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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風雨俱來

  第九十一章:風雨俱來 

  「長寧!」寧越模糊起來,或許是夢做多了,他有些不敢相信在不遠處的長寧,是真的存在。 

  隨著他的一聲喚,那架鞦韆慢下來,咿咿吖吖的,顯得有些蒼桑。 

  長寧從鞦韆上下來,借著星光,看到寧越在朝她走過來,步伐很慢,在他年輕的臉上,竟然也有了些許歲月的滄桑,長寧不敢相信,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寧越,與此刻頹廢的寧越,已然是判若二人。 

  長寧擦了擦眼淚,想努力笑著,走過去。 

  但她擦眼淚的動作沒有逃過寧越的眼睛,他雖然頹廢,但並沒有老眼昏花,那些薄薄動蕩著的星光映在她的臉上,卻相反把眼淚襯得更晶亮。 

  他知道,那隻鞦韆,只不過是長寧在進門前發泄情緒的寄託,她想把自己的眼淚埋葬在這種黑暗中,把她的微笑,當作禮物來回報她。 

  可他需要的,是她真心的笑,而不是一種用來掩飾內心的空虛的笑。 

  二個人之間,始終還存在距離,不管是心靈上,還是在雙方的腳步上,都停留在若即若離的狀態。 

  長寧抬起頭時,果然在笑。只不過笑聲有些變味。 

  「寧越……」她想說…… 

  「什麼都別說。」風在他的耳邊高歌著,唱得憂傷,寧越也感傷道,「一切都成為事實,無法挽回了,所以,什麼都不要說。」 

  長寧無法回視他的目光,此刻,她已經呼吸不到玫瑰的香氣,唯有把目光停留在遠處那些沉睡了的花草上。 

  「值得么?」 

  「沒有比這,更值得的東西。」 

  「如果……」月光輕輕的吻著玫瑰,長寧的眼睛重新濕潤,「如果,我說,我欺騙了你,一直都在欺騙你,你,還會認為是值得的嗎?」 

  屋子裡射出的光,印染了青石板的路,把漆黑的樹梢也染了些暈黃,連同寧越的心裡,也一起改變了色調。 

  欺騙?他用他所有的家產瘋狂的打了一場賭,又用這場賭的結果來驗證是否存在欺騙,結果會是什麼? 

  寧越嘆了一口氣,「長寧,即使欺騙,也無法改變我的決定。」 

  「你會後悔的。」 

  「你,會讓我後悔么?」寧越不答,反問。 

  長寧愣在那裡,她,會讓他後悔么? 

  沒有答案。 

  心很亂。 

  一滴眼淚順著臉郟流下來,她揚著頭,她的臉上似乎仍在笑著,用玩笑的口吻,說,「寧越,告訴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是不是,你愛上我了?」 

  寧越伸過手,在她的臉上把那滴眼淚抹去,似乎也在笑著,笑的有些不清不楚,有些無言的隱痛夾雜在其中。 

  「其實,我……」 

  門,吱嘎一聲打開,遠遠的有人的腳步聲走過來,踏著枯黃的光線越來越近。 

  寧越的聲音,嘎然而止。 

  「是夫人回來了嗎?」池晏的聲音由遠即近,帶著一點欣喜。 

  「是的,池晏。」長寧向池晏點了點頭。 

  池晏有著心事,看著少爺,又看了看夫人,「哎,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恭喜。」 

  倒是寧越,和池晏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也著摸出了池晏的脾性,「池晏,有什麼事嗎?」 

  「哦,是子戒少爺的電話,他說他在墨城有了發現。」 

  「我知道了。」寧越示意池晏先走,然後抬頭看了看天,風又大了起來,星星也隱沒進雲里,看來今天,又將會是個風雨天氣。 

  他拉起長寧的手,朝屋裡走去。 

  夜裡,果然是風雨俱來。 

  拖著夏天尾巴的雷聲仍是異常響亮,而閃電也仍是不遺餘力的鬧騰著,風雨攜手在窗前使勁的敲打著玻璃。 

  房間里,一張床,被長寧用東西隔成了二半。 

  窗外的空氣不暢,但窗內的空氣更是壓抑,二個人,各有各的心事,誰也不想多說什麼,即使說了,也是些無關痛氧的小事,好像突然之前,二個人都變得客套起來,從末有過的客套。 

  拉了燈,休息,好像誰也睡不著,但仍在努力睡著。 

  夜入三更。 

  「蘇長寧,原來你一直在騙我,你騙得我傾家蕩產,騙得我聲譽掃地,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 

  「蘇長寧,你過來,讓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你到底長了幾張面孔?」 

  「蘇長寧,你欺騙我,所以,作為懲罰,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蘇長寧,蘇長寧,蘇長寧……」 

  一個響雷,和閃電一起從天的東邊跑到西邊,劃過整個長空,嘯過整片大地。 

  「不……」長寧大叫著,從夢裡一坐而起,更準確的說,是從恍惚中一坐而起,然後,大口的喘著氣,睡夢裡的聲音從夢裡一直追到了夢外,在長寧的臉上留下一片驚恐。 

  她抓著被子,使勁的,想擰出痛苦來。 

  一回頭,就看到寧越在她的身後,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 

  「發生了什麼事?」他輕輕的問。 

  「沒,沒什麼。」長寧擦著額上的汗,窗外的雨下得她連心律都快失常了。 

  寧越一把推開隔在二人中間的東西,從後面,把長寧輕輕摟在懷裡,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若沒有個了結,那個惡夢會永遠伴隨著她。 

  若痛苦可以一個人承擔,他願意扛下一切,即使她不是殊藺,他也願意扛下一切。 

  為了長寧,該是結束這一切的時候了。 

  可是,一切,真的會如他所料么? 

  此刻的長寧很乖,偎在他的懷裡,一動不動,而她的唇角卻輕輕抿動著,咽下了一顆淚水,原來,窗外的雨,一直都是下在心裡的。或許,心裡的雨下的更大更悲傷。 

  第二天起來,長寧就透過房間的窗戶看到外面有花店的人送來鮮花,寧越接過來時,嗅了嗅,那種白到幾乎透明的花束不知何時起成了他生命里的最愛。 

  寧越捧著花從樓梯上上來,長寧連忙鑽進被子里裝睡,她現在膽小到連寧越的面都不敢見,見了,又說些什麼?說對不起么? 

  偷偷的睜一條縫兒,看到寧越正側對著她,把花插進花瓶里,然後,看著它發獃,他在想什麼?想得那麼認真?在那些花朵面前把本來的表情都盡情展露? 

  那些頹廢,傷感,和其他無可言說的表情,一一落入長寧的眼睛里,他甚至專註到都忘了在花瓶中加水。 

  他的身影,孤寂的印在窗上,留下大片的陰影。 

  曾經桀傲不遜,孤高至上的寧越在此刻已是蕩然無存。 

  長寧的心裡,在隱隱作痛。 

  一個男人,王一樣的男人,為了她,拋棄一切,為了什麼?似乎什麼都不為。 

  可是,他的那個未曾說完的答案,又糾結在長寧的心裡,他愛她么?否則為什麼要為了她作出如此犧牲呢? 

  這是她所能找到的,唯一的答案。 

  這時,寧越已經轉過身,在她的床前停下,看到她熟睡的臉,忍不住在她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他走了,長寧這才睜開眼,目送著他離開。 

  長寧想起來,昨天偎在他胸前,睡的好香。 

  或許,自己,真的該為他做些什麼。 

  夜已經深了,深到百分之九十的黑度,剩餘的百分之十,被一些稀稀落落的暗淡燈光填滿。 

  郊外的一幢別墅內倒是燈火通明,圍牆森嚴,夜裡值守的人員也不在少數,大有五步一哨的警戒程度,特別是那些槍枝,來來去去的晃悠著,看了也心慌。 

  一個黑衣人在離別墅不遠的地方站定,探看了一下情況,她的手裡緊緊的撮著什麼東西,一步步向別墅靠過去。 

  「站住,你是幹什麼的?」有人發現了走過來的黑衣人,上前盤問。 

  「我找史密斯。」黑衣人道。 

  「你是誰?這麼晚了找他幹什麼?」 

  「這是我的事,你只要通報就行了。」 

  「他不在,你還是回去吧。」那人突然想起史密斯先生的交代 ,說這二天任何人來找他都得列為重點懷疑對象,不得有一點馬虎。 

  「是嗎?」黑衣人冷笑了一下,手一揚,一道血紅色的影子逆著光線閃過,悄無聲息的,人便在她的面前轟然倒下。 

  「找死。」黑衣人冷漠的丟下二個字,看著那些聽到風吹草動聲響跑過來的人,又看了看手裡握著的花殺,它是那樣紅,那樣刺眼,悄無聲息的就可以取人性命,她本不想這麼做的,可是…… 

  沒什麼可以讓她後悔。 

  花殺飛過去的一刻,只看到人影一個個的倒下。 

  黑衣人的腳步在他們筆挺的身軀旁走過時,停下來,重重的嘆息,而地上,有無數的鮮血,噴射出來,朵朵都纏繞成長相思,紅色的,長相思。 

  手一陡,一把槍,便出現在她的手裡,她緊握著,貼著牆,朝著硃紅色的大門邁過步去。 

  她的手,輕輕的推開門,目光沿著花園裡打了幾個轉,院子里有一種不尋常的靜,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憑著直覺,她知道院子里有埋伏,史密斯那個老傢伙這些天一定謹慎的不得了,若不在院子裡布個天羅地羅,還不符合這傢伙的風格。她若直接闖進去,肯定得成蜂窩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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