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中午的聚餐，除了藤野不能來之外，其餘人員基本都已到齊，當然，還得除卻司任與孟紹南這兩名老將。 

  整整十多個人，圍了一大桌子，就她和魅影兩個女人。 

  她坐在蒼穆身邊，魅影則坐在鬼影身邊，中間隔著好幾個人，剛好與她正對面。 

  遲御笑說：「這算不算是經緯線，將我們分開兩半？」 

  「經緯線？三八線吧……啊呀！」宮允修的話還沒落下，頭上早被人k了下來。 

  「說話注意點，什麼素質你？！」遲御斜睨他，嘴裡冷哼哼。 

  「我怎麼了？人家魅影又不會生我氣……」 

  「就魅影一個女人嗎？」 

  「那那那……那雪落也不會生我氣的，雪落是不是？」宮允修一急，忙叫著雪落。 

  雪落笑，沒有應聲，一邊的人卻開了口。 

  「雪落是你叫的嗎？」 

  「啊？老大……我只是……我只是不小心叫了而已……」 

  「叫大嫂！」蒼穆蹙眉，緊繃一張臉，強硬說道，讓人沒有拒絕的餘地。 

  「是……大嫂，嫂子，你不會生氣吧？」宮允修一臉諂媚，雪落只是笑著。 

  「你幹嘛不問問我有沒生氣？」蒼穆眯起眼望向宮允修，後者頓時垮下一張臉。 

  「老大，不會吧？你這也太小氣了……」 

  蒼穆並沒有因為他的話而生氣，只是拿起一邊的茶杯輕飲，身子靠向椅子內，一隻手臂環向雪落的椅背上：「難道你到現在才知道？」 

  這樣不陰不冷的話，出自他們的老大口中，必然，後果是什麼，每個人心裡都很清楚，更不用說每次中招的小宮童鞋了。 

  「嘿嘿，老大……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點……」 

  餐桌上，總有宮允修與遲御的搞笑，小武他們會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也逗得眾人開懷。 

  蒼穆向來話不多，但能看出心情甚好，嘴角總噙著笑意，時不時給雪落夾菜，並體貼地為她剔魚刺，剝蝦殼，以至於讓坐於那邊的宮允修憋忍了好久，終還是憋不住。 

  但有了每一次的教訓，他也學乖了，不再大聲嚷嚷了，只對著身邊的風影：「你看老大，找回大嫂，都成小媳婦了……」 

  風影瞟了他一眼，也學他湊近他：「我相信，如果你找到你心裡的那一個，你也會如此的……」 

  宮允修瞬間蹙眉，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望著風影：「丫你不會吧？你兄弟我會是這種人？」 

  「我也覺得你不會……」風影再次一本正經說道。 

  宮允修一下子沾沾自喜，只是，風影的話還未說完，「只不過，這是事實……」 

  「你你你……」 

  「宮允修……」宮允修被風影氣得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蒼穆開口叫他。 

  他慌忙換上一張笑臉望向他。 

  「你有什麼對我不滿的？」蒼穆淡淡問，依舊幫雪落剝著蝦殼。 

  「老大，你這不是折殺我嗎？我縱使有千個膽萬個膽，我也不敢對你有所不滿啊……」 

  「不滿在心底就好了嘛，你不要表露出來啊……」遲御嘆氣搖頭。 

  「唉唉唉你們……」 

  「你們不要老是欺負宮允修……」雪落開口說公道話，宮允修一聽，差點沒痛哭流涕。 

  「嫂子，還是你心疼我……」 

  「那能是心疼嗎？」蒼穆回了他一句，他頓時又噤聲。 

  整桌人又鬨笑起來。 

  雪落也笑，視線剛好落在對面魅影身上，她絕美的臉上也帶著淡淡笑意，而清亮的眼，只望著……蒼穆的位置。 

  可能是感覺到她在望她，她收回了視線望了她眼，忙又別開眼去。 

  雪落轉頭望向蒼穆眼，他正望著她：「怎麼了？」 

  「我去下洗手間……」她如是說。 

  蒼穆點點頭，為她挪開椅子。 

  「唉老大，你不陪大嫂去啊？」遲御忙嚷起來。 

  「大嫂又沒喝醉，你急個什麼？」宮允修忙堵遲御。 

  「那可不是，那是說明一種愛，一種關切，一種體貼……不信你問容警司？」遲御忙轉向一邊沉默的容浩恩。 

  容浩恩淡淡望了他眼，不急不躁，回了句：「哪裡，我沒有你來得專業……」 

  全桌頓時又哄堂大笑。 

  「我陪大嫂去吧……」人群中，有人站起來。 

  未待眾人開口，隨著雪落走出包廂。 

  餐桌上有片刻的沉默，之後，又熱鬧起來。 

  酒店走廊綿長，地毯柔軟，只飲了一點點酒，踩在地毯之上，有種恍然的感覺。 

  「其實沒事的，我自己可以……」雪落對著身邊的魅影道。 

  魅影望了她眼，笑笑沒說話。 

  雪落不知道還應和她說什麼，找出來的話題，總讓人顯得作假，於是，便也不再說話。 

  洗手的時候，魅影突然間開口：「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見到過他能如此心甘情願等一個女人，又能如此為了一個女人，什麼都會做……他真的很愛你……請你珍惜他吧？不要再傷害他了……」 

  雪落抬起頭來，望向鏡子中，魅影絕色的臉龐，後者只是望了她一眼，便關了水龍頭轉身離去。 

  「我知道……你們一直覺得，我配不上他……我自己也這樣認為，我配不上他，不管是哪一方面，他都是高高在上的，而我，什麼都不是……但是，我從來不認為，我對他的愛，會比你少一分……」 

  雪落的話，成功制止了魅影的腳步，她定定站在那裡，可能是震驚於雪落會說出此翻話，也可能是因為雪落最後那一句：我從來不認為，我對他的愛，會比你少一分…… 

  她對他的……是愛嗎？ 

  她拒絕了多少人，明明知道和那個人是不可能，明明知道自己也該找一個人，可是，到了最後，還是會拒絕，甚至，連別人的身邊都不想呆。 

  她應該否認，不，她不愛他，她只把他當同事，當朋友看待，只是，最後，她輕輕應了句：「那就好……」 

  看到魅影再次向前走去，雪落又開口：「請等一下……」 

  魅影頓住，但沒有轉過身。 

  雪落走到她跟前，與她面對面。 

  魅影比她稍高了些許，在她勻稱緊實的身材之前，她顯得有些嬌小柔弱。 

  「五年前，我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離開他，但是，幸好我又找回了他，這是上天眷顧我，留給我的最美最好的禮物，所以，在往後的歲月里，直到我生命終結的那一刻，我都不會再離開他……除非，他不要我了……」 

  「我知道，你也是個長情之人，你也只認定某一樣事物，某一個人，對於那個人執著，就像，我十八歲那一年，碰到天……我就認定，他是我今生的依靠……可是，後來才知道，他不是……我和他，永遠也不可能，就像你現在知道，你和穆，永遠也不可能一樣……我很了解你的心情……」 

  「景颯，允許我這樣叫你嗎？我沒有惡意，我更不是在炫耀什麼，但是，陷在其中很難受，當你自己已然明白這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時，那種絕望掙扎的心情，很痛苦很痛苦……所以，放手吧……」 

  「去尋找屬於你的那片天空，去尋找，屬於你的那份愛……世界上，總會有那麼一個人，會很愛很愛你……比你的愛，還要多上百倍，萬倍……」 

  雪落輕聲說著，言語中，除了柔軟，還是柔軟，聽不出一點點諷刺或是炫耀，更沒有一點點高傲的姿態，她伸手，輕輕抱住她。 

  感覺到魅影很明顯地僵了下。 

  「景颯……你是個好女孩，祝你幸福……」 

  雪落說完，放開她，轉身朝著包廂而去。 

  而魅影，呆立在那邊，望著她消失在走廊盡頭。 

  她從來沒有研究過別人，她的這一生，總是以蒼穆說的話為基準，他說對，她絕不會認為是錯，他說不對，她也絕對不會認為是對。 

  六年了，她仍然走不出這個陰影，就如習慣，總是難以改變一樣。 

  其實，雪落為蒼穆所做的一切，他們都看在眼裡。 

  蒼穆昏迷在床上的時候，她一步都沒有遠離，所謂的，患難見真情，這樣的情感，才最最可貴。 

  她一直認為，她和伊向天的感情，是愛情，可是，在他們看來，她只不過是依賴他，就像無依靠的孩子，突然間找到了避風的港灣一樣。 

  而她呢？也是一種依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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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去看了翠姨，一路上，雪落有些沉默。 

  「發生什麼事了嗎？」路口紅燈，車子穩穩停下，身邊人的聲音也飄了過來。 

  雪落正歪著頭靠在車窗上，聽到他的聲音，轉頭望他。 

  他直視著前方，沒有絲毫表情的變化，修長的手指輕扣著方向盤，好像剛才的話，並不是他說的。 

  「什麼事啊？」雪落問他。 

  蒼穆望了她眼，啟動車子，將車緩緩駛了出去，才慢吞吞回了她一句：「天氣突然有點陰……」 

  她琢磨了良久，也望了車外良久，陰天是陰天，可是，不是一直陰天沒太陽嗎？何來這一句？良久之後，她才算是理解他是在說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