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陷入殺局
第三十九章:陷入殺局
「你是說……」周策瞪著眼看棋局,看中其中微妙來。
蘇長寧道:「我自有自救辦法。」。 蘇長寧知道,她若不回朝中,不僅救不了蘇家,更查不出是誰從中使詐,暗通北燕,啃噬南陵百年根基。
長寧的目光看著那盤棋,不知怎麼她忽然就想起在椎骨天關中寧越所下的那盤棋來,那盤棋當時戰況分明一如當今,黑子得勢白棋所困,她也的確做好了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準備,只是當時寧越落下的最後一子,便是她如今要走的路了么?
「進一步走投無路時,便會退一步曲徑通幽。」原是一語雙關有兩層意思在內的,自己當時只是參透了一層,而另一層直到此刻才是明白。
是夜,蘇長寧做起夢來,夢裡她一身紅妝,騎著高頭大馬,在和墉城子矜街上策馬奔過,夢裡同樣是夜晚,百街俱寂,子矜街往右一個拐彎百米處,是蘇府大門口的石獅子大開著口,幽怨的立著。蘇長寧的馬在拐角處嘎然停下,望著一株延伸出牆的妖艷雪梅樹發獃,那時正是冬天,白色的雪花飄下來,輕輕覆在紅艷一片的雪梅上。
身後拉長了尾巴的吱嘎聲,在暗淡的夜裡回蕩,蘇長寧回頭,那家帶有庭院,種有雪梅的古玩鋪子門被打開,有風灌進去,門裡門外的燈籠火都明滅不定起來,有一個白衣男子,披著雪色斗蓬,打著燈籠向著蘇長寧走過來。
如此純凈的一個人,就跟紛紛而下的雪一樣,長寧不由脫口而出:「雪公子……」
「梅小姐……梅小姐.……」那人似在喚她,那燈籠之火晃悠著,越來越近,紅得如此濃烈,像是隨時都要將她吞噬,蘇長寧一個掙扎,從夢裡醒了過來,直覺周身發熱,睜眼一瞧,方才知壞了大事,雲來客棧著火了。
「怎麼會睡得這麼死?」外面明明響聲振天,長寧覺得這不該是自己的習慣。「莫不是茶中有**?」這麼想著的時候她已經躍身而起,窗外有隱隱急切的叫聲,似周策,又不像.……火勢已經蔓延到床邊,長寧開始周身不適,大汗淋漓,她正欲破窗而出之時,樓下突然就傳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客棧都嘎嘎晃得隨時都會散架。蘇長寧向窗戶一看,一股黑煙從樓下升了起來。火焰已經將客棧肆無忌憚的包圍。她的心裡咯噔一下,不好,怕是有人要她今日了結於此啊。
啊……樓下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個全身是火的人撞碎了門窗,從二樓跳了下去,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響,就像是什麼東西摔碎了,慘叫聲瞬間便被寒風捲起在空中久久飄蕩。
長寧被冒出來的黑煙嗆的直咳嗽。只好把衣服撕碎捂在臉上,沖向走廊,她聽到樓下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借著微弱的火光,他看到有十幾個人影跑來跑去提著微不足道的水救火。長寧的大腦迅速轉動,根據白天的觀察,下面庭院四周全是樹木,而她所處的位置又在最邊上,只要她跳得足夠遠,遠到能夠著那些樹,該是沒有多少問題。
這時,身後又傳來一聲巨響,樓下立時有人在大聲喊叫, 「誰?誰?是誰在扔桐油瓶?」
樓里的煙越來越濃,嗆得人睜不開眼睛,長寧顧不了那麼多,一腳踢開著火快要散架的木欄,又後退幾步,借著沖勢往下跳。
「蘇長寧……蘇長寧.……」長寧再次睜開眼時,已經能夠聽到清晰的叫聲,她被一族樹枝頂著晃晃悠悠的,隨時都要掉下來,底下的周策一臉著急的叫喚,見沒有回應,差不多就要爬到樹上來。
「周……周策,你叫什麼叫?我還沒死呢。」蘇長寧坐起來,揉揉被熏著的眼睛去看周策,那眼角周圍的煙灰被她一抹,周策在底下笑著罵她是一隻標緻的「狗熊」。
周圍人聲鼎沸,救火的人數在增多,掌柜盤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罵天殺的,罵該死的,罵哪個狗娘養的,哭罵之間,肝膽俱碎。
蘇長寧被燒得有些慘,至少衣服有些慘,周策問別人借了件衣服給蘇長寧披上,又打了盆水讓她洗洗狗熊臉,身後陸續有翼龍衛走過來,兩人坐在地上,望著雲來客棧煙火彌散,卻是再也無力說話。
行程第十一天,囚車走在蒼野道上,蒼野道隸屬於湖州範圍,四周全是白花花的齊人高的蘆葦,時有蘆絮飄飛,入人眼睛,這條道,行走的人很少,高高低低,頗是巔波。
「周大人,這地方好啊,很適合伏擊,若是兩軍交陣,定……」
「蘇長寧,現在不是行軍打仗,你就不能暫時拋開你這些死板思想,別一個女孩子家,整天一開口就是打啊殺啊的.……成何體統。」見蘇長寧沒說話,周策似是發現了她身上的軟肋,戳著她的痛處,又說,「嫁得出去才怪。」
蘇長寧沒有反駁,深知周策所言非虛,這一恍恍惚惚二十四年,她除了打仗還會什麼?紡織?刺繡?剪花?這些吳娘倒曾經教過她,可她笨手笨腳確也沒有這方面天份,就拿刺繡來說,吳娘說好好綉只鴛鴦,她也確實想好好綉,綉出來的結果是雷點說像鵝,商誼說像豬,吳娘說是四不象,氣得吳娘指著她說:「哎呀,你要真是我閨女,非得罰你三天不得吃飯。」
蘇長寧一抬頭,被風狠狠的颳了一個巴掌,有些生痛,卻依然笑著說,「聽說周夫人人很漂亮,又很賢惠,幫您生了個小小可愛女兒,不知有沒有機會見一見她。」
周策正欲回話,卻見前面路中有一人盤腿而坐,在一片飛絮中恍惚打盹。周策神情緊崩,忙按了按身邊的刀,暗囑大家小心,又沖著來人喊話,「前方何人,報上名來。」
「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想由此過,留下買路財。」男子說話懶洋洋的,三十多歲,平頂,禿髮,身材不高不瘦,,半睜著眼看起來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只是偶爾微抬起眼皮時,目光中會閃過一道精明的光芒。他話音剛落,便從周圍蘆葦叢中一下子就竄出百多號人,個個拿著大刀,一副土匪打扮,異常彪悍。
「糟了,遇上打劫的土匪了。」周策不由暗叫不好,囚車裡的蘇長寧眼神從這些人身上一掃而過,心裡就存了疑惑,一般的土匪頂多菜刀,大鐵鎚,鐵棒,或者也會夾雜著幾把用來唬人的刀槍。但眼前這些人,一溜煙方陣隊形,清一色寬刃大刀,紀律嚴明,眼裡沒有懼意,絕不像是打家劫舍的業餘劫匪,倒極像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殺手。
「就憑你們這些鳥人,也想跟爺爺我較量。」生猛從隊伍里出來,拎著一把闊長大刀從地面上劃過。生威緊隨其後,修炎見狀忙指揮著五十人的隊伍殺寇立功。周策退到後面,抽出佩刀,時不時的對著後面竄出來的土匪砍上兩刀。
蘇長寧被困在囚車裡,車外戰況激烈,自己卻渾身使不上勁,大喊著讓周策放她出來。周策已經被一名土匪纏上,本身他是文職,膽識魄力雖然有些,但武力體力卻是萬萬跟不上,被那土匪逼得節節後退,都快進了蘆葦叢,自是顧不了蘇長寧。
從對方姿態一擺開,蘇長寧就猜到對方又是沖著她來,自己萬不能坐以待斃。蘇長寧看了看周圍,忽就發現一條赤尾蛇向著她游過來。此蛇長約五米,頭部呈三角,背部顏色鮮明,尾部短而粗,依著蘇長寧野外的經驗,此蛇定是巨毒無比,此時這條蛇已經晃著尾巴,打算從囚車間隙里鑽進來。幸好拜周策所賜,蘇長寧沒有戴刑咖,只是盤腿坐在囚車裡,她攸的一下站起,一隻手在蛇面前慢慢擺動,吸引它的注意力,另一隻手從囚車的間隙里伸過去,看看能抓住什麼有利用價值的東西,這時不知從哪裡飛過來一把刀,直直的插入她面前的囚車上。蘇長寧也顧不了其它,拿起刀來就攜了千鈞之力砍下去,刀鋒辟開囚車叭的一下插在朝她猛撲過來的蛇身上,那蛇扭動了幾下,才咽咽斷了氣。然而待不得她喘息,又抽出刀來,向著周策的方向一刀擲過去,直直插入匪人背部,那人轉過身來,用手指著蘇長寧,嘴唇抖了抖,終是如同一灘爛泥一般癱軟了下去,壓在周策身上。周策一把推開,抹了抹臉上的溫血,沖著蘇長寧喊道;「蘇長寧,跟著你,還日子還真是叫人熱血沸騰。」
「還能熱血沸騰,證明你死不了。」囚車被辟開,蘇長寧從裡面擠出來,路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二三十條屍體,她順手操過一把刀,就向著人群殺將過去,這時,一縷慘淡的陽光投落在蘆葦叢中,白茫茫一片,像是漫天大雪紛飛般的凜冽,脫去戰袍的蘇長寧輕身如燕,在「大雪」中躍動,她只是個女子,沒有那麼多蠻力,她能夠在搏戰中取勝,靠的是「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巧力。
而她所想要的,只不過是要在這個塵世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