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度蜜月

  搬下大箱子,夏曉靈過來,翻開箱子。 

  裡面全是書。她在裡面挑出一本來,就著封面看了看,輕輕笑了。 

  那是本人生哲理書。 

  《懂得選擇,懂得放棄》。 

  夏曉靈一臉欣慰——真好,還在。這書還是喬小娜出國之前送給她的,當時熱戀的她看著沒感覺,現在看的話,一定適合現在的心情。 

  瞄瞄書名,司徒逸笑而不語。 

  箱子裡面真夠亂的。司徒逸才知道,原來老婆大人這整理水平有待提高。 

  他隨手把箱子放平些,手卻碰到裡面的一紮信封。 

  寫了字的信封。 

  司徒逸不由自主想起岳母的話,不由挑眉——這裡面有多少是情書? 

  他還在想著。夏曉靈已經習慣性地把書放到一邊,然後又來合箱子:「我要把它放上去啦!」 

  司徒逸唇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下。 

  她已經自立慣了,連現成的他都不會用。 

  「你能放上去?」司徒逸挑挑眉。 

  「我當然放不上去。」夏曉靈撇嘴,「我又不是牛。」 

  總算還有點自知之明。司徒逸靜候著老婆大人求助。 

  「不過人比牛有腦筋。」夏曉靈接著說,她把書搬出一大半來。然後用手掂掂箱子的重要,把箱蓋一合,扛起來就往木凳上踩。 

  「靈靈?」看著地上一大堆書,司徒逸的眉,不知不覺擰了起來。 

  夏曉靈瞅瞅他:「等我先把箱子放上去,再把地上的書塞進箱子就好了。」 

  她腦袋確實有點用,但不是太好用好不好?司徒逸總算明白,為什麼箱子里的書都那麼亂了。原來都是因為扛不動,最後扔進去的。 

  看著她如此自立自強,司徒逸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現成的老公不用,卻用盡一切辦法身體力行。這擺明,她至今沒把他當成家裡人。 

  長臂一伸,他把她手中的箱子奪過來。再把地上的書全塞進箱子,一次性把箱子放回衣櫃。 

  「真快!」夏曉靈感慨。 

  司徒逸淡淡一笑:「比只會蠻幹的確實快些。」 

  似乎有聽出他語氣里的不悅,夏曉靈若有所思地瞄他一眼,卻沒做聲。 

  司徒逸不會明白,她那麼多年都是親力親為過來的。 

  但心頭,卻多少動了那麼一下下。有一人隨時幫著援手,那感覺真好…… 

  拿起那本人生哲理書,夏曉靈向外面走去:「這樣坐飛機就有書看了。」 

  司徒逸莞爾,不動聲色地問:「那我呢?」 

  「你?」夏曉靈腳步一頓,回頭瞅瞅他:「那……一起看吧!」 

  這還差不多,剛剛失落的心,不知不覺又充實幾分。 

  經過大廳,司徒逸的步子頓了那麼一下——雖然僅僅一眼,他也看出來了,客廳那張大幅黑白照片,是一個年輕的男人。 

  輪廓竟與夏拓有幾分相似。 

  那是夏拓本人?還是夏拓的兄弟? 

  那相片就掛在客廳里,難道他的老婆就從來沒有過疑問——為什麼這相片和夏拓相象? 

  吃過晚飯,和蘇暖告別,兩人一起坐上布加迪威龍時。 

  夏曉靈試探著:「司徒先生……」 

  「呃?」他揚眉,眉間似有淺淺的不悅。 

  夏曉靈一下子懂了,尷尬地笑了笑:「熱帶木,你知道那聘禮是什麼嗎?」 

  「不是太清楚。」司徒逸淡淡一笑。 

  「嘎。」夏曉靈含糊應著。 

  他今天的車開得特別快,一下子就開出城中村。 

  一排排樹木,飛也般後退。 

  夏曉靈的眸子瞅著路邊霓虹燈光的各種店面。越往前走,就越繁華。 

  旅遊,讓這個城市飛速發展。 

  「呃——」夏曉靈驀地發出聲小小的驚呼。 

  路邊的咖啡廳里那兩個背影,怎麼那麼像顧子晨和夏美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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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咖啡里,確實是顧子晨和夏美薇。 

  咖啡廳里安安靜靜。 

  似乎彼此都不想看到彼此般,都端著咖啡杯,慢慢品著。直到杯底朝天。 

  「有什麼事說吧!」顧子晨眉峰不動,凝著空空的咖啡杯,「我很忙。」 

  「顧子晨,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和好!」夏美薇爆發了,但看到顧子晨目光微涼,連眉都不動一下。她的目光又慢慢地黯淡下去,「如果我爸不請你來,你就永遠沒打算見我了嗎?」 

  顧子晨終於放下咖啡杯,靜默著抬頭:「既然感情不和,分居一段時間也好。」 

  「你……」夏美薇氣極。 

  「總比天天一見就吵架好。」顧子晨的眉,慢慢擰起,他似乎在看前方,可眸子里又沒有任何物體,「美薇,我們的結合,本來就是個錯誤。」 

  「顧子晨——」夏美薇大怒,「我是腦袋壞了才來見你。你放心,我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如果你不主動來求我,那就像住一輩子空房。」 

  顧子晨靜默不語。 

  「不,我才不會給一輩子時間給你。」夏美薇惱怒地瞪著他,「等分居兩年,你就等著分居離婚生效。到時別來低聲下氣地求我們夏家。」 

  清脆的高跟鞋聲,終於慢慢消失。 

  顧子晨坐在那兒沒動,深邃而略微寒涼的眸,緩緩移向凌天國際的方向。 

  分居兩年,離婚自動生效么? 

  不是這樣的,但確實可以判離婚了…… 

  好一會兒,顧子晨才悠然起身。緩緩向外走去。 

  看似緩慢,只有深知顧子晨脾氣的人才知道,他有這種慢動作的時候,是心思浮沉。 

  「唉喲——」一聲清脆而豪爽的輕呼響起,「顧子晨,你在等我么?」 

  喬小曼? 

  顧子晨有些不悅,但此時的他,並沒有心情和喬小曼鬥嘴。 

  「被老婆拋棄了么?」喬小曼笑嘻嘻地瞅著他,「一臉灰敗,一臉憔悴。怎麼,娶妻沒娶賢的結果,原來是這樣。」 

  「胡說八道!」顧子晨沉著臉,拋下一句,大步走過喬小曼身邊,向外面走去。 

  「喂,別走呀!」喬小曼依然沒心肺的樣子,「甩了夏美薇怎麼樣?反正你要融資,找我們喬家好多了。夏家兄弟那麼多,董事會成員好幾個。你要是真的有什麼需要幫助,一定也通不過夏家的董事會。哪像我們喬家,成員簡單,好說話!」 

  顧子晨一步不停,已經走向奧迪。 

  喬小曼偏偏不肯停下來,還朝顧子晨拋了個飛吻:「我等你哦!」 

  顧子晨一頓,卻沒有回頭,長臂一伸,拉開車門,穩穩地坐進去。 

  腰間的鑰匙有些撞腰,讓人很不舒服。 

  那是他公寓的鑰匙。 

  眸子微涼。顧子晨踩上油門,朝公寓開去。 

  鍾晴應該在家裡吧…… 

  沒管顧子晨是什麼反應,喬小曼嘿嘿笑著進了咖啡店:「小妹,來杯藍山咖啡。不要太熱哦……白少怎麼在這兒?」 

  白越正坐在門口櫃檯旁邊,他端起杯子,朝喬小曼揚了揚。 

  喬小曼瞄瞄正開動的奧迪,甩手給小妹做了個ok的手勢,指著白越:「我坐這兒。」 

  說完,喬小曼大大方方地在白越面前坐下。 

  似乎並不喜歡白越這麼愛安靜,喬小曼笑米米地瞅著他:「我記得,白少是高級俱樂部的常客,而且慣喝烈酒。今天怎麼來這麼沒味道的咖啡廳了?」 

  本來還有半杯咖啡,按白越這種慢慢品的速度,最少還得二十分鐘才能喝完。可白越瞄瞄喬小曼,竟高高仰起脖子,一杯咖啡立即落了肚。 

  喬小曼好笑地瞅著他:「看見我就想跑?我又不是鳳姐。我也沒看上你。你倒貼上來,姑娘我還不一定在乎呢!」 

  「那就保持距離。」白越淡淡一句,長身而立。 

  他朝櫃檯走去。 

  喬小曼不知不覺多了幾分氣,一巴掌擊到桌上。 

  他白越不會真以為她常常喬家大小姐會倒貼他吧…… 

  櫃檯小妹好奇地看著兩人,還以為兩人是正在鬧彆扭的情侶,便好心地勸解:「先生,你女友生氣了。哄哄她……」 

  小妹話沒說完,白越已經走了出去。 

  那模樣,讓小妹想起徐志摩的「揮揮手,不帶走一絲雲彩。」 

  小妹用可憐的目光瞅著喬小曼,自覺喬小曼需要一杯咖啡溫暖心靈,因為泡得格外用心。 

  把咖啡送到喬小曼跟前的時候,小妹溫柔地勸她:「姐姐,現在的男人,都成熟得晚,不太會疼女孩呢……」 

  小妹沒說完,喬小曼噗哧笑了。 

  看著小妹驚訝不解的目光,喬小曼忽然覺得自己很不厚道,輕咳一聲,坐得筆正:「他不愛我,所以不疼我。他很會疼女人的。當然,我也不愛他嘛。」 

  「真的?」小妹瞪大眸子。 

  喬小曼輕輕點頭:「這世上,可能只有他一個男人,肯為前妻守身如玉近十年。」 

  「真的呀!」小妹一臉感動的神情。 

  喬小曼不知道小妹有沒有因為白越守身如玉,是不是被感動了。但她說著說著,自己不知不覺已經感動了自己。 

  她認識他前妻。 

  柳晨,那是個喜歡征服全世界的女人。 

  征服全世界的同時,也征服不同類型的男人。 

  許多人都覺得白越和柳晨不是同一條道人的人,可白越離婚近十年,就是不肯再接受任何女人。 

  喬小曼沒有喝咖啡,而是直接掏出二十元給小妹:「真的。我被他的愛情故事感動了……」 

  「我還以為你被他感動了呢!」小妹似乎長吁了口氣,「要這樣長情的男人,再愛上人就難了。幸好姐姐你不愛他,要不然就慘了。」 

  愛么?喬小曼一甩短髮,豪氣地把所有的心事都甩到天外。 

  大步離開。 

  剩下小妹一人怪異地瞪著那杯一點也沒動的南山咖啡。 

  喬小曼坐進自己的轎車,甩甩頭,不許自己想某個人,愛戀某個人。 

  她明明只是經過這兒,剛好看到顧子晨和夏美薇兩人都在咖啡廳。所以她停下車子,進來了。 

  喬小曼非常樂意顧子晨和夏美薇離婚。 

  婚姻自由,愛情自由,可顧子晨都結婚了,還想把夏曉靈瞞個死緊,這絕對不可以。 

  只是喬小曼沒想到,進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夏美薇,連顧子晨都要離開。 

  只剩下一個白越。 

  一個人傳說中為前妻守身如玉的男人。 

  她讀中學的時候,白越已婚。然而傳說中的郎才女貌,僅僅堅持了三個月的婚姻,就告失敗。 

  而白越的生命中,再沒有任何女人。 

  喬小曼久久看著顧子晨消失的方向,那同時也是白越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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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逸和夏曉靈果然帶了兩身白色的休閑服去度蜜月。 

  說是度蜜月,夏曉靈心理卻完全沒有度蜜月的感覺。 

  因為想讓公司的司機送去機場,司徒逸夫妻兩人臨行前上了36樓。 

  「鍾晴?」夏曉靈微愕。 

  鍾晴昨天才來報到,今天就和蘇醒聊得那麼歡。而且,鍾晴本身就是個害羞的人…… 

  夏曉靈忍不住一緊緊瞪了蘇醒一眼。 

  「夏小姐好!」蘇醒在這方面可是人精,立即察覺到夏曉靈的意思,趕緊哈哈笑著解釋,「晴晴說要來找你,我正在和她解釋,說你陪司徒先生出國公差。」 

  出國公差? 

  司徒逸是這樣和蘇醒說的么? 

  夏曉靈不知不覺仰首,瞅著ceo辦公室里的司徒逸。 

  和她說是去度蜜月,和蘇醒說是出公差。司徒先生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當著蘇醒,夏曉靈當然不會責問司徒逸,只瞅鍾晴:「晴晴,下次有什麼事找我,先給我電話。」 

  「好的。」鍾晴羞澀地笑了,「靈靈姐,我沒想這麼多,對不起啊!」 

  「沒事。」夏曉靈直言,「鍾晴,這地方,一般做秘書的只會走到蘇醒的辦公桌,不能再進一步。否則萬一公司泄漏商業機密,你就會變成嫌疑人。」 

  這些話,夏曉靈故意說重。 

  不是懷疑鍾晴,而是警醒她,既然和顧子晨有過關係,還是要注意一點。 

  「對不起啊!」鍾晴一聽,臉色一白,慌了。 

  看到鍾晴這模樣,夏曉靈心中倒輕鬆許多。 

  鍾晴明白這個厲害關係更好,就不用她下次再多加提醒。 

  等司徒逸收好手提,夏曉靈便跟上他,一起去樓下。 

  鍾晴久久看著夏曉靈消失的方向,輕輕嘆息。 

  蘇醒好奇地瞅著鍾晴:「鍾小姐,沒什麼好羨慕的。做晴人有什麼好,你一定會遇上你真心的愛人……」 

  鍾晴咬著牙,卻依然沒辦法再聽下去。 

  「我要忙了。」鍾晴說,低頭向外面走去。 

  蘇醒伸長脖子:「鍾小姐,有時間過來一起聊聊……」 

  凌天國際的樓下,司徒逸帶著夏曉靈一起坐進公司的商務車。 

  看著自己腳趾頭,夏曉靈咕噥一聲:「蘇醒說我們去公差。」 

  喲,這語氣有些酸哦! 

  原來她也開始和他耍點小女人脾氣了。不錯,有進步。 

  這些天心裡的不適,忽然就釋放了許多。司徒逸唇角微彎:「當然,這樣才能蹭公款。」 

  「……」夏曉靈不知該不該相信他。 

  「結了婚,開支挺大的。」司徒逸神色不動,手輕輕放落,似乎很不小心地落上她膝蓋上面,還往上再挪些,輕輕地拍了拍。 

  他可沒說假話,「藍色生死戀」花了他一年工資,這完全嚴重透支。 

  結婚果然很費銀子。 

  「……」夏曉靈打算閉嘴。她才不會笨得,讓司徒逸提到那份神秘的聘禮。那可更加證明,結婚很花錢。 

  下了車,司徒逸竟打開提包,從裡面掏出兩副墨鏡,給一副給她:「陽光刺眼。」 

  說完,司徒逸自己先戴了。然後瞅著夏曉靈:「還行吧!」 

  夏曉靈心狂跳,呼吸一緊。傻傻地凝著面前的男人! 

  白色軟滑的休閑服,襯得他潔白肌夫更如玉。輪廓溫和,卻絲毫無損整個人的矜貴。 

  一副墨鏡,卻平地里讓儒雅的他,多了幾分難以相象的邪魅霸氣。 

  脫下襯衫西裝,穿著休閑服,戴墨鏡的男人,看上去竟彰顯另一種氣質——肆意優雅的狼! 

  「怎麼樣?為夫還合格吧?」含笑凝著面前傻傻的小女人,司徒逸十分滿意夏曉靈還懂得驚艷。 

  夏曉靈咬咬牙:「穿得這麼帥,是去度蜜月的樣子么……」 

  「那是什麼?」司徒逸滿有興趣地問。 

  夏曉靈眸子瞥啊瞥,蹦出一句:「相親!」 

  司徒逸低沉的笑聲,肆意灑落機場大廳。哈哈,相親…… 

  身後似有人走過來。 

  「靈靈,我很準時哦!」喬小曼的聲音。 

  「司徒,走吧!」白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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