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白色

  蘇瑞不知道自己在風雪之中走了多久。 

  開始她還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在行走,時間長了,她覺得自己就是在直線機械運動,兩條腿不知道是因為累還是因為冷,已經完全沒有了知覺。 

  她也不知道在雪地里摔了多少次,雖然有積雪墊著,摔不痛,可是每次摔下,再爬起,摔下再爬起,她的手心被捆在擔架上的布條磨出了幾個血泡。 

  路還有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的嗓子如同火燒了一樣生疼,不過她還是努力的跟在那個人的身後。 

  蘇瑞不是沒有想過要放棄,只是每次一倒下,看到君如霜慘白的面容,她就會想起這個人在倒下之前對她露出的那一絲笑容。 

  說起來,君如霜是第一個拼了命也要救她的人,無論是現代還是古代,她經歷也不算是少了,尤其是現代,她常年生病,身邊也沒人照顧,什麼都要靠自己,所以她對那些伸手幫助過她的人特別感恩。 

  君如霜是她無意之中在山莊撿回來的,救他不過是自己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情。可是他卻為了自己豁出了命去,這叫蘇瑞怎麼可能放棄他的生命,任由他自生自滅。 

  那灰衣怪人也不會覺得累,一直在蘇瑞前面飄著走,有的時候他飄的快一點,或者蘇瑞摔倒了,他還會飄回來,饒有興趣的看著蘇瑞連滾帶爬,更會時不時的發出幾聲怪笑,笑的蘇瑞心煩意亂。 

  他自己不會覺得累,固然也就不會要休息。 

  可能他也是存了折磨蘇瑞的心思,一路上連喝水的時間都不給蘇瑞。 

  蘇瑞覺得自己已經累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為了和他憋那一口氣,還是忍著不吭聲,只管跟在他的身後。 

  「你倒是挺能堅持的。」那灰衣人看蘇瑞的臉色由紅轉白,再到現在的灰白,知道她已經體力透支,於是開口調侃道,「其實你也不用那麼費勁,反正他已經是個半死人了。你將他丟下,又沒人會怪罪你。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又不會和別人亂說。」 

  蘇瑞白了他一眼,繼續咬牙朝前走。 

  見蘇瑞不理他,他飄著走了過來,繼續說道,「你如今對他這樣,他完全不知道。你又是何苦呢?」 

  蘇瑞繼續翻了他一個白眼。 

  「他是你的情郎吧。」那灰衣男子問道,「可是你想過沒有,你長的這麼丑,他雖然也夠難看的,不過比你算是稍好一點,等他好了之後,見到其他漂亮姑娘然後跟著別人跑了,你不是吃虧吃大了?」 

  蘇瑞這才明白,原來他並不是分不清美與丑,而是不管什麼人什麼長相到了他的眼裡,都是醜八怪。說起來倒是封靈兒白白的吃了一頓苦頭。。。。。他並非故意針對封靈兒。 

  你又好到哪裡去?蘇瑞還是白了他一眼,整天帶個面具,只怕更是見不得人。只是這話蘇瑞沒說出來,腹誹了一通而已。 

  「我知道了。你是眼睛不好!」那灰衣怪人笑道。「要不然為何總是朝我斜眼呢?」 

  你才眼睛不好。你們全家都眼睛不好!蘇瑞在心底罵道。 

  她知道這個人是故意的,他又怎麼會連白眼都分辨不出來呢? 

  蘇瑞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的,他還在一邊一直嗡嗡嗡的說個不停。簡直比蒼蠅都討厭。 

  「有水嗎?」蘇瑞終於忍不住問道。 

  「有啊。」他的聲音似乎愉悅了起來,解開了被他背在背上的紫金葫蘆,遞到蘇瑞的面前。 

  蘇瑞剛停下來想要接過來,卻發現那灰衣人飄遠了一點,蘇瑞放下擔架,朝前走了兩步,那灰衣人又飄走了幾步。 

  「你是故意的!」蘇瑞索性不去追了,看出來了。這個人就是在整他! 

  他簡直比司空錦還可惡!當初司空錦折騰自己至少還有一個厭惡自己的理由,可是他呢? 

  全憑自己的喜好。 

  「對啊!」那灰衣人嘻嘻的一笑,「有本事追到我,我就給你喝水!」 

  「沒本事!」蘇瑞索性抓起了地上的雪,一把塞到自己的嘴裡。 

  冰冷的雪一到她的嘴巴里,頓時就將自己凍了一個透心涼。不過融化了的雪水還是絲絲的滋潤了她已經乾涸的快冒煙的喉嚨。 

  看著蘇瑞的舉動,灰衣人的眸光略閃了一下,冷哼了一聲,超前飄去,「趕緊跟上來!」他寒聲說道。 

  蘇瑞對著他的背影用手比了一個鄙視的動作,這才重新拉起擔架。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賭氣吃的那一大口雪的問題,蘇瑞走了一會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每個骨頭縫裡都朝外透著寒氣,腳步也越來越沉重。 

  風雪似乎比剛才還要刺骨,吹打在臉上針扎一樣的痛。漸漸的,蘇瑞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感覺不到痛了,甚至累都感覺不到。 

  「喂!」前方似乎傳來那灰衣人的聲音,蘇瑞有點茫然的抬起眸子看著他。 

  他的灰色衣袍在陰霾的天地之間隨著風雪飄揚,漸漸的,一個影子變成兩個,甚至是三個。 

  蘇瑞努力的想將他看清楚,卻發現自己的視線越來越模糊。 

  世界似乎在她的身周暗了下去,直至全部黑暗。 

  蘇瑞感覺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身子不停的朝下墜,周邊什麼都看不到,只有黑暗。 

  她不停的掙扎,卻是無濟於事,好像她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界,而是落入一了一片虛無之中。 

  良久,她完全失去了知覺。 

  等蘇瑞再度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一片雪白的紗帳。 

  蘇瑞先是怔了一怔,隨後翻身坐了起來,這裡是哪裡?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發覺自己沒看錯,確實是一片雪白的紗帳,身子下面是一張柔軟舒適的白色圓形大床。被褥都是白色的上好錦緞,絲滑的她不忍離開。她身上亦是穿著一件白色絲質的長裙,袖口和領口都綉滿了銀色的花朵,綉工極其的精美,這衣服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難道又穿越了? 

  她愣在了床上,隨後忽然之間想起了什麼,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還好,是女人沒錯,然後她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觸手之處依然是熟悉的糾結疤痕。 

  沒有穿越啊,這疤痕的位置和她原來的一樣。蘇瑞又掀開被子看了一下,除了衣服是換過的,其他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應該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吧。 

  她起身下床,床邊放著是一雙雪白色綉著銀花的軟皮拖鞋,拖鞋之下是厚實的白色羊毛地毯。 

  這房子的主人是對白色有多偏執,蘇瑞環顧了一下四周瞬間就囧了。 

  不光床是白色的,就連這房子里所有的東西都是白色和銀色兩種顏色組成的。地上鋪的是白色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屋子裡的桌椅和其他傢具也都是用白色的石頭打造而成的,表面包了銀,就連把手都是銀造的。 

  蘇瑞聯想起了一個人,背著紫金到處跑,也可能只有他才會將自己的家裡也都用銀子包起來。。。。。。 

  蘇瑞頓時淚流滿面,這是有多土豪啊!她自己到了古代就已經是暴發戶級別的了,可是這個人卻是土豪中的戰鬥機啊!蘇瑞甚至在想他家的馬桶是不是也是銀子做的?極盡的奢華,就連自詡是富婆的蘇瑞都自嘆不如。 

  「有人嗎?」蘇瑞喊了一聲,空蕩蕩的大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的聲音在回蕩。 

  蘇瑞走到門邊,用手一拉門上銀質的把手,房門打開,一股寒風鑽了進來,吹的蘇瑞頭髮和衣裙全部飄到了身後。 

  蘇瑞忙不迭的將房門關上。 

  好冷!不過剛才那驚鴻的一瞥。蘇瑞似乎看到了一大片連綿的簡直和盛開在院子里的紅梅。 

  這是一個極大的莊園,蘇瑞只是有了這麼一個初步的印象。 

  房間里是燒了地龍,所以溫暖如春,蘇瑞感覺到從腳底傳上來的熱力。 

  對了!君如霜呢?該死的!蘇瑞一驚,這房間之中只有她一個人,那君如霜在哪裡? 

  蘇瑞看了一下四周,又拉開了衣櫃,竟然有一柜子的華麗女裝,全部都是白色的,上面綉著銀色的梅花。蘇瑞隨便拿了一件厚實的套在身上。 

  這衣服竟然好像是按照她的身材定製的一般。從肩膀到腰線無一不是正正好好的,蘇瑞也顧不上多想,又拽了一件披風披在身上,這才走出房門。 

  入眼的是肆虐的風雪和一片銀裝素裹的莊園,幾株紅梅怒放在鋪滿白色的天井之中,花朵鮮艷如火,在白雪的映襯下,格外的妖嬈。 

  蘇瑞朝左右看了看,是一條長長的白色迴廊,迴廊的柱子竟然不是白色的,而是金色的。底座上也是包了金。 

  金屋藏嬌?蘇瑞的腦海里浮現出這四個大字。不過她不是陳阿嬌,這山莊的主人也不是漢武帝,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變態加偏執狂。 

  正常一點的人誰會把家裡弄成這副樣子! 

  蘇瑞隨便選了一個方向,朝前走了幾步,就遇到轉角轉過來兩名雪衣女子。 

  那兩名女子一樣的打扮,都是白色的衣裙,連法式都梳的一模一樣,看起來只有二十多歲的樣子,樣貌並不算是出眾,只能算是清秀。 

  她們一轉彎看到蘇瑞出現在她們的面前也是一怔,顯然是被蘇瑞嚇了一跳。 

  「兩位姑娘,請問這裡是哪裡?還有你們看到一個躺在擔架上的男子沒?」蘇瑞倒是先行了一禮,隨後很有禮貌的問道。 

  那兩名女子對看了一眼,隨後一同搖了搖頭。 

  「是不知道這裡是哪裡還是沒看到那個受傷躺在擔架上的男子?」蘇瑞問道。 

  兩名女子依然是搖頭。 

  這。。。。。蘇瑞犯了難,難道她們聽不懂自己的話? 

  「你不用問她們。」一個男子的聲音飄了過來。「她們是不會回答你的!」 

  「為什麼?」蘇瑞傻愣愣的問道。 

  「因為她們都是啞巴。」那個聲音繼續飄過來,隨後一名灰衣男子出現在蘇瑞的面前。 

  大冷天的,迴廊之外還在飄著雪,他竟然手持一把銀色的素麵摺扇。 

  蘇瑞頓時吐槽無力。。。。。。。。。。。。果然是他!這個蛇精病啊! 

  「你來的正好。君如霜呢!」蘇瑞忙問道。 

  「好奇怪,你們女子醒來第一件事情不是應該問,我在哪裡?你是誰?誰幫我換的衣服嗎?」那灰衣男子依然帶著面具,只是這一次他換了一個銀色的面具,面具上雕琢的是一張笑臉。 

  不過依然很詭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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