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齊聚清豐縣城
一過秦嶺,連空氣都濕潤了很多,清新的草木香氣,帶著有些許孤冷的味道。
幽靜的山中,一座靜謐的村莊,在雞鳴聲中,迎來一天的晨曦。
草垛旁躺著個人,纖細的身體看不出來是個女孩兒,還是個瘦削的男孩兒。
雞叫三遍,天已大亮。
小人兒骨碌一個翻身,坐了起來,是個少女。
一張清秀的面龐上,五官只能算得上是端正,只是一雙大眼睛倒是十分的引人注意,不僅格外的黑白分明,而且透著一股少女的靈韻。
她簡單地梳理了一下頭髮,站起來辨認著方向。
再走出二里地,就是清豐縣城。
清豐縣城隸屬於廣宣郡,縣城雖小,但因為泰嵐大陸上最為知名的廣宣書院就建在此處,所以清豐縣名揚海外,也是許多讀書人一心想要來此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許皇后的娘家便是廣宣郡許家,許家出了一個太后,一個皇后,打破了百年來皇后皆出自於韶光郡雲家的這門殊榮。因此,最近五十年來,無論是許家還是廣宣郡,在整個燮國都成了無法忽視的所在。
最近,清豐縣更是熱鬧。
清豐縣縣太爺是許皇后的表侄,他的兒子即將迎娶廣宣郡太守的嫡女,這樁婚事是太后親自指的,所以整個清豐縣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段佳話。
隨著拜堂日子的接近,縣太爺許紹忙碌不已,親自操持,甚至從各地運來珍奇寶物,大肆搜刮。
仗著太后和許皇后二人為自己撐腰,許紹雖只是一個小小縣令,但府內私藏甚至堪比穎城要員。
這也是他為何甘於在此做個九品芝麻官,一做就是十幾年的原因,正所謂天高皇帝遠。在清豐縣,他就是一個真正的土皇帝,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呼,繼續趕路,很快就能到清風縣了。」
少女伸手,在額頭前搭著,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說道。
等到她氣喘吁吁地站在清豐縣城內最為繁華的一條大街上的時候,少女才發現,小小的縣城裡竟然到處可見像她這樣的外地人。
奇怪,這麼一個小縣城,為何忽然湧進來這麼多人?
少女吃力地穿過人群,走進一家客棧,踮著腳朝掌柜的喊道:「老闆,老闆,還有沒有空房間?我要一間!」
她說完,就低下頭,想要從錢袋裡取出住店用的碎銀兩。
「小姑娘,別急著掏錢,沒有空房啦,你去別家碰碰運氣好了。要是去晚了,估計就真的沒有了。」
掌柜的撥拉著算盤,一邊說話,山羊鬍一邊跟著一翹一翹,看上去煞是好笑。
少女一驚,猛地抬頭,見他不像在開玩笑,一臉驚詫地問道:「大叔,清豐縣的生意這麼好做?我來的路上,發現好多人往這裡來,是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掌柜的笑了笑,摸了摸鬍子,低頭一看,原來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兒,看樣子,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身上連把劍都沒有。
「小姑娘,你不知道嗎?縣太爺的兒子三天後娶親,這是太後娘娘指下來的一門親事,縣太爺可是皇后的侄子呢。要不然,在我們這個小縣城裡,除了每年廣宣書院入學的時候,平時還真沒這麼熱鬧過。」
聽他這麼一說,少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要娶新娘子呀,怪不得這麼熱鬧。大叔,沒有空房也不怕,能不能讓我在廚房或者倉庫里睡一宿?我急著趕路,明早就走。而且,你看,這天看起來怕是要下雨呢。」
少女一邊說,一邊指了指外面。
掌柜的隨著她的手向外一瞧,可不是,早上還陽光晴朗,這會兒居然有些變天了,雖然一時片刻倒也不會下起雨來,但是這麼一個小姑娘孤孤單單地露宿在外,倒也可憐。
他捋捋鬍鬚,沉吟片刻,從檯子後面走出來,把少女拉到一旁。
「這樣吧,小姑娘,你今晚就和客棧的幾個大嬸在後院的屋子裡對付一宿,也不用給錢了,一會兒晚飯的時候,客人多,你幫著在後院添添火,刷刷碗,等忙完了和她們一起吃飯,怎麼樣?」
有吃有住,還有了落腳的地方,少女立即面露喜色。
「謝謝大叔,我這就過去!」
少女把小包袱往身上一背,徑直朝後院走去。
掌柜的笑著搖搖頭,重新站回去,噼里啪啦地打著算盤。
沒一會兒,又有客人走進來。
掌柜的沒抬頭,剛要說一句「小店客滿」,忽然,來人將一個東西輕輕地放在了他的手邊。
是一枚小小的令牌,很小,只有小孩子的巴掌那麼大,通體血紅。
掌柜的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手一伸,將那令牌收入掌中,握了一會兒,似乎在感受著什麼。
又過了片刻,他的臉上呈現出笑意,殷勤地問道:「二位是要打尖兒還是要住店?」
為首的白衣男子微微頷首,輕聲答道:「先吃飯,再休息,兩間上房。」
掌柜的連聲說好,急忙招呼過來一個口齒伶俐、腿腳麻溜的店小二,讓他將眼前這兩位貴客迎到裡面去。
看著他們二人在靠里的一張桌子旁坐下,掌柜的這才無聲地鬆了一口氣。
他低下頭,攤開手掌,之前抓在手心裡的那枚令牌已經徹底地融化,成為了一灘紅色的水,然後完全蒸發不見了。
「暗河」的人遍布整個大陸,各個國家都有,而且從事著不同的行業。這種令牌則是平日里他們確定彼此身份所用,一旦使用完畢,立即消失,連仿造都無法仿造。
二人坐下來,店小二先上了一壺熱茶,然後問他們吃什麼。
有師父逍遙子在,熊琱自然無需操心太多,所以他一聲不吭,只是給二人面前的茶杯倒滿了,拿起茶杯,一邊喝著一邊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逍遙子接過店小二遞來的菜單,點了幾樣小菜,又點了兩碗面。
「麻煩小哥兒快一點上,我們趕路累了,想早點兒休息。」
他一邊遞迴去,一邊在手心裡夾了一串銅板當做賞錢。
店小二一併接過,自然連聲說好。
等他走了,熊琱這才壓低聲音,小聲對逍遙子說道:「師父,很奇怪,這裡只是個小縣城而已,卻不知為何,幾天之間湧進來這麼多人。而且,這其中很多人還都是有功夫在身的,看起來不像是善類,只是……我看不出他們的來歷。」
逍遙子端起茶杯吹了吹,笑而不答。
熊琱見他不開口,便也不多問。
和逍遙子在九華山上共同生活了大半年的時間,他也多少摸清楚了師父的脾性和癖好,知道他不是個多話的人,更不會多管閑事。此次師父肯讓自己下山,是因為他說,他接了一個任務,要帶著自己一起來歷練一番。
熊琱自然是一百個願意,每日在山頂苦練,他也想要見識見識真正的江湖是什麼樣子,再確定一下自己的劍法,究竟已經到了何種地步。
所以,師徒二人簡單收拾了一下,便離開了九華山,一路到了此地。
沒多久,店小二將他們點的吃食端了上來。
趕了一天的路,兩人都餓了,全都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不過,吃飯的時候,逍遙子一直留意著身後那桌人在說什麼。
從他一進門來,逍遙子就聽見,客棧里有不少食客正在高談闊論,說的自然是縣太爺家的公子,即將迎娶郡太守女兒的事情,這也是本地如今最大的一個消息。
「聽說了沒有?太後娘娘從宮裡特地運了一批寶貝,由錦衣衛親自護送,要在成親那日送到縣太爺的家裡……」
一個絡腮鬍大漢仰頭幹了一壺酒,打了個酒嗝,大聲說道。
「丁老三,你平時吹牛也就罷了,如今還在滿嘴胡說。錦衣衛那是什麼人?殺人不見血,居然能跑去押鏢?吹吧你!」
眼見著被人質疑,丁老三大為不爽,猛地把酒壺用力砸在桌上,發出「嘭」一聲響。
「你懂個屁!說我胡咧咧,你可知道如今錦衣衛的頭兒是許家人?人家自家人為自家人做事,用得著找外人?你們這群沒見過世面的,我呸!」
丁老三罵完,又叫店小二繼續上酒。
周圍的人這才不再說他撒謊,一個個都纏著他,讓他說得仔細些。
哪知道丁老三見眾人好奇,反而不願意再說,哼哼唧唧的一個勁兒地繞圈子。
正吃面的逍遙子放下了手裡的碗,露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一旁的熊琱正擦著嘴,見他正在笑,不禁小聲問道:「師父……」
難不成,師父這一次的任務,就是同那個縣太爺有關,或者說,和太後派人押送的這批寶物有關?熊琱暗自思忖著,卻又不敢肯定。
一見他的神色,逍遙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夾了一片肉放進嘴裡輕輕咀嚼著,等咽下去了才慢條斯理地說道:「我不求財,我只殺人。」
熊琱一愣,殺人,殺誰?
正想著,一道身影從客棧后廚的帘子后閃現出來,那人手裡端著一大碗湯,邊走邊喊:「讓一讓,讓一讓,上好的鯽魚湯!」
是逍遙子剛才點的,他喜歡喝魚湯,尤其是新鮮的鯽魚熬制的魚湯,味道鮮美極了。
只是,這次來上菜的卻不是之前的店小二,看身形模樣兒,應該是個少女。她的臉上沾著不少灶灰,臉上東一塊黑,西一塊黑,估計是幹活的時候流了汗,順手一擦,把手上的灰和土都蹭到了臉上。
少女把魚湯放下,咧嘴一笑:「客官慢用。」
說完,她轉身,像條泥鰍似的又消失在了門帘後面。
熊琱拿起一隻空碗,幫逍遙子盛了一碗魚湯,放在他面前,「師父,趁熱喝。」
一抬頭,他看見逍遙子一臉若有所思,似乎在想著什麼,竟然微微出神。
「師父?」
熊琱又喊了一聲,逍遙子這才回神,拿起碗來,慢慢地喝著魚湯。
本書首發來自小說網,第一時間看正版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