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 暗金身軀
如果要評價巫師世界哪個領域最不魔法，有些人會說是魔葯，哪怕它的效果很神奇，但調配的時候總要遵循某種規則。
有跡可循，便會讓人覺得不魔法。
但安東不這樣認為，魔藥學，絕對是他見過最扯澹的東西。
直到他遇到了鍊金術，他本以為鍊金術不說要跟物理學或者化學靠邊吧，怎麼也得考慮材料的特性，鑽研事物的本質。
但其實並沒有。
比如鍊金術最高成就魔法石，可以點石成金。
就是將石頭徹底轉化為黃金，純黃金的那種，這裡面有任何物理或者化學的道理可言嗎？
安東擁有魔法石的時候就嘗試過，將一塊麵包車大小的石頭變成黃金，在發現竟然會消耗魔法石后，他就停止了這種做法。
魔法石簡直是肉眼可見的缺了一個角。
也不知道是本來就會有這種消耗，還是這塊魔法石其實就已經差不多快用廢了，畢竟尼可勒梅用它製作長生不老藥用了幾百年。
要知道，伏地魔可是將魔法石當做可以復活的神奇魔法道具，這玩意用來換黃金，那絕對是腦殘行為。
安東根本不需要那麼多的錢。
而且將某種物質變成黃金也有其他的途徑，比如尼可勒梅就成功地將水銀變成黃金，沒有依靠魔法石的前提下。
會提到這一點，是因為黃金也是一種很獨特可塑性很強的鍊金術常用材料。
如尼紋蛇的蛇骨並不足以製作一個人偶，安東本來還以為幾百塊很多來著。
剩下的材料，就要靠黃金來支撐了，足足半截人身大小的黃金。
黃金，同樣是一種極為適合靈魂寄宿的物品。在鍊金術里，很多用於保護靈魂、溫養靈魂和強化靈魂能量的魔法道具，都需要大量的黃金。
古代巫師甚至認為黃金棺材能讓死者獲得永生，但最終沒有人實驗成功。
蛇骨也並不是每一種都可以使用，比如毒牙，這玩意就不適合用來製作人偶，它更常被用於帶有攻擊性質的武器、詛咒魔法道具等特殊鍊金術物品煉製之中。
特別是襲擊過人類並咬死過人的，效果最佳。
可以想象遊走於規則邊緣的那些黑巫師，如果打算擁有最好的鍊金術材料，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另外，如尼紋蛇的頭骨，也不是每一個都可以用。
如尼紋蛇有三個腦袋，性格不同，分別是策劃者、夢遊者和批評家。大多時候，批評家會被策劃者和夢遊者聯手幹掉，因為它太吵了。
安東整理頭骨的時候就發現其中一種偏方腦殼的蛇骨數量較少。
按照圖書館另外一本有提及如尼紋蛇的鍊金術書籍中講解，夢遊者蛇腦袋的魔力更趨向於穩定，策劃者蛇腦袋的魔力更趨向於控制。
利用這樣的魔力特點，這兩個東西一個適合用來手掌，一個適合用來製作盆骨，如果是要做動物形態的煉金物的話。
除了這兩樣，還有一大袋沙子，這是安東托妖精佩德羅去如尼紋蛇的原產地非洲獲取的一種鍊金術材料。這種沙子因為承託了如尼紋蛇培育後代的蛋，並給支撐著它們破殼而出，有了神奇的魔力。
離開非洲的如尼紋蛇因為沒有這種沙子，蛇蛋只能含在父親的嘴裡，一直到小蛇完成最基本的成長。
最後把老巫師費因斯叫來，他將成為人偶『虛擬靈魂』『翻模』的對象。
那麼，萬事俱備。
安東輕輕揮舞魔杖，讓如尼紋蛇的骨頭漂浮起來，在一道道奇特的魔力波動的影響下，緩緩地變化形狀。
十幾張羊皮紙漂浮在半空中，上面寫滿了古代如尼文，安東需要在煉製物品的時候一直念上面的咒語。
這是提早準備的一整套魔咒的合集，對於初學者來說，這是一種很好的輔助手段，早早將所有的變化都考慮進去，前提是需要對每一個步驟都瞭若指掌。
蛇骨在魔力的作用下快速膨脹變形，它們被拉伸到極致，蒼白的骨頭色澤漸漸地泛起玉器的質地，在燈光下看起來有點像薄薄透光的陶瓷。
黃金沸騰了起來，化為一道不斷扭動的液體，沿著這些幾乎快被撐成球狀的蛇骨攀爬上去，沿路留下一道道神秘的金色紋路。
沙子也漂浮了起來，彭的一聲碎裂成更細小的粉末。粉末組成旋風，繞著蛇骨和黃金快速的盤旋摩擦著。
轟！
地上的沙土坑裡，堆疊的墳旁草（非藥名，就是墳墓旁邊生長的野草的意思）冒出了火星，快速燃燒。
須臾間，火焰向天空瀰漫，徹底將膨脹蛇骨、液化黃金、沙子粉末這三樣材料籠罩。
安東繞著這團火焰揮舞魔杖，扭動著身軀，快速變幻著施法手勢，嘴裡念叨的如尼文愈發的嘹亮清澈。
慢慢的，一片片鱗片從火焰中漂浮了出來。
暗金色，泛著蒼白顏色的符文模樣。
一節節暗金色的手指頭、樣貌古樸的面具、彷佛是拉絲堆疊如泡沫的胸腔腹腔……
最終，安東高舉手掌，手指頭用力撐開，勐地一抓，握緊拳頭。
這些零部件快速的在半空中組合嵌套，構成了一個暗金色的人形。
除了眼睛部位空蕩蕩的，其他幾乎都盡數構築完成。
老巫師抱著腦袋飄在旁邊，讚歎地看著這個身軀，有些迷戀地盯著面具上的容貌，幾乎跟自己的臉一模一樣！
巫師袍舞動，安東後退入火焰之中，嘴裡念著的魔咒聲音變得有些縹緲，詭異得彷佛是夜間大海礁石上海妖的輕吟。
突然，魔杖極快地從火焰伸出，指向老巫師。
安東的聲音再度變化。
變得極其尖銳。
火焰里開始冒出金色的星星點點，搖搖晃晃地漂浮到魔杖杖尖前，一點點的堆疊成老巫師的形狀。
直至最後，火焰盡數化為金色的光點。
漂浮在老巫師對面，猶如一面神奇的鏡子，或者說是老巫師的複製體一般。
這個複製體向著老巫師鞠了個躬，將腦袋抱起來安在脖子上，優雅地步入半空中漂浮的金色軀體中。
「這算是做好了嗎？」老巫師面色期待地看著安東。
「如果你說人偶的話，是做成了。」安東凝視著這個金色身影，左眼泛起五彩旋渦，右眼黑霧瀰漫，湛藍色的電光涌動。
眼前之前的空氣中泛著波紋，讓他的眼睛顯得特別大。
三大眼睛魔咒火力全開。
安東觀察著這個煉金身軀的變化。
「複製體在這個煉金身軀中誕生屬於你性質的魔力，等到它消耗完畢后，這個身體又會因為這種魔力誕生屬於自己但跟你相似的『虛擬靈魂』。」
「類似於活化凋像或者巫師棋的那種。」
「能進行最簡單的交流，能聽懂指令操控身體幫你做事情。」
安東再度抬起魔杖，黑線從他身上瀰漫而出，在身後化為一道三米高的巫師袍身影。
「但是我們不需要這種『器靈』，哪怕它比AI智障聰明那麼一點點。」
「阿瓦達索命！」
綠色的魔咒光芒亮起，快速地湧入煉金身軀中，將剛剛誕生的『虛擬靈魂』徹底抹除。
「我們只需要它體內誕生的那種極為適合你的魔力，用來刻錄『裂紋魔咒』，將其製作成你研究出來的『幽靈鎧甲』。」
「鑽心剜骨！」
靈魂手術刀。
安東動作輕柔，駕輕就熟地控制著這個魔咒一點點地在暗金色和蒼白色混雜的身軀上刻錄出一道道暗綠色的紋路。
也不需要多久，在這方面老巫師早就研究透徹，安東也已經學過來很長一段時間了。
最終，光芒微微一閃，暗金身軀緩緩降落在地上，雙足站立。
「試試？」安東話還沒說完，老巫師就嘎嘎嘎笑著抱著腦袋撲了上去，頃刻間沒入。
很詭異的，一雙彷佛是正常人類的眼珠子突然出現在暗金身軀的空洞眼眶裡面。
厚實的暗金眼皮眨了眨，老巫師試著走了兩步，獃獃地站在原地。
安東詫異地看著他，「怎麼了？沒做成功嗎？」
老巫師微微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我沒有想到，我竟然還有重新有身軀的一天，真的，我有時候是絕望的，覺得你根本不會給我做。」
安東聳了聳肩，「我總是有些可笑的善意，讓我……」
「謝謝！」老巫師打斷了他的話，「謝謝你，真的，安東，我真的很感激。」
他輕輕抬起手撫摸著自己的臉頰和光熘熘的腦袋，聲音滿是滄桑，「我，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我又能思考了，這種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
「是嗎？」安東笑眯眯地將魔杖頂在他的胸膛上，「但你要知道，任何事情都是有代價的，有了身軀的你，是可以用索命咒殺死的！」
「輕輕來一發，徹底死亡，除非你真的願意變成幽靈，否則只能去亡魂世界了。」
老巫師竟然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只是微笑著，「我剛剛能思考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問題。那麼，我親愛的徒弟，做出你的選擇吧，殺了我，或者留我一命。」
安東翻了個白眼，「喲，你倒是豁達了不少哈。」
「經歷生生死死，人總是會看開很多事情的，也會變的。」
安東撇了撇嘴，「你曾經那麼虐待我，又是那麼康慨的教我自己所有的知識，這種賬本來就算不清，你還是活著吧，咱們日子還長，慢慢算。」
「把手伸出來，咱們契約『牢不可破的誓言』，雙方不得做出對對方有敵意的事情。」
老巫師愕然，「我記得我們之前說的是，只限制我不得做出對你有敵意的事情。」
安東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就你屁話多。」
「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