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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各自逃命

  別苑出了事,最靠後面的小院里,一開始是無人知道的。 

  畢竟,這裡距離前廳有著不短的距離,熊琱等十幾個人是奴隸,根本沒有權利走到前面去,驚擾到了貴客。 

  幾個偷溜出去吃肉喝酒的守衛也紛紛回來了,先確定了一眼兩間房中的奴隸們都老老實實地在裡面,沒一個偷跑,他們這才罵罵咧咧地到門口繼續去守著去了。 

  幾個奴隸守著地上的一個炭火盆,在烤著手取暖,說著閑話。 

  「怎麼今年這麼冷?過了春這麼久了,還一點兒都不見春天的苗頭。冷天窮人難過啊。」 

  十一號大著嗓門吼道,他雖然長得壯實,卻有些畏寒,說完,又往火盆這裡湊了湊。 

  眾人連聲稱是,算算時節,往年的這個時候,放眼望去,早就葉綠花紅了,偏偏今年直到現在,外面的積雪還沒完全消融,端的是無比古怪。 

  「是啊,這麼冷的天……」 

  三號也出聲感嘆,只是不等他說完,忽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陣騷亂。 

  很快,眾人都聽見了,倒在床榻上的也急忙跳下地來,快速地穿上鞋子。熊琱等原本蹲在地上的幾個人更是急匆匆地走到了兩間房之間相連的空地上。 

  果然,隔壁房間里的那六個人也走了出來,十幾個人面色嚴峻,但都知道,出事了。 

  他們剛把房門打開,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不似人般的驚恐的尖叫聲和呼救聲,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息直衝鼻翼,剎那間令人幾乎都快不能呼吸。 

  「莫不是壽宴上出了事?」 

  所有人的心中不約而同地冒出來了這個想法,他們面面相覷,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原本守在小院前的幾個守衛,此刻也不見了蹤影,不知道是前廳有事,被上頭調走了,還是也倉皇逃命去了。 

  「怎麼辦?」 

  大家都陷入了無助和驚恐之中,這樣的味道,只能說,前面死了好多的人! 

  正在猶豫著,空氣中又飄來了一股嗆人的煙熏火燒的味道。 

  熊琱動了動鼻子,面色大變,他大聲驚呼道:「不好,前面燒起來了!怕是整個主屋都要燒光了,火才能停!沒人救火!」 

  其他人不曉得,然而他卻是知道的,因為就在一個時辰以前,熊琱曾偷溜出去,在別苑裡快速地察看了一圈,他清楚整座別苑的格局:前廳後面是主人卧房,以及廚房,儲藏間,下人房等等,中間隔著一大|片空地,也就是這些奴隸們白天去鍛煉拳腳的地方,最後面才是他們的住處。 

  所以,即便前廳著火,也很難燒到他們的住所這邊。 

  「著火了,死人了,是不是就等於說,我們可以跑了?」 

  其中一個白淨面皮的男子率先反應過來,然後拔腿就朝外面跑去。 

  他這一跑,其餘的人全都反應了過來,除了十一號還抱著去王府為王爺當差的美好幻想以後,大家一眨眼的工夫,全都從小院逃了出去。 

  十一號眼見眾人全跑,也氣得低聲咒罵了幾句,跟上他們跑走了。 

  轉眼間,就只剩下了熊琱和三號。 

  「大哥為何不走?」 

  熊琱一直都覺得這個三號不簡單,雖然三號的話不多,人也沉靜,但他總覺得,這個人不一般,絕對不是普通的鄉野匹夫。 

  三號微笑著看了看熊琱,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 

  「兄弟,我們也算是同生共死過了,日後若是有緣再相見,莫忘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兄弟多多保重,我先走一步!」 

  話一說完,三號一個飛身,從高牆上空躍起,幾個跳躍便消失不見。 

  熊琱微微吃驚,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個三號一直是在隱藏著實力,他竟然是個真正的高手! 

  他的心頭頓時迷惑不解起來,即便在九道山莊無法逃脫,但憑藉剛才展露出來的身手,這個三號從這裡逃脫簡直是易如反掌,可他為什麼一直不逃,偏要留在這裡呢? 

  還有,剛剛他臨走的時候,說的那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又是什麼意思呢? 

  是不是,他在向自己暗示著什麼?! 

  熊琱越想越無頭緒,眼看著遠處的火焰燒得熊熊,直入雲天,他也清楚此地不宜久留。 

  走,走去哪裡? 

  猛然間,熊琱的腦子裡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義莊! 

  今天王府別苑的殺戮,會不會也和義莊有關係?那裡停著無數具屍體,死狀可怕…… 

  想到這裡,熊琱立即騰身躍出,逃離了別苑。 

  一路上的景象令人震驚,到處都是殘肢,到處都是鮮血淋漓! 

  他跌跌撞撞,不小心就會踏到支離破碎的屍體,熊琱好不容易跟著逃命的眾人跑了出去,來到了府外。看著完全陌生的周圍,他有些懵然,一把抓|住一個路過的小哥,熊琱急急問道:「這位小哥,敢問義莊在哪裡?」 

  小哥一把甩開他的手,恐慌道:「活人尚且顧不過來了,哪裡還顧得上死人的?你願意去就去吧,朝西走,走兩條街就是了!」 

  說罷,小哥頭也不回地逃命去了。 

  熊琱無奈,只好辨別了一下方向,加快腳程一路向西。 

  小哥的話不假,走了兩條街,人煙漸漸稀少,來到了郊外,一路上,長滿了叫不出名字的樹木。此時樹枝上不見一枚綠葉,只有勾纏相連的枯枝不時地擦過臉頰和身體。 

  熊琱精神一震,看來果然就是這條路了,他那晚上真的沒有做夢,而是真的來過這裡! 

  他摸索著,兩隻手撥開遮擋的枝杈,一路上走得飛快。 

  遠遠地,熊琱看見了白紙燈籠,又隱約看見了「義莊」兩個大字。 

  他心頭一喜,剛要上前,忽然腳下一絆,整個人向前撲去。 

  明明只是跌了一跤而已,但熊琱眼前一黑,竟然暈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腦子裡,又開始回蕩起那鬼哭狼嚎的聲音來了! 

  依舊是火把在靈堂前燃燒著跳動昏黃的火焰,偶爾發出輕微的噼啪爆音,鼓噪嘯動的裹屍布已是靜寂了下去,乾癟地勾勒出一個個冰冷的身形,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在冷清的空氣中滲了出來。 

  熊琱吃力地張開眼,依稀又見到了那個詭異的紅袍男人! 

  以及,他肩膀上站著的那隻面目可憎的小蝙蝠! 

  不待熊琱細看,自大門口方向突然射來一把精鋼長劍,挾著冷冷劍風呼嘯而來,所及之處,只見兩旁的燭火不滅反旺! 

  那劍「噗」地一聲扎向在空中漂浮的,幾乎燒成灰燼的紙錢兒,在落地之前狠狠將其中幾片灰燼釘在不遠的柱子上,劍尖入得頗深,劍身兀自抖動幾下,看來力道不小。 

  倒在地上的熊琱本能地回頭看去,只見一個看不出年紀的男人,懶懶靠在門邊上。 

  他大概還很年輕,面色白凈,五官出眾,然而卻透露出一絲風塵僕僕,身上的衣服不臟,十分整潔,只是那一雙眼睛,透著狡詐,亮得驚人。 

  還未等熊琱回過味兒來,就聽到了紅袍男人那森然而又有些尖利的嗓音再次地響了起來:「你是哪裡冒出來的,不要多管閑事!」 

  話音剛落,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把匕首,三寸長短,血槽,鋸齒,剔骨環,刀身一層幽暗的綠芒,幾滴鮮血隨著刀身一晃,滴落下來。 

  「江湖事,江湖之人管,哪裡算得上是閑事?」 

  來人依舊靠著門邊,背後還背著一把劍,看來,剛才那把劍,只是他順手扔過來的,並不是他本人的兵器。 

  紅袍男人有些惱怒,他舔|了舔刀尖上的血珠,舌尖伸得老長,擰著一雙似女子般的娥眉。 

  「閣下何人?你走你的陽關道,何必來這趟渾水!」 

  突然冒出來的那人倒是沒理會紅袍男人,左手抖了一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張符來,手指微動,五指張合之間,那符竟在他手掌之中自燃了起來。 

  他左手急急一揮,口中喝道:「速速,起!」 

  那燃著的符如同之前的長劍一樣飛出去,碰到劍尖,整柄劍一下著得通紅。 

  火舌吐出了數尺長,馬上又熄滅了,火光轉瞬即逝,照得劍身上用硃砂字畫著的一道符像是凸出來一樣。 

  同時劍身由緩到疾,劇烈地抖動過後,像是有生命一般繞了個圈,重新穩穩回到他的手中。 

  他將劍收到眼前,抓過一道符在劍身隨手一抹。 

  劍身上此時彷彿塗了許多粘粘|稠稠的黑水,符紙一過,卻重又露出雪亮的劍身,以及上面的硃砂符字來。 

  男人按住劍,細細查看幾眼,快速將劍歸鞘。 

  眼睛一抬,竟然一掃剛才的懶散神色,霎時變得凌厲逼人。 

  他冷冷朝熊琱一瞥,一本正經地抿了抿嘴唇,開口道:「你看不出這義莊被人布下了結界?」 

  事情處處透著怪異,難道還是在夢中?難道自己做了個夢不成? 

  熊琱在心中茫然地自問道。 

  「這可不是夢。我們有緣再見。」 

  耳邊突然響起來了紅袍男人的輕聲,聲音很輕,輕的好像是被他靠近了耳邊吹風一樣,粘膩而又冰涼刻骨。 

  這種感覺令熊琱感到一陣的噁心,卻又說不出的難受。一低頭,他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受傷了,還在嘩嘩淌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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