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生下別人的孩子
她轉頭去望,只看到一瓶葯的標籤,是消炎藥。
雪落應了聲:「哦……」然後伸手拿過茶杯,拿起另一瓶葯。剛想要擰開倒出之時,卻是看到瓶上的標籤而頓住了所有的動作。
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再次看了一遍,沒錯。她認得這幾個字,而她也剛好知道這幾個字拼起來的意思。
居然是……避孕藥?!
不,應該說得更清楚一點,是事後避孕藥。
她倏地抬頭望他,而他卻轉過身去,朝門口而去。
雪落忙開口:「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把葯吃了吧……把葯吃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站在那裡,背對著她,聲音平穩,聽不出一絲絲憤怒的質疑或是壓抑,倒像是平靜地像在敘述一件與他或是她都沒有任何關係的事。
「什麼事?什麼沒有發生過?發生過什麼?」
她心裡怦怦亂跳起來,不知是因為情緒一下子集中,還是因為激動,喉嚨口的沙啞也好轉了些,她盯著他的後背,一臉不可思議,疑惑不解。
他沒有說話,只是頓了下,繼續朝著門口而去,而她又豈能放過,不問明白,她又怎能吃得下藥?
「請把話說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要吃藥?」這麼突然,而且,還要當作?
他走到門邊的腳頓住,仍然沒有轉身,只像是壓抑著情緒,不使自己暴發出來。
然後,她聽到他輕輕的聲音,像是帶著利刃般劃過她的心尖,形成淤血,在不斷膨脹膨脹膨脹……
「我不想我的老婆,生下別人的孩子!」
他在她一片茫然怔忡中回過頭來,冰冷的臉陰在黑暗中,整個人更讓人覺得寒冷與疏離。他站在那裡望著她,再一次開口:「把葯吃了,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這一次,她終於聽明白了,也終於理解了他的意思。
只是這一句:不想他的老婆,生下別人的孩子?
當真猶如當頭一棒,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腦袋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
她小小的臉上慢慢轉為恐懼,哪怕是在昏黃的燈光下,仍然能看到小臉失了全部血色,她不斷回想著那個時候的事……
她只是覺得熱,覺得口渴,覺得……
她的手無意識抓住胸前,她只記得那個混蛋親吻過來……然後……然後……
她沒有躲開嗎?她已經記不太清楚,可是,這副身子不會說謊,明明就是歡愛過後疲倦的身子,下身,沒有多大的不舒適,但是……還是能感覺……
她眼瞪得大大的,倏地抬頭望向他,她……她難道?
他仍然站在那裡,沒有打她,也沒有罵她,只是冷靜到異常地聲音:「歐陽雪落,把葯吃了……」
可是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真的……
「我……我……」她張了張嘴,試圖想要說什麼,可是到了最後,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那一瞬間,她只覺得渾身熾熱難忍,只想要找個疏泄的缺口,她只記得那個叫凱特的混蛋,一步步逼近她,然後……然後湊近她……
她想要推開,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居然沒有推開他……她……
不!
雪落的臉上眼裡全是驚恐,倏地坐直了身子,定定望著門邊的人,慢慢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怎麼可能?」她急急下床,不顧自己身上傳來的酸痛,走到了他的面前。
「穆……這不是真的……這不可能……那個人……那個叫凱特的……他……他……」
她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心裡慌亂地語無倫次,一個勁搖著頭,一個勁不相信。
他仍然面無表情站在那裡,看著她臉上因為焦急因為惶恐而出現的驚懼,他並不想嚇她,如果,她能更理直氣壯點,如果,她能怪到那是藥性的作用,她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他也才會更狠下心點。
可是,看著她像是做錯了事的樣子,看著她那樣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他強硬起來的心又在一點點軟化。
而一想起看到她在伊向天那裡的樣子,軟化下來的心又瞬間築起心防。
他拉過她,將她置於沙發內,走過去拿過藥瓶,倒出幾粒葯,走到她面前,伸手攤開掌心:「吃了……」
雪落望著那葯,心裡如同一團亂麻,她應該馬上拿來吃掉,他都已經說過了,只要她吃了,他就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下不了手。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不……」她突然間尖叫出聲,揮手就將他手掌心中的葯打飛掉,隨後奔入浴室。
「歐陽雪落!」
他叫了聲,她的動作又急又快,在他追上之時,早已將自己反鎖在浴室內。
「歐陽雪落!開門!歐陽雪落!」他拍著門,不知為何,心裡升騰起一股恐懼,總像是要失去什麼一樣。
門卻關得死死的。
他都後悔教會了她使用密碼鎖,現在情急之中,卻怎麼也解不開。
「歐陽雪落……」蒼穆邊叫邊踹著門,樓下的傭人管家聽到樓上的聲音,全都涌了上來。
「少爺……少爺?出什麼事了?」
蒼穆讓到一邊:「把門給我撞開……」
管家和傭人們對望了眼,於是開始撞起門來。
密碼鎖的門不比一般的,全方位十二個孔位,全都上了鎖。四五個人一起撞,撞了大半天也沒有一點動靜。
蒼穆等不及,轉身朝著天台奔去,從上面攀沿下來,可以到達浴室外間的蒸汽房。蒸汽房與浴室內只隔著玻璃門,玻璃哪怕再堅固,用力一敲,終也得碎裂。
那聲嘩啦劇烈的響聲,也打破了他和她之間的阻隔。
他一身狼狽終於出現在浴室內,卻只看到她靜靜坐在水龍頭之下,任由水由上而下,沖刷著她整個身子。
而她,哪怕外面有如此大的動靜,她卻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整個世界里,沒有一點點反應。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水濕透,她坐在那裡,雙手抱膝,頭頂之上,是直衝而下的花灑。將她的直發吹得凌亂,全披散在臉上。
他不知道她到底有沒有哭,他根本就看不到她臉上的表情,只是有那麼一瞬,感覺她的靈魂都像是被水沖走了般,他的心吊在高高的空中,就那麼下不來。
而他,站在那裡不能動彈。、
浴室的門突然間被撞開,她沒有動靜,他也依然沒有。
一大群的管家傭人因為突然間使不上力而跌了進來。
密碼鎖的門,如此堅固,居然也被撞開,人的心防,到底有多堅固,才能讓人衝破?
傭人們一看室內的兩個人,有些猶豫,又有些怔忡,站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到了最後,反應過來,忙去扯一邊的浴巾,匆匆奔過去關了水龍頭,包裹住已然全身冰冷的雪落。
「夫人……夫人……」傭人七手八腳替她擦著頭髮臉,而她終於像是有了反應,抬頭望向站在那裡沒有動的蒼穆,然後在傭人的使力下站起身,朝著他走來。
她站在他的面前,抬頭望著他,頭髮上仍然濕漉漉不斷掉著水珠子。
她的臉色早已由原來的慘白凍成青紫,整個身子也止不住地在發顫,那樣孱弱的樣子,彷彿心像被凍出了一個大洞,吞噬著她所有的神經與肌肉。
而那眼珠子,只有那眼珠子,卻是黑得透亮。
她一直盯著他,一直盯著他,嘴唇蠕動了下,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而整個身子,突然之間便倒了下去。
「夫人!」傭人們驚叫出聲。伸出手去搶倒下去的身子,蒼穆卻先一步,將她整個人緊緊摟於懷中。
透過衣服,都能感覺到她渾身的冰冷,沒有一絲絲溫度。彷彿已沒了一點點生存的氣息。
他緊緊抱著她,衣服被水浸濕,身上的皮膚一片冰涼,涼到全身都開始疼痛起來。
「少爺……」傭人看著他沒有動靜,在一邊焦急地叫著,他才像是反應過來,一把抱起她朝門外奔去。
*********************************************************************************
vip加護病房門外,一直到這一層樓的走廊口,全都有身著黑色西裝的人員把守。
而病房內,床上的人始終沒有醒來。
體溫已偏向正常,一切的生命體征也已趨於穩定。只是,她不肯醒過來。
口中時常會囈語,他聽得最多的是「媽媽」二字,除了「媽媽」,其它的,聽不清也猜不到。
他靠在窗口的位置,從送來醫院到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五個小時,她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他也一直呆在那裡不動。
身上的手機突然間就響了起來,他從口袋裡掏出,是青鶴的電話。
「老大,嚴律師到了……」
「嗯知道了……」他淡淡應了聲,掛了電話,隨即走向門口去,走到一半,又繞到病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