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過敏
司空錦在花老太醫的門口停住了腳步,適才乍一見那個男子,他就覺得有點不對,仔細的一想,卻是聯想起一個人來。
他雖沒見過他,但是見過他的畫像。
門吱呀的一聲從裡面被打開,一襲布袍的男子清風朗月的站在門內,明眸之中毫無懼色反而帶著幾分笑意。
「草民恭迎王爺。」李岩看著站在門口蹙眉的司空錦,微笑著行了一禮。
「草民?」司空錦的唇角也綻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恐怕本王要稱呼您一聲小侯爺吧。君如霜君小侯爺。」
「王爺果然英明,只是一眼就認出在下。」君如霜見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也不著急,只是笑著朝側邊讓了一步,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司空錦緩步走入,君如霜闔上房門,隨後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司空錦,「外面冷。王爺在在下的門口站了多時,喝點熱水暖和一下。」
「不用多禮。本王也不喜歡拐彎抹角。說吧,你來胡國是什麼目的?」司空錦並沒理會那被熱水,而是雙手抱胸,微微揚起了下頜看著眼前的男子。
雖然布袍粗衣,依然掩飾不住他眉梢眼角的絕世風華。他的面色帶著幾分失血的蒼白,但是如玉雕雪濯,清俊逼人。
當初那畫像真是難及他本人之萬一。只是畫了一個皮毛罷了。
當初胡國中人常拿自己與君如霜做比較,他也是好奇才命人尋來君如霜的畫像看了一眼,卻沒相到當初的興趣讓他今日認出了真人。
蘇瑞這個笨丫頭,一個普通的商人會擁有這樣的稀世容貌嗎?真是他說什麼,她就信什麼?還有琉璃也是,竟然會如此大意。還好到目前為止還沒出什麼事。
他是大金小侯爺,按照道理現在應該鎮守在他的駐地才是,若非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怎麼會喬裝進入胡國?擅離駐地是死罪,他難道不知道?亦或者他要辦的事情比他自己的生死更加的重要。
「若是我說來看看風景,王爺必然是不信的。」君如霜笑道,一臉的無辜。
司空錦瞥了他一眼,「小侯爺覺得呢?」
「我也不信。」君如霜一聳肩,隨後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在下對胡國絕對沒有半點惡意。還請王爺放心,至於在下為何進入胡國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此時還不便對王爺提及,還請王爺見諒。」說完他一拱手。
司空錦看著他的雙眸,直覺上他並沒說謊。現在大金已經與柔然開戰,戰事進行的如火如荼,而胡國已經是旗幟鮮明的站在大金的一面,君如霜是大金的侯爺,按照道理就是他胡國的盟友。
司空錦的面色略微的緩和了些許,「那小侯爺可有什麼事情是需要本王幫忙的?」難道他是來追查玉佩的?司空錦的腦海之中靈光一閃。
若是還有什麼事情能叫他鋌而走險的擅自離開駐地,進入胡國境內,只怕是關於他們君家的大事。
自己的手中就有一塊玉佩,那玉佩是屬於他們君家的。
「還請王爺代為隱瞞在下的身份。」君如霜再度拱手一揖說道,「只要等風雪一停,在下就離開這裡。」
「胡國已經與大金締結了姻親,盟約已成,按照道理小侯爺前來胡國,本王是萬分的高興,也要盛情接待的,但是小侯爺似乎還有軍務在身吧。那既然如此,本王也就不多挽留小侯爺了。只待這風雪一停,還請小侯爺自便。」司空錦說道。
君如霜的眸光微微的一閃。
這個司空錦果然如同傳聞之中那樣。他那番看似客氣的話,實則一點都不客氣。
一句軍務在身就已經在告誡自己是有把柄抓在他的手中的,若是自己在胡國做出點什麼,只怕他會以此來反擊。
「王爺的王妃乃是我大金的公主。」君如霜雖然在心底皺眉,但是臉上卻依然笑意盈盈,「王爺就是我大金的女婿。咱們算起來也算是一家人了。公主在大金的時候深受陛下的寵愛,陛下可是見不得她受半點委屈的。即便是公主出嫁了,陛下也時常的提起公主,全是思念之意。若是王爺有空,能帶著公主歸寧,想來陛下是會非常開心的。」
司空錦淡淡的一笑,「等過些日子,本王會帶著阿瑞歸寧的。」
這君如霜也不是省油的燈,司空錦在心底冷哼了一下,他是在旁敲側擊自己對蘇瑞並不好。也是在警告自己要善待蘇瑞。
兩個人都是極為通透的人,幾乎對方一張嘴,就知道他所要表達的意思。
」聽說小侯爺是受傷才跌入本王的山莊。不知道小侯爺在胡國有什麼仇家?需要本王派人保護小侯爺的安全嗎?」司空錦緩聲問道。
他終於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碗,用碗蓋輕輕的撥弄了一下茶水上漂浮的茶葉。
茶並非是什麼好茶,司空錦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是客棧之中常用的。
「在下的仇家只怕對王爺也會不利。」君如霜思索了片刻說道,「但是王爺不用擔心,在下雖然受傷了,但是他們更慘。」
「小侯爺真不愧是大金的戰將。」司空錦笑道。
從君如霜的隻言片語之中,司空錦察覺到了些許,只是他不肯明說,司空錦也不問。
「王爺過獎了。」君如霜笑道。
「好了。小侯爺只管好好休息,日後在外面人面,小侯爺依然是大金來的客商李岩。」司空錦說道隨後緩步走到門口。他的手剛扶到門閂上就似乎又想到了點什麼,他轉頭看著李岩,「蘇瑞在這裡很好。你不用多慮。」
說完他就打開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李岩摸著鼻子笑了起來,他越是強調這點,就看得出司空錦也在心虛。
蘇瑞過的好不好,他有眼睛看,也能從平素與她的對話之中察覺的出來。
她過的並不開心。
君如霜在山莊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到這一點。司空錦最後那句話不過是他自己的虛張聲勢罷了。
就連他自己對蘇瑞的感情都沒底,只是他沒察覺到罷了。
所謂當局者迷,大抵說的就是這個。身在其中,便已經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真實的了。
司空錦在走出房門的片刻,也察覺到自己的不對。
他曾經是很張揚的人,但是經歷了殘疾之後,他已經漸漸的收斂,只是剛才那一刻他似乎有點不冷靜。
算了。話都已經說出口了,沒有辦法挽回。
司空錦緩步走在客棧的迴廊上。
君如霜說的另外一句話意思很明顯,他說他的敵人對自己也會不利,這是什麼意思?他在山莊附近受傷到底是他遇襲還是主動找上門去的?就在他苦思的時候,一名小宮女匆忙的跑過來。
「王爺,我們家娘娘病情加重了。」那小宮女的臉色慘白,看起來是被嚇的不輕。
「加重?」司空錦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心底亦是一驚。「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他頓了頓,「花老先生不是一直看著的嗎?」
「不知道啊。就是服了葯之後沒多久,就說胸口痛,喘不過氣來。」那小宮女戰戰兢兢的說道。
司空錦加快腳步朝封靈兒的房間趕去。
一進門就見花老太醫站在床邊,而床上的封靈兒蒼白的面容上掛著深深的痛苦之色。她依然躺在床上,臉色真的比剛才更加的不好。
「王爺來了!」那小宮女忙說道。
「這是怎麼了?」司空錦快步走了過去,「好端端的怎麼會病情加重?」
「王爺。」見司空錦一來,封靈兒一副泫然欲哭的樣子。她的聲音也帶了更多的虛弱和沙啞。她只說了兩個字就急喘了幾聲,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難受的模樣。
「只是喝了那葯,就覺得心口疼痛難忍。」封靈兒虛弱的說道,「剛才只是一翻身,就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過去。」她說了這許多的話,又是一陣的急喘,似乎真的要窒息一樣。
「花老先生,你一直在這裡,是不是皇嫂的身體狀況起了變化?」司空錦問道。
站在一邊的花老先生神色凝重的看著司空錦。
「老朽剛才為皇子妃殿下診脈。她似乎中了毒。」花老太醫雖然不願,但是還是不得不說道。
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他的心底亦是一片的寒霜。
從宮裡到山莊,他過了幾年的安靜日子,可是這日子恐怕也就到此為止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躺在床上虛弱的封靈兒一眼。
美女他見得多了,蛇蠍心腸的也見了不少。後宮爭寵,少不了相互傾軋。用毒,用苦肉計都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她只是八皇子妃啊,並非瑞安王妃,就那麼容不下一個蘇瑞嗎?
若是他沒猜錯的話,只怕下毒這一盆髒水是要潑在蘇瑞的身上了。
隨後他又將目光挪到了司空錦的身上,他的目光之中帶了幾分涼意。
花老先生知道司空錦與封靈兒以前的關係,也知道在司空錦的心底,封靈兒的地位超然。
只希望他能秉公處理這事。
「中毒?」司空錦的眉頭也是一跳,他狐疑的看著花老先生。
他的醫術自己知曉,京城之亂過後,五哥和自己說了他定期送來的葯是花老先生調配的,只是怕他那時候行事乖張,性情大變不肯服用,所以才謊稱是從別處尋來的。
說起來眼前的這位花甲老人才是治療自己腿疾的大功臣。
他是不會對封靈兒下毒的。這點司空錦可以肯定。
「都有誰接觸過這些葯?」司空錦沉聲問道,「是確定葯里有毒嗎?」他強調了一句。
「老朽可以保證葯里沒毒。」花老先生沉穩的說了一句。
「那你還用過些什麼?」司空錦放柔了聲音問向封靈兒。
封靈兒柔弱的搖了搖頭。她身邊的小宮女也說道,「娘娘說什麼都不想吃,所以就喝了一碗葯。」
司空錦神色複雜的看了封靈兒一眼,「先讓花老先生給你解毒。」
「回王爺。老朽適才已經用了針封住毒氣。只怕要尋出毒物是什麼才可以對症下藥。」花老太醫說道。
「你真的確定什麼都沒吃?」司空錦又問了一句。
「是。」封靈兒點了點頭,一雙無神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閃爍著無辜的眸光。
「葯是誰買的誰熬的?誰送來的?」司空錦問道,「都經過誰的手?
「葯是老朽早上與王妃娘娘還有琉璃姑娘一起去藥店買的。是老朽親自熬的。藥材肯定沒問題。」花老太醫回道。
蘇瑞也去買葯了?司空錦眉心一緊,為何她沒說。
「那你熬藥的時候還有誰在?」司空錦問道。
「回王爺的話,老朽親自熬藥的,火是娘娘生的。其中李岩李公子也進去廚房片刻,但是他們只是烤了幾個地瓜就離開了。」
李岩也在?還烤了地瓜?難怪適才自己去尋她,她說吃過午飯了,原來是和李岩躲在小廚房裡面一起吃了烤地瓜。
想到這裡,司空錦的心底隱隱的升騰了些許的怒氣。
不過這不是他要先處理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出什麼東西導致封靈兒中毒,這樣才好對症下藥。
封靈兒躺在床上本是心底惴惴不安,她對自己做這事沒什麼把握的,只是心裡一時氣不過,憑什麼他不陪著自己要出去找那醜八怪一起用膳,對著她飯還能吃的下嗎?所以她才意氣用事的弄了點苦杏水飲下。好留住司空錦在他的身邊。
苦杏水是客棧老闆喜歡喝的茶水,封靈兒才剛來客棧就看到了。因為她從小就對苦杏茶敏感,若是誤食就會出現氣虛,急喘的癥狀,和中毒一般。
她也知道只要少喝一點,對她沒什麼大的損傷,只要過些時辰就能消除了。
所以她才叫心腹宮女去客棧老闆那裡捎帶偷了點苦杏過來泡了點茶水飲下。
如今一聽原來替自己買葯熬藥的人裡面居然還有那個醜八怪,她的心底就是一陣的冷笑,這下好了。倒是無心插柳了。若是司空錦能懷疑蘇瑞那就再好不過了。而且聽那糟老頭子說,蘇瑞還和那個叫李岩的人一起烤地瓜吃。
真正是個不安分的女人!身邊已經有一個這麼出色的王爺了。居然還吃著碗里看著鍋里。
那李岩生就一副妖媚相,想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有夫之婦也不知道迴避,反而巴巴的貼上去。
真是老天都幫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