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8 魔葯大師的宿命吶
「安東你什麼死一次啊。」老巫師看著八眼巨蛛肚子里的身軀,有種莫名的感慨。
「???」
安東瞪大雙眼,啥,啥玩意,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啊?
老巫師抽出魔杖,輕輕攪動著浴池裡的藥液,讓它們形成水浪,一點點地潑在八眼巨蛛的肚子上。
「真的,我沒騙你,只有死過一次的人,才能真的感受到生命。」
他微微一笑,「人啊,總是在失去了之後再懂得自己到底在乎什麼。」
「我一輩子都沉浸在魔葯研究中,廢寢忘食,甚至都失去了人的意義。我不在乎什麼法律,不在乎什麼道德,不在乎對錯,甚至都不把自己當人,更不用說其他生物了。」
他轉頭看向安東,眼中帶著某種莫名的神色。
「你知道的,在魔藥學者眼裡,世間萬物都是魔藥材料。」
「情緒是魔藥材料,血肉是魔藥材料,靈魂是魔藥材料,生命是魔藥材料。」
「於是過往那幾十年人生里,我把自己當做魔藥材料,把其他人當做魔藥材料,把世間萬物都當做魔藥材料。」
「哈哈,我沒把自己當人,也沒有把其他人當人。」
他嘿嘿一笑,「這在魔藥學的理論里是對的。」
「但是啊,我們首先是個人,智慧生物這種定義,它是有根據的。」
「安東啊,你可是在走我以前的老路呢……」
老巫師的語氣幽幽,卻猶如一道驚雷在安東心中炸響。
「恨是一種魔葯對吧,我跟你說過『魔葯魔咒一體論』,你自然是懂得『恨』的力量在魔咒上的效果,那跟情緒之於魔葯的理論是共通的。」
「你吞下了你對我的恨,自然會演化成對黑魔法的天賦。你幫助甚至主動跟很多人組成了一個家庭,找到了愛,而愛這種情緒,恰恰也是一種魔葯,一種魔咒最好的燃料。」
他見安東要說什麼,揮了揮手。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跟我不一樣,你至少還有些赤子之心,可是啊,你也走上了我這條老路嘍。」
「讓我來猜猜,你繼續走下去會是什麼效果……」
「嘎嘎嘎……」
老巫師摩挲著自己的暗金色金屬下巴,「以恨為食,你就不在意自己的情緒,你會變得無所顧忌,也會變得什麼都不在意。」
「以愛為食,那就更可怕了,嘖嘖嘖,我都懶得說這個家到時候在你眼中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定義。」
「魔藥材料?」
「然後捏……」
「我想想啊,對,安娜,也許哪一天安娜在『時間』上的隱憂爆出來,噢,誰知道有沒有呢,然後你會以此為魔藥材料,進入一個遠超鄧布利多實力的程度,步入一個神奇的魔法殿堂。」
老巫師嘴角一挑,湊了過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安東看,「但那是你想要的?」
安東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在觀察我?」
「嘎嘎嘎……」
老巫師聳了聳肩,「我丟了自我啊,我把自己搞丟了,自己看自己,總是看不清楚,於是我就要找一面鏡子來觀察了。你跟我以前可太像了,嘖嘖嘖。」
他深深地吐了口氣,繼續攪動著藥液。
「魔藥學家最容易把自己搞丟了,這也是歷史上那些煮大鍋魔葯的女巫都被人稱作瘋子是一個道理。」
「以情緒為魔藥材料,哈哈,以情緒為魔藥材料,玩著玩著,最後自己就被情緒當做魔藥材料了呀。」
「安東啊,我沒有辦法給你答案。」
「你以為我在說你嗎?我在說我自己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發出金屬轟鳴的撞擊聲,「你看,原本來說,現在的狀態對我來說是最美好的,幽靈的狀態讓我可以輕易調用所有的記憶,鍊金術的身軀可以讓我不用吃飯睡覺,這對於一個魔藥學家來說簡直是最美好的狀態了。」
「但我不想這樣……」
他的情緒莫名地有些低落。
「我想真的有一個身軀,真的去吃一吃冰激凌的味道,想好好去感受微風夾著雨水拍打在臉上的冰涼,想感受跑步后疲倦身軀帶來的酸痛。」
他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安東,「我想找回一個人本來應該有的感覺,當個人。」
「你呢,可別走我的老路了,丟了,真的很難找回來的。」
「你去看看斯內普那個可憐蟲,魂都沒有了,你以為他現在容易嗎?哈,留著那個女狼人,一點點地嘗試把莉莉忘掉,忘得掉嗎?他不敢承認,心裡頭的那個所謂的莉莉已經不是莉莉,是一頭吞噬他內心的魔鬼。」
老巫師的表情變得極度的怪異,「你覺得,斯內普敢殺了這頭惡魔嗎?噢,殺了之後絕對是美妙的,他又重新成為一個正常的人了。可他下得了手嗎?嘎嘎嘎……」
他拍了拍安東的肩膀,「別把自己搞得像我跟斯內普一樣,那就真的沒救了。」
「走入深淵容易,輕輕一跳,深淵慾望能賜予你所有渴望的一切都隨之而來。」
「等你在深淵底部仰望那一抹淺淺的光明,就會知道,拉住你爬出來的,就是你自己。」
安東沉默了,低頭望著這一汪古怪的藥液,有些艱難地、用著一種沙啞地語調、夾雜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緒,「這種車軲轆話,我能說一天一夜不停,你別指望忽悠我。」
老巫師嘿嘿一笑,拍了拍手,站了起來。
「還記得你的天賦魔法是什麼嗎?」
安東愣了一下,「飄……漂浮咒?變色風鳥?」
老巫師開始在一張小桌子里調製著魔葯,「哦,那代表著什麼,還記得嗎?你還跟我嘚瑟地講過這套理論的。我記得那時候你說你找到了『法術位』的門道。」
安東想了想,「代表著內心對自由的嚮往。」
「喲~」
老巫師怪叫了一聲,「媽耶~媽耶~媽耶~安東這個蠢貨竟然還記得呢?」
安東拉著一張臉,「你到底要說什麼?」
「說什麼……」
「呵呵,一個老師盡心儘力地提點自己的徒弟罷了。」老巫師低頭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想想,你現在做的事情,真的是在追求自由嗎?」
「噢~」
他聳了聳肩,「當然,如果你的追求不是『自由』,就當我沒說。」
安東有些呼吸急促,緊張地看著老巫師,雙手胡亂揮舞著,「當然是自由,我……我當然清楚,自己最想要的……」
好吧,他說不下去了。
深深地吐了口氣。
神色複雜,「自由?」
「嘎嘎嘎……」老巫師笑得格外的開心,「噢~看著你迷茫的樣子,不知道怎麼地,我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好了許多。」
安東沒有理會他,只是盤坐在地上,有些沉默地看著浴池藥液里的泡泡。
一個,一個,接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