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曉風殘月
上官羲走在路上,孤單寂寞,邊走邊想近期武林中發生之事:丐幫石幫主被殺,福慶寺僧被殺……都在誣陷他。這究竟是為什麼?冒牌教主說要殺他,是因為他是他們稱霸武林的障礙,冒牌教主是不是這個陰謀的最高策劃者呢?他怎麼也想不出頭緒。
他走的餓了,就入市鎮,身上還有散碎銀子,買些食品、打些酒上路,他本來是不嗜酒的,現在行旅孤單,心情寂寞,也感到「醉鄉路常至,他處不堪行」了。
一日,他從市鎮買了些酒菜、麵餅帶入一個林中,他在林邊自斟自飲。他舉目四望,天低四野,不見行旅,萬籟俱寂,只有略帶寒意的清風入林,發出呼呼響聲。人逢寂寞易思親。父母已亡,想也不來,就索性不想。他想起了現存的親人。入他思想的是芳晗姐,如是妹,還有武貝貝和馮韶華,特別想念的是馮韶華。這些姑娘都如花朵掉步入過他人生的長河,可是現在,這些花朵,沒一朵伴他行駛。他也想到了薛雲義和楊之剛,這兩個他已視親人的長輩,也死的死,離的離了。現在天地空曠,身邊親友皆無,凄然情緒,怎樣也難排遣。他邊喝著酒,忽然想起柳永的一首小詞《雨霖鈴》。這首詞寫的情景雖和他此時此地不同,但也覺得作者寫這首詞時和他此時的心情是相同的。他的情感受這首詞的陶冶更凄涼。他邊飲酒,不禁吟道:
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方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待與何人說!
上官羲吟罷,正要喝酒。忽然一棵大樹上,一陣哈哈大笑。笑罷朗聲道:「我道是誰,有興在此亂哼嘰,攪我和尚酣睡,原來是上官公子。」說罷從樹上跳下-個大和尚,往上官羲走來,正是悟幸。
悟幸見了上官羲,也如見了親人,歡喜異常,向上官羲飛撲過來。他到上官羲處,走過一道溝,他邁過溝正往前跑,忽然溝里跳出一人,一伸手把悟幸的腿拽住。悟幸身高體壯,內力充沛,猶如風馳電掣向前急奔,有人跳起來,一伸手就把他拽住,而且令他一動也不能動,這人的武功必然高出他很多倍。
上官羲向這人看去,只見這入三十多歲,沉毅、英俊,右手抱寒光閃閃的劍,望著他們威然而立,讓人一見生寒。上官羲抱拳道:「閣下何人,敝友得罪,請原諒。」
悟幸大怒,迴轉頭瞪著大眼叫道:「你這鳥人,為何不講理,扯住洒家做甚?」
那人嗔著臉不語,抱劍的手伸了一指,指了指自己的臉。
上官羲和悟幸齊往那人臉上看去,只見他臉上有一縷塵土。上官羲立即明白:他臉上的土,是悟幸方才跑時帶上去的,做為悟幸的朋友,上官羲探感歉意,可是悟幸仍傻愣愣地不知怎麼回事,瞪著眼睛道:「你臉上粘了土。抓住我幹什麼?」
那人眉毛聳了聳,星眼直視悟幸。雖然個子比悟幸小,看悟幸須仰視,但明眸盯著悟幸,看得悟幸毛骨悚然,將眼避開。
上官羲道:「閣下請放手。我的朋友魯莽,在下代他向閣下賠禮?」
那人放了手,冷冷而立。悟幸從來沒被人克制過,被那人放開后,轉過身揮拳就打。那人冷冷立定,覷著悟幸,紋絲不動,等到悟幸的醉拳打到胸前,一出手就把他的手捏住。悟幸想擺脫,可是那人手指如鉗,捏緊了他,他怎麼抖手,也擺脫不開。急得紅了臉,瞪著眼大叫道:「快放手!再不放手,我要罵了……」
那人臉色冷冷,仍手如鐵鉗,握著悟幸的手不放。
悟幸大怒,忍著疼罵道:「好個狗娘養的,為何抓洒家、打洒家!你是啞巴、聾子嗎?為何不開口講理?你有理你就和洒家講!」
那人面現怒容,手下加力,悟幸疼得挨不住了,裂著嘴「哎呀!哎呀」喊疼。
上官羲也有些發怒,道:「閣下到底為什麼?!有道理請講嘛!在下已對閣下道過歉了,怎麼還為難敝友?」
那人不理林瑩,仍臉帶慍怒,冷麵看著悟幸,手指未放鬆,悟幸仍疼痛不止。
上官羲怒道:「閣下再不放開敝友,再下可要得罪了!」
那人冷冷,不理上官羲。
上官羲大怒,出手如電,直抓那人左肩肩井穴。那人冷笑,似對上官羲不屑一顧。眼看就要抓上那人肩井,那人鬆了悟幸,左肩嚮往一扭,右手刷就是一劍,劍是那麼快,一道寒光,斬向上官羲手指。上官羲一驚,抽身後躍,一身冷汗津出。不由大怒道:「好不通情理!」「嗆啷」抽出寶劍恨罵道:「你……你……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那人這時,才冷冷地啟了啟唇,從嘴裡吐出兩個字:「是的。」又抱著劍,面對上官羲。悟幸手中無劍,飛身從樹上折了個粗樹枝,向那人擊去。那人不動,待悟幸的樹枝觸了皮膚,才劍如電閃,「刷刷」幾劍,把悟幸的樹枝一截一截削光。
悟幸大怒,手持著一截短木棍欲上去拚命,被上官羲一把拉住。
上官羲道:「大師父,你別動,我去和他講理。」
那人「哼!」地一聲,又抱劍怒立,面冷如鐵。
上官羲走到他面前:「閣下不聾不啞,不講道理,是自持武功,硬充豪強嗎?」
那人冷冷,嘴裡迸出了幾個字:「恐怕硬充豪強的不是在下!」
上官羲問道:「此話怎講?」
那人道:「為什麼惹了人不道歉?」
上官羲道:「在下不是已經道過歉了嗎?」
那人道,「惹人的是閣下嗎?」
悟幸大怒:「哼!什麼叫道歉!?讓我道歉比強摁牛頭喝水還難!」說罷對那人叉腰而立。
那人不語,又上來抓悟幸,被上官羲出手攔住。上官羲面現怒容道:「朋友之事,就是在下之事。朋友錯了,我代朋友道歉,有人欺負朋友,在下也不會袖手旁觀。如果閣下罷手,咱們各自走路,如果還要糾纏,就沖在下來吧!」
那人揚了揚眉道:「好!」出手就是一劍。劍快得如光如影,讓人眩目。
上官羲也出劍還擊,揮劍快逾電閃。
二人以快劍對快劍戰在一起。只見兩個劍的光幢忽進忽退,倏合倏分,不見使劍之人。悟幸在旁邊看著,驚得目瞪口呆。一會兒,上官羲和那人幾個跳躍,互相攻避,悟幸眼花繚亂,已不知兩個光幢之中,各是誰了,他只愣愣地看著。這個光幢里出現了精彩劍術,他喝一聲彩,那個光幢中出現了精彩劍術,他叫一聲好。兩個光幢均異彩疊出,他就不斷地喝彩和鼓掌,分不清他在贊誰了。
誰也無法計算二人斗戰了多少招兒。大約戰了一個時辰吧,雙方猶軒輊難分,二人正戰得激烈,忽然戰團外,悟幸外又一個人喝彩道:「好!二位好劍法!」喝彩之人,白衫巾,是一個英俊瀟洒青年。上官羲邊戰鬥,向外偷眼看,認出是楊寒。可是他認出了楊寒,卻顧不得打招呼。因為對手的劍,實在精妙,稍一疏神,就有險象。
上官羲認出了楊寒,楊寒卻看不清劍里的人是誰。他想:「二人這樣戰法,戰得時間長了,必定有人受傷,我要阻住他們。」主意打定,「刷」的聲抽出劍,一抖手腕,顫起數點寒星,接著長劍疾舞,如同紫電盤空,銀光瀉地,劍的光網形成一個光幢,把他罩在中間。這個光幢點點推進,插入了上官羲和那人的兩個光幢之間,硬把他們隔開,這才大喝道:「二位請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