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詩中意境
芳晗剛回到房屋,上官羲道:「姐姐,咱們還是練劍。」
芳晗關切地道:「弟弟,今天狗賊折磨得你這麼慘,就別練了,要成功何必急在一時。」
上官羲道:「我們還是練吧!我們受制於人,就是因為技不如人,我恨不得立刻就技冠武林,給咱兩家報仇雪恨!」
芳晗不願拂上官羲意,點頭道:「好吧,咱就練,不過這次咱換個練法。」
上官羲看著芳晗問道:「姐姐,我們要怎麼練呢?你說。」
芳晗道:「劍法是人琢磨出來的,別人琢磨出的好劍法,我們為什麼就不能琢磨出要妙所在呢?我們就集中精力研練孤雲法,找出此種劍法的特異之處,本著這種劍法的特異之處,一招一式地研練。」
上官羲道:「我也覺得我會使的這套劍法沒有威力。前些時候曾和李儒源一招一式地研究過,我也對它不寐而思,結果除了發現某些招法的哪些地方是精妙,哪些地方是蕪雜之外,還是沒別的收穫。我用悟思后的孤雲劍法和李儒源過招,結果,我還是敗在他的林溪劍法下……」
芳晗想了想道:「如此說,一招兒一式地研究這套劍法不對路,佛語曰:『從一粒米能看大幹世界』,是不是創劍法的人納須彌於芥子,把博大精深的意思,藏在劍法招式的隱微之處……」
上官羲想了想:「以弟弟看,此劍法若真有威力,也不在一招兒兩招精妙招數。」
芳晗道:「這倒對,那麼我們研究全劍法特點。」
上官羲道:「整套劍法可分為兩部分,我體會著上半部分劍法的招數和下半部分劍法的招數各有特別處。」
芳晗道:「咱先研究上半部分劍法,你對上半部分劍法有什麼體會呢?」
上官羲想了想:「我只覺得上半部分劍法中的招數都是猛招,用在攻擊。」
芳晗道:「上半部分劍法既是從詩中化出來的,也可說是悟出來的,一定持劍相通了。我聽師父講詩,說詩講『煉』字,要『推敲』,唐朝有一個叫賈島的詩人說『二句三年得,一吟淚雙流』,我想一套劍法,甚至是一招劍法,也不是妙手偶得,一時一日創造出來的吧?創造此套劍法之人,一定是對詩做很深的研究,然後……」她邊想邊說,說到這裡,想不出來子,話也就停住。
上官羲道:「姐姐說得很對路,薛伯父就說過賈島有一首叫《劍客》的詩,意境很高……」
芳晗聽詩名有「劍」,很感興趣,看著上官羲問道:「弟弟會背這首詩嗎?」
上官羲想了想,背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就這四句,廖廖二十個字,就把一個身懷絕技,行俠仗義的劍客栩栩如生地活畫出來了,好的詩詞都是有很深意境的,創此劍法的人,一定研究了那詩的意境,根據意境創造劍造創法。另外賈島說『十年磨一劍』,也就是說,十年創一套劍法,可見他也認為創一套劍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姐姐的話沒說完,你想說的是什麼呢?」
芳晗道:「我也想不清往下該怎麼說了,你已替我說出來了,就不用問了。」
上官羲道:「我沒替姐姐說什麼呀……」
芳晗道:「你已經說了,想說的也是,此劍法的人,也是研究了那詩的意境后,根據意境創此劍法,那詩的意境就是孤雲劍法的劍招。」
上官羲自語道:「《贈元容州》整個詩的意境……」
芳晗道:「那詩整首的意境當然是敘事寫景抒情了,從『擁旌臨合浦,上印卧長沙;海徼長無戍,湘山獨種畬。』就看得出來。」
上官羲點頭。芳晗道:「弟弟,大概好的詩詞都有意境的吧?」
上官羲:「薛伯父說,是如此。詩貴含蓄,所以好的詩詞都輕過鍊字、煉意,也就都有意境,比如張祜的詩『三日入廚下,洗手做羹湯,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寫的是小心謹慎的新婦,反映的卻是初入仕途的官僚小心謹慎的官場生活。好詞也是很含蓄的,比如辛棄疾的《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寫的是景,可裡邊『……落日樓頭.斷鴻聲里,江南遊子,把吳鉤看了,欄杆拍遍,無人會,登臨意』,就是借景抒情,憂國憂民之情,含在字裡行間……」
芳晗道:「那麼我們再研究此詩的意境,它一定有更深的意境,被創孤雲劍法的先哲挖掘出來了……」
上官羲道:「大概一定是這樣,細思之,那『政傳通歲貢,才惜過年華;萬里依孤劍,千峰寄一家。』本是一句詩,劍招卻把他當成一組動作……真不知是怎麼回事?」上官羲說至此,陷入沉思。
芳晗正要說話,忽聽到鐵門響,季總管又向房屋走來。芳晗知道,這小子又來折磨上官羲,又怒又恨,瞪著杏眼怒視著他。
季總管直奔房屋,站在門口,臉上掛著絲神秘的笑,對上官羲道:「上官小子,嘗到軟骨丸的滋味了吧?心眼兒活動了一點沒有呢?」
上官羲道:「季總管.我不是對你講了嘛,你可以殺我,也可以折磨我,但是想要劍法是枉費心機。」
季總管冷笑道:「我不會是白費心機的,我不信我季某這樣無能,從你口裡掏不出劍法。」
上官羲不看他道:「還是悉聽尊便。」
季總管恨恨道:「小子,好不識抬舉!你若覺得能熬刑,就讓你熬……」說著又點了上官羲的大椎穴,然後又奸笑著離開了,出了鐵門。
上官羲立即痛徹骨髓,倒在地上。芳晗把上官羲扶在床上,又讓他握住了手……
上官羲疼痛消失之後,芳晗和上官羲又繼續研究孤雲劍法。上官羲道:「那首詩的還與劉長卿的一首詩息息相關。要研究這首詩,也應該知道另一首詩《登余干古縣城》。」
芳晗問道:「羲弟會背嗎?」
上官羲道:「會。姐姐讓我背給你聽:『孤城上與白雲齊,萬古荒涼楚水西;官舍已空秋草沒,女牆猶在夜烏啼。』」
芳晗伸出一隻玉手,向上官羲示止道:「弟弟,先背到這裡。」
上官羲住口,看著芳晗。芳晗道:「這首詩的意境與《贈元容州》的意境相得益彰吧?詩中說,一座小小的山城,踞高臨水,就象塞上的孤城,恍惚還象先秦時那樣,矗立於越國的西邊。它太高了,彷彿跟空中白雲一樣高;也太荒涼了,似乎億萬斯年就沒人來過。城裡空空的,以前的官署早已掩沒在秋天茂密的荒草里,唯有城上的女牆還在,但已看不見將士們巡邏的身影,只在夜間聽見烏鴉在城頭啼叫。站在城頭眺望,平曠的沙地無邊無際,令人迷茫;孤零零的夕陽,對著詩人這個遠方來客冉冉低落下去,天地顯得格外沉寂。然而無知的鳥兒不懂得這一切,依然飛到這裡覓食,朝來暮去。詩就是用含蓄、誇張的語言,暗指劍法的飄逸、矯健、美妙、剛猛」
上官羲道:「對,我也有這個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