵亮著燈光，一喜，拍著房門，叫道：“楊大哥，你回來了。”
房裏傳出楊小天的聲音，“是素舒啊，進來吧。”
素舒推門進去，卻發現楊小天伏在書桌前，前麵擺著一本冊子，手中拿著筆書畫著什麽，走過去一看，卻發現原來他正畫著劍譜，書冊上，一個個人兒舞著長劍，栩栩如生，邊上還有楊小天用小楷寫得密密麻麻的注解。
素舒笑道：“原來楊大哥是在寫劍譜，莫非是怕忘記了，所以把它畫下來。”
楊小天朝她笑了下，示意她坐下，然後才說道：“素舒，我們明天就繼續趕路去雲夢洲。”
素舒一聽，開心說道：“好耶！”
“隻不過……”
楊小天奇怪的問道：“怎麽了，難道你舍不得走？”
素舒說道：“才怪呢！隻是白天的時候我跟拓跋猛說了楊大哥要帶我會雲夢洲，那家夥便死纏爛打的說要跟著去，我說什麽他也不聽。”
“他想去就去吧，腳長在他自己身上，我們也攔不住。”楊小天說道。
素舒點頭道：“也隻能這樣了。”
“楊大哥，你還要寫多久？”
“還早著呢，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素舒說道：“我倒是不困，我就在這裏陪著你吧。”
楊小天手中筆沒有停，一心留在紙麵上，隨口說道：“那也隨你。”
素舒坐了一會後覺得無聊，便跟楊小天告退回去了。
楊小天徹夜無眠，寫著劍譜知道天亮，將自己感悟都寫在了書冊上。
素舒過來叫楊小天吃早飯的時候，發現他還在書桌前，驚訝的說道：“楊大哥，你一整夜都沒休息？”
楊小天正好寫完，說道：“沒事，習慣了，走，吃早飯去。”
早飯過後，楊小天將黃開叫了過來，將寫了一夜的劍譜給了他，說道：“我雖然沒打算收你做徒弟，但喝了你家這麽多的酒，實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就將我自己寫的劍譜送給你吧。”
黃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望向黃鶯求救。
原小花卻已經罵道：“傻小子，還不收下。”
黃開這才將劍譜接了過來。
楊小天又解下背上的赤霞劍，遞給了他，說道：“此劍是一位前輩所贈，那前輩對我寄有厚望，我現在將他轉贈給你，也代表著我對你的期望，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黃開並不傻，這下不用別人提點，將赤霞劍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