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母女夜話,戴氏反常!(三更求月票
今夜的夜宵是包著糖心的湯圓,想必是寓意著寧無雙和戴氏的團圓。
戴氏招呼南宮月落座,南宮月則很乾脆的如牛皮糖一樣年著寧無雙,坐在了她的身邊,大戶人家用膳講究不言不語,三人誰也沒有張口,就見南宮月二話不說將寧無雙的碗端了過來,將那些湯圓一個個夾成四瓣,如同盛開的蓮花似的,夾完之後又推到她面前。
寧無雙白了他一眼,嘀嘀咕咕的說了句「多事」,嘴角卻彎了起來,提著筷子夾了一瓣送進嘴裡,南宮月這才夾了整個湯圓咬了起來。
寧無雙對南宮月的多事已經很麻木了,這人總覺得她似乎離開他就生活不能自理似的,跟她在一起,連路都不想她走,逮著機會就抱著她,背她;吃飯的時,彷彿她是缺胳膊少腿,無法用餐的,最享受喂她的樂趣,今兒個到底戴氏在,已經很自製了,沒表現餵食行為。
張氏沒有見過南宮月和寧無雙相處的情景,瞄了幾眼之後,越看越是止不住的心驚,這兩個人的默契太好了——坦然自若的契合,彷彿他們已經一道生活了許久一般。
用過夜宵之後,南宮月善解人意的說道:「無雙,今夜個你陪岳母,你安心的住下,寧府那般我都安排好了,你就等著明日五更,我來接你回府。」丟下這話,就將私密時間留給了戴氏和寧無雙。
魯嬤嬤早已為二人鋪好了床鋪,母女二人鑽進一個被窩,寧無雙的輕輕靠著戴氏,依偎在她的懷裡,細細的將這一年多的生活說給戴氏聽,只不過她受的委屈卻是十分說二分,就是這般也讓戴氏差點眼淚流干。
窗外淡淡的月光灑入,伴著窗前一盞燭台的幽光,隱隱地照亮床上相互依偎的一對母女。
「娘,春媽媽還留著等你處置呢!」春媽媽所為就是死十次都不為過,但戴氏是最大的受害者,寧無雙所以一直留著她等戴氏發落。
提到春媽媽,戴氏的眼神黯了黯,寧無雙雖然看不見,卻能感受從她身上傾瀉而出的悲傷,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春媽媽是她的陪嫁丫頭,陪了她這麼多年,會傷心也不為過。
她伸手圈著戴氏,軟軟的說道:「娘,您別為了這麼個狼心狗肺的背主之奴難過,若是您覺得堵得慌,我直接將他們一家發賣出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一旦被貪慾這東西控制住了,就失去了原本的淳樸。」戴氏的聲音有幾分惆悵,那個笑容天真,一派和氣的小春到哪裡去了?為了那麼點財物居然對她們母女下這樣的對手。
她嘆了一口氣,才緩緩地說道:「她是你的奶娘,若是你將她發賣了,傳揚出去對你的名聲不好,還是另外想個法子處理吧!」
寧無雙愣了愣,說道:「娘,你的意思是……」娘性格剛烈,但一向風光月霽,怎麼聽娘的意思,是要讓春媽媽永遠的閉上嘴巴,這實在不符合娘的一向行事風格。
戴氏頓了頓,半響才道:「這事你別管,娘自會處理。」
寧無雙沉默的半響,才緩緩地低聲應道:「好!」或許娘跟她一樣,經歷的這番生死,心已經被磨硬了。
戴氏看著蜷縮在她懷裡的少女,這才覺得她的女兒和記憶中那個愛撒嬌,愛粘著她的女兒重合,剛剛沉穩的小模樣兒,一點都不像這個喜歡在她懷裡尋求安慰的小女孩,不過這一刻,看著這張依賴的臉,戴氏清楚的明白,懷裡的這個丫頭還是她的孩子,她護了十多年捧在手心中疼大的心肝寶貝。
「雙兒,寧侯府是個吃肉不骨頭的地方,你還是早些離開吧!」戴氏輕拍著她的背,緩緩地說著:「阿月是個好孩子,待你心又真,你雖然未及笄,但未及笄不表示就不能嫁。」
此時,天下各處在戴氏的心中都比寧侯府來的乾淨安全些,所以恨不得寧無雙立刻從寧侯府出來才好。
寧無雙身體微僵,看來娘還不知道她和南宮月八字不合的事情。
她不想戴氏煩心,忍住心頭的酸澀,嬌嬌的說道:「知道了。」
戴氏聽了心頭一松,隨即又湧上一陣淚意:「無雙,娘知道這一年多來必然受了天大的委屈,是娘無用,護不住你,還要連累你費心費力護著娘……」
說到這裡,戴氏再難以抑制住情緒,摟著寧無雙啜泣起來,寧無雙聽著戴氏的嗚咽聲,想到前世她慘烈的死亡,想到她那時的絕望,眼睛也不自覺的濕潤了起來。
寧無雙將自個兒的小腦袋又挨近了一點,毛茸茸的腦袋在戴氏的脖子上蹭了蹭,哽咽:「娘,您別難過了,都過去了,一起都過去了……」
那些噩夢再不會出現,那些曾經再不會發生,她們母女會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的。
寧無雙早就猜到戴氏清醒之後,心裡會不好過,此時聽她如受傷的野獸一般嗚嗚的低聲哭泣,這樣隱忍的模樣,越發的讓她心疼,心疼之餘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恨意。
這是她的娘,兩世都對她疼愛萬般的娘,是這個世界上鮮少的一心一意對她好的人,可兩世都被人傷害過。
絕不原諒,絕不放過,所有傷害過她娘的人,她一個都不放過,包括那個給了她一半生命的男人。
眼淚從來都是具有傳染性的,戴氏的嗚咽聲感染了寧無雙,忍不住嗚嗚的哭了起來,也不知道是哭前世母女的凄慘命運,還是今生僥倖逃脫劫數的幸運。
本來戴氏只是小聲的嗚咽著,在寧無雙嗚嗚聲加入之後,忍不住嚎嚎大哭起來,弄得最後母女二人摟著失聲痛哭,差點黃河泛濫。
戴氏哭的是壓抑的痛苦,而寧無雙哭的是前世今生是悲傷。
娘兒兩個斷斷續續,抽抽噎噎就這般哭了近一個時辰,直到嗓子哭啞,眼睛紅腫,喉嚨發乾才勉強停了下來。
戴氏借著明滅的燭光看清寧無雙此時「慘不忍睹」的樣子,立刻心疼的倒抽了一口涼氣,忙拿了帕子擦寧無雙的小花臉:「好了,別哭了……再哭下去,這張臉明兒就不能見人了……」
「娘!」寧無雙沒想到戴氏居然打趣她,立刻不依的叫了起來,只是她的嗓子乾的都快冒煙,這一聲娘啞聲低柔如同初生的小貓似的,惹的戴氏一陣心軟,輕輕的應了一聲。
「娘!」寧無雙又軟軟的叫著,戴氏也軟軟的應著,如此反覆幾回,戴氏的一顆心都給她叫得化成了春水,眼中的悲傷痛苦早就退下,餘下的是寵溺的笑容,伸出食指在寧無雙的腦袋上輕輕的推了一下,綿綿的說道:「你個壞東西!」
寧無雙嘻嘻的笑了起來,又將毛茸茸的腦袋埋在戴氏的胸前,如同撒嬌的貓兒蹭了蹭,道:「娘,這一切美的真像是夢,若是夢的話,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讓女兒醒來。」
娘在,他也在,這樣的美夢啊,就是做一輩子,她也願意啊。
「痴兒!」戴氏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將她的身子擁的更緊些。
寧無雙聽她語氣溫和柔軟,忍不住抬頭看她,就見戴氏此時神色柔和,不見之前臉上的鬱氣,心中一喜,笑著回答:「那娘你疼不疼你的痴兒?」
戴氏幾乎被她逗的笑了起來,輕輕而堅定的說道:「自然疼了!」她說著下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寧無雙,自個兒也喝了一杯,清香溫熱的茶水入喉,正好解決了那股乾澀的氣息。
喝完了水,戴氏又重新擁著寧無雙而眠,輕聲細語的說著:「無雙,娘想讓你答應娘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寧無雙看著雖然極力風輕雲淡,卻壓抑不住心頭緊張的戴氏。
「你答應娘,別去想什麼替我報仇的事情了。前程往事如雲煙,娘已經不記得了,你也不要念念不忘,咱們將這一切都拋下,好不好?」
寧無雙不禁杏眼圓睜,失聲道:「娘,他們害的您這麼慘,怎麼能就這樣算了?難道這件事……」有什麼隱情?還是娘你有什麼軟肋在她們的手裡?
話到了嘴邊,都化為了驚恐的神色。
她緊張的看著戴氏,目光複雜,無措的彷彿不知道怎麼開口似的。
戴氏身子一僵,但轉瞬間就恢復了常態,道:「娘是為你好,雙拳難敵四手,你孤身一人在寧侯府中,哪裡是她們的對手?比起報仇來,你的安全更重要。」
寧無雙聽了,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戴氏瞧著她如釋重負的樣子,眸光略顯複雜,無聲的嘆了口氣,一時閉上了眼睛,彷彿不想看到眼前秋水般眸子,太清澈了,彷彿一眼就能看到你心裡去。
寧無雙見戴氏閉上雙眼,也跟著閉上雙眼,或許戴氏的瘋病治好了,壓在她心頭的石頭搬去,也或許是娘的懷抱太溫暖了,她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當她輕盈均勻的呼吸聲傳來的時候,戴氏睜開了眼睛,看著眼前瑩白無暇的小臉,戴氏陷入了沉思之中,也不知道看了許久,才吶吶的說道:「對不起……」
朦朧的燭光中,這聲對不起顯得突兀至極,而陷入自我思緒中的戴氏,不曾注意到本該沉睡的少女,雙手握的緊緊,隱隱有顫抖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