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城樓做法場,斬問天地間
劉伯溫洞悉到中原大勢,沒有半點興奮,反而心頭更加蒙上一層陰影。
因為,朱元璋派人送來了李善長親筆書寫的信!
劉伯溫看完信后一言不發,半響無語。
正因為他看到了未來中原大勢非陳必朱,現在的他更加不敢下場。
從龍之功,潑天之大,但也是潑天大的風險。
他只是會一點望氣術,卻不是神仙,無法判斷到底誰才是最後的贏家。
此時要他下場下注。
若選擇對了,未來榮華富貴享用不盡,選擇錯了,全家撲街!
此非智者所為。
然而,現在他現在剛脫離大元這條破船,已經得罪了義軍的方國珍,此時卻是萬萬不能再得罪朱元璋。
思慮良久后,他最終給出了回復。
回了朱元璋一封空白信,一壇清水酒。
……
金陵,迎賓園,禮賢館。
這是朱元璋為了招攬各方賢士的地方。
此時朱元璋收到劉伯溫的回復,看到這空白信,清水酒,一時間滿頭霧水,不知何意。
旁邊卻有聰明人李善長,眼睛一轉,眸中閃出寒光,直接破口大罵道: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這劉伯溫是瞧不起上位您啊!」
朱元璋眉頭一皺。
「先生,這是怎麼說?」
只見李善長義憤填膺的解釋道。
「劉伯溫回信不寫一字,此為無言,無話可說。」
「酒,一壇清水,意味著君子之交淡如水。」
「這分明是劉伯溫在說,他是君子,所以……」
朱元璋聽明白了,臉上漸生冷意。
冷哼一聲:「他是君子,咱可不是。」
又恨聲道:「咱平生最厭的就是正人君子!」
李善長在一旁繼續煽風點火。
「上位還請息怒。」
「在下早就說過,劉伯溫是不會來的。」
「他自命清高……」
「誰自命清高啊?敢在上位面前自命清高?」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打斷了李善長的話。
朱元璋轉頭一看,正是王明,當即臉色陰轉晴天,笑呵呵的道:
「是王明你來了啊,正好,你幫咱出出主意,咱該怎麼對付這不知好歹的劉伯溫是好。」
朱元璋指著劉伯溫送來的空白信和一壇清水。
「你看,我派人送去書信請那名士劉伯溫出山助我,他卻回信白紙一張,還有一壇什麼百年佳釀,分明是一壇清水。」
「這劉伯溫的意思可不正是自比君子,自命清高嘛。」
「你說,這樣的名士賢人,也是有本事的人,如今卻不能為我所用,咱難辦啊。」
王明身穿官袍,大袖大甩,不急不緩的走來。
他這一身官服穿在身上,頗有些奇異威嚴。
只是他一頭短髮,不像朱元璋,李善長等人束髮,卻又顯的有些妖異。
實話說,王明穿這官袍感覺也有些彆扭。
穿習慣了現代人的精簡束身的服裝,現在穿這古代的寬袖大袍漢服,實在是有點不習慣。
走路稍快點就帶出一陣風,讓他不得不慢慢走路。
但是,王明卻不後悔,之前他當個不管事的神仙,沒事給朱元璋出出主意,送點外賣好吃的,只能說是打醬油,遊離在朱元璋體制勢力中心之外,雖然地位尊寵,修行的獲益卻不多。
如今他親自下場做事,擁有體制內的一人之下的權力,果然獲得了十倍多之前的氣運加持,靈台內的心神滋養之下,修行成果更是一日千里。
「哦,劉伯溫送來空白信和清水嘛,是了,我明白了。」
「那上位你是怎麼想的。」
王明走上前來,笑了笑,對著朱元璋略拱了拱手道。
朱元璋道:「這劉伯溫自比是君子,瞧不上咱,咱不生氣。」
「咱想的是他不能為我所用,可卻怕日後他被元庭用來對付咱!」
「所以,咱想……」
「上位想殺了他?」
朱元璋沒有回話,而是沉默不言,卻是默認了。
王明呵笑著輕搖頭道:
「不必,大可不必。」
「上位,這世上的文人賢士數不勝數,這劉伯溫確實有才,但可不值得為了他而壞了自己的規矩。」
「不然這要是傳了出去,天下文人必然以為上位您不容文人,哪怕以後上位登上大寶之位,名聲也將會像始皇帝一般殘暴不仁!」
「上位也是看過史書的,這始皇帝對咱們華夏文明的貢獻有多大,卻只因為一個『焚書坑儒』就被儒家文人們黑了兩千年。」
「若只為了一個劉伯溫,卻是太不值得了。」
「而且你若這樣殺了劉伯溫,日後必然失去更多的張伯溫,李伯溫,王伯溫……」
朱元璋聞言直點頭,嘆道:
「是了,王明你說的沒錯,這劉伯溫不能殺。」
「只是,這劉伯溫不能為我所用,實在太可惜了。」
「可惜什麼?誰說劉伯溫不能請來的?上位你只需聽我說的親筆寫一封信,再送給那劉伯溫,那劉伯溫必然會來的。」
朱元璋面露疑惑的道:
「再寫信?可是咱之前以前寫了啊,咱讓李先生親筆寫的,可你看,他就回了咱一封白紙。」
王明看了一眼李善長,呵呵笑了笑。
「上位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說你請人出山就應該親筆寫信才是,讓李善長寫信,這不是埋汰他嘛。」
「這劉伯溫是什麼人啊?人家是至順年間進士。」
「這李善長呢,當年與劉伯溫雖是同年考生,但劉伯溫高中進士,他卻名落孫山。」
「自古以來,文人最是相輕,更別說在不如成績不如自己的文人面前。」
「這不如他的李善長如今貴為金陵宰相,他劉伯溫怎麼可能因為李善長一封信就來呢?」
「而且你也別聽李善長鬍扯什麼白紙就是無言,清水就是自命清高。」
「劉伯溫回一封白紙的意思,就是要你親筆寫它回信,才算誠意。」
「而一壇清水,卻說是百年佳釀,這就更有意思了。」
「他這是在祝福勸告上位,勸告上位統治的金陵要像清水一般清澈,不可像元庭那般污濁不堪!」
王明一番話下來,朱元璋聽的一楞一楞的。
朱元璋不禁摸了摸頜下剛蓄成不久的山羊鬍,越聽越覺得有道理,這說法可比李善長的說法是天壤之別。
果然,文人相輕嗎?
朱元璋有也有點明白李善長的心思。
這劉伯溫的才華比他高,他要是來了,他李善長可就被比下去了。
「原來如此……好好好,王明,你說的對,你就說吧,咱該怎麼寫好。」
「很簡單,只需要上位你按自己心意真心寫即可,寫完后在最後加一行字,就說請他來金陵看一場千古難逢的好戲。」
王明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漸漸變冷,淡聲道:
「這場千古難逢的好戲名叫『城樓做法場,斬問天地間』!」
「他看了后,必然會來。」
朱元璋聽完后,更糊塗了。
「這,這是何意?城樓做法場,斬問天地間?咱要斬問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那些違憲犯法,該斬之人!」
話說完,王明伸手入懷,掏出一疊紙,遞給了朱元璋。
朱元璋接過,看到第一張紙上面,第一行字,就是他熟悉的名字。
他的義子——朱勇!
當場,朱元璋臉色就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