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蒼穆正擦著頭髮出來,看到門口的雪落時,動作也頓在那裡。 

  似乎還有絲不敢相信,可是轉眼,卻又感覺到事態的嚴重,他轉過頭望了眼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的魅影,心裡突然間慌亂起來。 

  又轉過頭去望向門口的人時,她不哭不鬧,只是轉身奔走,就像是從來沒有到過一樣。 

  「雪落……」蒼穆還怔在那裡,床上的魅影一下子急起來。 

  「你快去追啊……你去把她追回來!我們什麼也沒有,你告訴她,我們什麼也沒有……」魅影從床上跳起來,一把推過蒼穆。 

  蒼穆忙向外追出去。 

  在別墅大門口,一把拖住雪落的手臂:「雪落……不是這樣的……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她依然不哭不鬧,也沒有甩開他緊攥著她的手,只是背對著他,似乎很認真聽著他的話,可是他卻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們……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他能說的,只有這麼一句話。 

  而她,依然背對著他,然後輕輕開口:「那麼,我說,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別人……我和天或是凱特,也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你相信嗎?」 

  他頓在那裡,答不上來,然後看到她轉身望向他,小臉上毫無臉色,卻是一片平靜,再沒有的平靜。 

  「這算是扯過嗎?那麼,我是不是也該拿著一整瓶的避孕藥,讓她吃下去……我該說,我不想我的老公,與別的女人生下孩子?!」 

  她並不覺得心裡難過,只是覺得渾身很痛。 

  心裡的痛,已經散發到四肢百骸,哪一處,都痛得碰不得。 

  她定定望著面前這張臉,是不是非要這樣,才算是扯平了?非要讓她知道,其實他的心裡,就是有她的? 

  她的視線越過面前的人,望向站在身後不遠處的魅影。 

  多麼美的一個女人。有誰會不動心? 

  「我們真的沒有!因為喝多了……所以……所以……」魅影走到雪落面前,輕聲開口,越是想要解釋,卻發現,越解釋不清。 

  「我們都喝多了,她扶我上床,結果自己也倒下了……但是……」蒼穆也開口,後半句話,卻是因為三人之間突然出現的人而頓住。 

  而過來的人聽到了蒼穆的話,全都瞪大了眼怔在那裡。 

  「啊?」宮允修好半天,才「啊」出了聲,但只是「啊」了一下,以往很會說話的嘴,此時像是所有的話都被卡住了,一句也說不出來。 

  再笨的人,聽到這句話看到這個場面,都能想像出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可是…… 

  「嫂子?」藤野終於反應了過來,輕聲叫了下雪落,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偏偏跑回了家?如果他和神龍早來一步,或許就不會出這種事了,現在……怎麼辦? 

  蒼穆沒再說下去,只是攥著雪落朝屋內走去。 

  雪落沒有掙扎,任由他拉著她乖乖走向屋內。 

  蒼穆想拉著她上樓,進了客廳,她卻突然間掙脫掉了他的手。 

  他轉身看,她卻站在那裡,望著後院門口,眼睛定定的。 

  蒼穆這才發現,原來是纏滿紗布的雪白,站在門口嗚咽著望著雪落。 

  她朝著雪白走去,才走近它,雪白便蹭著身子過來。 

  雪落蹲下,將它緊緊摟於懷里,輕聲喚了聲:「雪白……」便再也說不出話。 

  而他看到,她大大的眼裡,洶湧地流出淚來。像是開了閘的水龍頭,怎麼也止不住。 

  她沒有哭出聲,只是整個身子止不住顫抖起來,雪白窩在她的懷裡,一動都不動,哪怕她不小心抱在了它的傷口上,它都沒有叫一聲或是遠離一點。 

  他覺得胸口喘不過氣,別過頭去,不再看她,而隨後進來的三人,也全都怔在門口邊,誰也說不上話。 

  她哭得差點背過氣,直到了最後,又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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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體溫再次上升,又燒到她開始胡言亂語。 

  他仍然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都說如果兩個人心靈相通,那麼哪怕她不說,他都能知道她的意思,而現在,他怎麼都聽不出她在說什麼。 

  或許,這輩子,他和她,就是如此了。 

  中間總是隔著某條無法逾越的鴻溝,他靠不近她,她亦無法再讓他靠近。 

  他坐在床頭的沙發內,定定望著床上輸著液的人。 

  他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之間從伊向天那裡跑了出來,怎麼會突然之間又想見他了。 

  或者,她回來見他,就是想和他說那句話嗎? 

  「……我和天或是凱特,也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似乎,在看到她出現的一剎那,他早已忘了之前生她的什麼氣,反而心底湧起另一股的憂心,怕她誤會了,怕她亂想了。 

  而根本就沒有如她所說的,算是扯平。 

  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也從來不想拉著別的女人去傷害她或是刺激她。 

  如果說,在還沒有結婚之前,他喜歡魅影,把她當作紅顏知己,那麼在有了她之後,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會和魅影發展點什麼。 

  他只是習慣了魅影在身邊,習慣了有點心事就向她訴說,習慣了她為他所安排好的一切。 

  在她擾亂了他的心湖,每每失控,每每發怒,怒到心肝脾胃腎都快要抽搐時,他只想找個人來訴說,來宣洩下怒氣。而他的身邊,他覺得,她是最最合適不過的人選。 

  他已經不僅僅把她當作是一個朋友,更甚者是一個親人般。 

  就如早上醒來,他看到她團坐在地上,趴在床邊極不舒適的樣子,他知道他喝多了,而她身上,也散著濃濃的酒味,想必也陪著他喝了不少。 

  要不然,她不會醉到這種程度。 

  於是,他沒有想多,便將她扶起躺在床上,而他則進入了浴室。 

  頭痛地似要裂掉,只是他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回來,會看到這樣一幕。 

  待到他自己發覺不妥之時,一切,為時已晚。 

  門外響起敲門聲,很有規律的輕扣,三聲之後,門把轉動,青鶴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老大?」他輕喚了聲,又望了眼病床上的人。窗帘拉得密密麻麻,室內如同黑晝,他看不表雪落的臉,但是他知道,現在的她,毫無知覺。 

  如果老大和魅影,真的有傷到雪落,那麼他想,或許這樣子的昏睡,醒來之後,什麼都忘了,那也不乏是一種幸運。 

  就怕她忘不掉,忘不了…… 

  「海恩斯決定起訴義父……」他輕聲說了句。 

  海恩斯這一次,是打算和帝集團抗衡到底。難道真如外界所說的,他已被天道幫收買?這一切的所作所為,其實都有幕後黑手有操控,而這強大的黑手,便是那個伊向天? 

  蒼穆坐在那裡,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定定望著床上的人兒,似乎並沒有聽到藤野的話。 

  藤野站在一邊,不再說下去。 

  他知道他不會不聽到,只是不想發表意見而已。 

  藤野還在怔忡間,他卻突然間站起身,朝著床邊快速奔去。 

  藤野嚇了一跳,忙轉頭望去,發現床上的人手動了一下,而他,馬上上前握住。 

  她便又沒有了動靜,仍然沉沉睡著。 

  蒼穆伸手探她額上的的溫度,取下毛巾重新擰乾,再放上,動作小心輕柔,生怕驚擾了她。 

  藤野站在那裡望著,心口憋了一句話,起起伏伏,明知不該問,卻又不甘心,到了最後,還是問出了口。 

  「老大……你和魅影……」 

  「嚴律師在哪?」他開口,卻是避過他的問題,藤野知道,他並不想再談。 

  其實也是,那是他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說再多,又有何用? 

  「應該在紐約!」 

  「約他出來……」他只淡淡說了句,為她掖好被子,調好滴速,換好毛巾,才轉身朝門口走去。 

  藤野望了眼床上的人,也跟著蒼穆朝門口而去,並輕輕將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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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一直做著一個夢,夢中,有人對著她笑,有人在她的耳邊輕訴,有人一遍遍,輕呢著她的名字。 

  她不知道是誰,開口,唯有叫出媽媽。只有媽媽才會有這樣軟言細語的時候,只有媽媽,那叫聲中才會包含無盡的愛與寵溺。 

  只是,媽媽還沒有出來,眼前鏡頭卻是一轉,一下子形成了對立的局面,她看到有人拿著槍對著對方,她腦袋一片空白,根本就聽不到他們說的什麼話,只是,那一聲槍聲響起,有人在瞬間倒下去的時候,她才像是突然間醒過來,一下子瞪大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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