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傷口不太大，在額頭髮際線那裡，但出血較多，要縫幾針。 

  即是掛了彩，當然他們見面的事也瞞不住，蒼穆只得給雪落打電話。 

  雪落沒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醫院。 

  小穆天也已縫好了傷口，正在觀察室的病床上看著一本安徒生童話。 

  蒼穆則倚在病床對面的牆壁上，望著急匆匆從門口衝進來的她，嬌小的臉上閃現一片焦急。 

  「小天……你又摔到哪了？怎麼又摔跤了？我不是告訴過你小心點，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語氣雖急促似帶著教訓，但仍能聽得出憐愛萬分。 

  「是我帶他出來的……」 

  身後，突然傳來蒼穆的聲音。 

  雖然打電話給她的人也是他，但一聽到小穆天在醫院，她所有的思緒早已被小天所牽引，誰會想著他怎麼和小天在一起。 

  「是啊媽咪，我不是在學校里摔的哦……」小穆天眨巴著大眼望著她，一本正經說道。 

  「不管是在哪裡，都是你自己亂跑亂跳引起的……」雪落低聲喝斥，心裡，卻有著滿滿的疑問。 

  那天，他問她，什麼時候讓小天和他見面？上午，他又說出要把小天的撫養權奪回去…… 

  那麼現在，他想幹什麼？不要怪她多想，她不得不想到那個方面去。 

  「我沒有啊，我只是沒有按照遊戲規則玩所以摔下來了……」小天嚷嚷著，一副不承認的樣子。 

  「什麼遊戲規則？」雪落詫異。 

  「就是那個滑滑梯，不是要坐著滑下去嗎？我倒著滑下去了，所以……」 

  「你還真想得出？摔破多少？」 

  「縫了三針……」蒼穆將病歷卡遞給她，隨後又望向小天，「叔叔還有事，乖乖聽媽咪話……我先走了……」他淡淡說了句，沒有看雪落一眼，隨後拿起外套朝著外面而去。 

  「那個……」雪落有些懵，不明白他為什麼一下子變得如此冷淡。 

  一整天，她亂了心魂，因為他的那些話，因為昨晚的事。 

  而現在，他冷淡的表現，更讓她慌了神，再加上看他與小天熟悉的程度，根本就不像是今天剛認識的。 

  看到蒼穆沒有停下，雪落忙伸手去攥他：「你等等……」 

  他停了下來，微偏頭，並沒有對上她的眼，只像是在等待她開口。 

  她卻突然間不知道說什麼好，明知道不要如此緊抓著他不放，可內心還是戰勝了現實，手指仍然緊緊握著的手臂。 

  「小天……算是住院嗎？」想了半天，找了個如此蹩腳的問題，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虛，遂低下頭去，不敢正對上他望過來的眼。 

  「留院觀察，手續我已經辦好了……再晚點你可以找你的朋友問一下，應該就能回家……」他面無表情，抽出了手，轉過頭又望了病床上一眼。 

  床上的小人兒，還以為正在看著書，誰知道，卻是一眨不眨望著他倆。 

  看到蒼穆轉頭，他頓時開口：「維托叔叔，原來你和媽咪認識啊？」 

  蒼穆微眯眼，沒有回答小天，只是望向面前的雪落。 

  雪落有些尷尬，要怎麼和小天說？要怎麼在孩子面前介紹他？ 

  「那……小天和維托叔叔是什麼時候認識的？」雪落走向小穆天，開口問道。 

  小穆天一下子將目光移向蒼穆，大大的眼裡有著徵求，他可是一直都聽他和藤野叔叔的話，沒有告訴媽咪又認識了一個叔叔，只是想不到，這個叔叔原來和媽咪是認識的。 

  小穆天還沒開口，雪落包里的手機響起來，她掏出看了下，是芊芊，忙到一邊去接聽。 

  芊芊問她要不要去接小天，雪落和她說了下正在醫院，芊芊急著要趕過來。 

  雪落掛了電話過來時，小天又開口問她：「媽咪？是不是謹然叔叔啊？」 

  雪落怔了下，忙瞟了眼仍然站在那裡的蒼穆，忙開口：「是芊芊阿姨……」 

  「是芊芊姐姐……」小天糾正她，又開口，「那她過來嗎？她會不會給我帶好吃的？」 

  「會……你肚子餓了嗎？」 

  「不餓，維托叔叔帶我吃了好多……」 

  小穆天一副滿足開心的樣子。 

  雪落又望了眼蒼穆，後者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再離去，只是靠在那裡望著他倆。 

  「你帶他吃什麼了？」她問他。 

  「你不讓他吃的那種……」他開口。 

  看到雪落瞪大眼，小天忙在一邊「安撫」：「媽咪，其實……其實芊芊阿姨也會帶我吃啊，謹然叔叔，還有藤野叔叔，他們都會帶我吃啊，就是你不帶我吃……」 

  「那些是垃圾食品……」 

  「孩子喜歡吃……偶爾一兩次，有什麼關係？」蒼穆打斷雪落的話。 

  「哪裡一兩次？你，芊芊，藤野，向謹然……還不知道有誰呢……像你們倆，什麼時候認識的，什麼時候見面，我根本就不知道……」 

  「我以為你不需要知道……」蒼穆突然間開口，也讓雪落一下子噤了聲。 

  「我和小天見面，很正常的關係，我早說了，你沒有權力剝奪……」 

  「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剝奪什麼！我更沒有阻止你們見面……你又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瞞著我？」她很清楚他和小天之間的關係，她更清楚自己所站的位置，也清楚自己沒有能力，來與他搶奪小天的撫養權。 

  「我偷偷摸摸？是……我是偷偷摸摸，我怕你瞧見了，我更那個向謹然瞧見了，我怕破壞了你們，我怕被當成第三者……」 

  兩人情緒都有些激動，難免聲音也提高了起來，小穆天一下子緊張起來。 

  「媽咪，你們為什麼吵架？你和謹然叔叔從來不吵架的……」 

  小穆天的話，無疑是給蒼穆更添了一把火，他望向小穆天，沉聲問著他。 

  「小天，你不是說向謹然是你爸爸嗎？」 

  雪落不明白蒼穆為什麼突然這樣問，更不明白他所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小天怎麼會說向謹然是他的爸爸？ 

  「小天，你在亂說什麼？」 

  「我沒有亂說啊……媽咪，不是你說的嗎？」小天一副快要哭的樣子，還從來沒有聽過媽咪如此大聲和他說話，也沒有見過維托叔叔發過火，原來大人吵架，都那麼可怕。 

  「我什麼時候說的？」雪落的話才落下，整個身子一下子被一股力量攥著朝外面拖去。 

  「啊——穆-維托你幹什麼？好疼……你放開……」 

  手腕處似乎要被捏碎了，他拖著她到了外間，臉上已失去了剛才的平靜，顯然是一副怒火攻心的樣子。 

  「作為還沒有被你休掉的老公，我能聽聽你的解釋嗎？」他盡量壓低了聲音，不想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而嚇著了裡間的孩子。 

  「你要聽什麼？我和向謹然，根本就沒有什麼，如果有，五年的時間，我們大可以……」 

  「我只知道，這五年，只有他知道你們母子的行蹤……」蒼穆打斷她。 

  「是……是我拜託他的……可是那又如何？如果真有什麼……我……我怎麼還會和你……」如果真的有什麼，她昨晚也不會和他再發生什麼。 

  蒼穆沒再說話，只是定定望著她。 

  是自己太激動了，其實向謹然已經說得夠清楚了，只是，聽到小天那一句爸爸，他還當真吃醋了。 

  是的，吃醋。 

  「我不知道小天為什麼要這麼說……可是，我和向謹然之間，真的沒有任何關係……」 

  「媽咪，不是你說的嗎？乾爸爸也是爸爸的意思啊……」小天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倚著門框一臉純稚的表情，眨巴著眼睛望著他臉。 

  兩人頓時都愕然。 

  雪落想了好久，才想起這是在他剛三歲時發生的事。 

  那時小天問起爸爸，然後芊芊就說叫向謹然當小天的乾爹，總算也有個爸爸。 

  雪落本不想，向謹然也沒有說話，只有芊芊一人在說著，但小孩子卻是聽進去了。 

  晚上的時候，他問她，乾爸爸和爸爸有什麼不同？ 

  她不知該如何去和他解釋大人間那些太過於複雜的事，總想著他大一點便會懂得，於是就說，乾爸爸也是爸爸的意思。 

  她記得當時小天還問她，那我以後就叫謹然叔叔爸爸嗎？ 

  她驚了下，這樣子叫當然不好，便對著他道，還是叫謹然叔叔要好聽…… 

  之後，小穆天一直叫向謹然為叔叔，可是誰又會想到，小孩子卻把這一切都記在了心裡。 

  只一句話，便解開了心中的結。 

  蒼穆放掉了緊攥的手，雪落忙撫上早已紅紅的手腕，越過他走向小穆天。 

  「怎麼下床了？」 

  她蹲下抱起小穆天，小人兒卻又問了句：「那媽咪，你和謹然叔叔是老公老婆嗎？」 

  「小天，你話太多了……」雪落抱著小穆天朝裡間走去，將他放在病床上，又轉出來。 

  她站在他身後，望著他的背影，輕聲開口：「不管你怎麼想，我和向謹然，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他只是小天的叔叔……」 

  他轉過身望了她眼，幽深的眸子，看不清裡面複雜的情緒，只是淡淡說了句：「無所謂，你和他有沒有關係，都和我沒有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