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一 綠太陽

  當我跨出門檻的那一剎，天空如炸開了綠色的煙花，如劈下了綠色的閃電！

  穹頂轟然大爆，如兩顆彗星碰撞。

  光波猛衝宙宇，似萬枚松針刺眼。

  我緊閉上眼，被這綠色光波沖了一個趔趄，差點跌倒在地。

  慘叫人聲在這聲巨響消退之後嘩然起來，怎麼了？天塌了？太陽炸了？

  我沖向娘抱緊了她的腰，抬眼看著漫天的綠雲。綠光灑下，無有一處不是綠的。

  那輪太陽化成了一顆綠燈，遙照當空。

  可一角如沙塔崩落離析，如鵝羽圓枕被撕破一角，往下不住的飄散著綠色的羽毛。

  又像下著一場綠色大雪。

  在萬民的瞠目結舌之中，渾圓的太陽就勢不可擋的流逝著，綠雪閃著光化為虛無，在頭頂上空黯淡下去，遁去蹤影。

  每個人都是靜默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有小廝婆子朝著綠太陽跪下了，雙手作揖，口中祈禱連連。

  這彷彿是場將至的災難，彷彿有一場災難將至。在這段時間，我不知身在何處，頭腦恍惚，就眼看著綠太陽逐步分解，可就在以為它要完全傾頹的時候，它停下了。

  好好的一個太陽，就算是綠色的也可以勉強使用的吧，可它現在只剩下了一半，像是一隻蜷縮成團的綠鳳凰失去了一半的羽毛……

  驚心暫安，我大喊道：「后翠吶！是他射了太陽！娘，咱們的綠藥水呢！是不是被后翠偷了！」

  娘瞪大了眼，拔步跑回屋中翻找行李，果真尋不見當年劉郎中制出的綠藥水。

  我領著娘衝去前院尋找少將軍，他也剛好往後院沖。

  「蕭伯伯，后翠吶！他是壞人！他用最後一支箭射了太陽！」

  少將軍登時站住，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再去尋后翠，已人去屋空，杳然無蹤了。

  傳說中，日為金烏，又有說太陽是鳳凰二鳥，可不管是哪一種傳說，日死而落是普世所認可的常識。

  可今時今日，太陽被沾滿綠藥水的神箭射中卻未落，倒不知是何緣故了。我猜想，是后翠使的詭計，未中神鳥要害，只是弄傷了它。

  現下可好，縮小的太陽變成綠的還只下一半，晚上的月亮也被團滅，第一感覺是黑，第二感覺，是冷。

  半日之間，氣溫彷彿驟降了十多度。

  到了吃過晚飯收拾桌子的時候，穿了兩件棉襖的我抱著炭盆還是牙齒直打哆嗦。

  原本收拾了五個月亮陽氣回升，娘親剛剛從淡漠轉為正常，感念起師公去世的傷心，匯都的城民也從親友相殘的亂象之中恢復了一點，情況卻又急轉直下。

  少將軍愁的眉頭不展，連夜去往太守府與眾官員議事。倒是賈叔永遠一副樂觀模樣，疏解著大家的心腸。

  嚴寒最摧瞌睡蟲，待聽見了娘和賈叔響起平穩的呼吸聲，我悄悄下了床，端著存好的點心，輕輕敲響了衣櫃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