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你還不夠格

  和酒店裡的口味不同，酒店裡的偏油膩，而她做得清淡。或許比不上酒店裡的味道好，但不知道為什麼，讓他吃著，會有種溫馨的感覺，就好像真正回到了家裡，真正吃著家裡人做得菜。 

  他都覺得，他這輩子都沒有吃過。小的時候，翠姨偶爾會做一下，可是那記憶，似乎遙遠得已記不起。 

  他看著她在乎著急的樣子，就越是裝做細嚼慢咽，慢慢品味。 

  她一直盯著他，不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彷彿他的一舉一動，對於她來說，都是這樣重要。 

  而他愛慘了她這副樣子，在乎他的樣子。 

  如此的相處，他唯一的念頭，便是時間能夠停止，永遠都停在這一刻，讓她永遠，把視線和注意力，都緊緊盯著他。 

  這一餐飯，似乎是他生命中吃得最為漫長的，也是他吃過最最好吃的。 

  吃完了飯，看到她又忙乎著弄水果，他實在不好意思打斷她說要出去，只得等著她弄好了水果，端到他面前，他吃了幾口，才對著她開口。 

  「我有點事，我出去下，一會你先睡吧……不要等我了……」 

  雪落正吃著獼猴桃，聽到他如此說，怔了下，看到他站起身拿過外套，忙也站了起來。 

  「哦，沒事，你去忙吧……」她忙說道，她的不期而來，定是打亂了他好多計劃。 

  他望了她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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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目送著他的車子離開，頓時又覺得空落落起來，哪怕傭人三三兩兩轉，她仍然覺得很清靜。 

  端著一大盆的水果上了樓，經過書房時，看到書房的燈亮著，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進去。 

  電腦呈現屏保黑屏，她窩入大班椅內，邊吃著水果邊打開電腦。 

  背景是藍色，很單純，彷彿像是天空的藍，純得沒有一絲雜質。 

  她上去看新聞，娛樂時尚，美容八卦，財經汽車……所有的每一樣，她都點進去看。 

  頁隱藏在任務欄上，滑鼠晃動，一不小心，居然點到了邊上開著的窗口。 

  下面的窗口一下子彈上來，而她剛好轉頭去吃水果，待再轉過頭來之際，卻是看到桌面上的文檔，滿滿都是文字。 

  她只掃了一眼，腦袋便嗡地空白一片。 

  上次看到的，就是這一份文件。原來，並不是她做夢了，只是被他移除了，放入了u盤內保存著。 

  她一點點拉下去，越看越心寒，越看越心驚。 

  那個弗洛德，干盡了壞事，可是，卻又　是他手下的人，他再怎樣，也逃脫不了干係，如果弗洛德一旦指控，那麼，他更是逃不了，況且，他還有那麼多的罪名背在身上，就單憑他在國內做的那事，便足以成為fbi通緝的要犯…… 

  雪落看得止不住顫抖起來，一字一句，沒有拉下一點，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她還以為，那天她和他說了，他便是答應她了。 

  現在看來，他只不過是在敷衍她，不，他連敷衍都沒有，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答應　她，她怎麼會以為他是答應　了？ 

  她一下子全部選中所有的文件，將滑鼠移向刪除鍵，手卻顫抖得厲害，只要按下，只要按下鍵，天就不會有事，就不可能有事了。 

  憋得緊緊的，到了最後放鬆時，卻只是隨意點了文檔某一處，頓時，全部選中的東西，又全都放掉了。 

  心裡掙扎了好久，如此反覆也好多次，到了最後，她還是沒有刪掉，只是撥了u盤，緊緊攥於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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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蒼穆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她只是坐在二樓客廳的沙發上，整個身子蜷在一起，下巴抵著膝蓋，獃獃望著某一處。 

  就連他出現在她的面前，她都沒有察覺。 

  而他，只是盯著她，好久好久，才輕聲開口：「u盤呢？」 

  和魅影談到一半，突然就記起了電腦上的u盤沒有拔掉。 

  他從來沒有這樣粗心過，一想起上面的內容還開著，心裡頭便有了不祥之感，談到了一半，便匆匆回了家。 

  第一個動作，便是直奔書房，卻怎麼也找不到插在電腦上的u盤，而他心裡很明白，她定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樣小小的身子，單薄到彷彿空無一物，而她就那樣低垂著頭，靜靜坐在那裡，靜到毫無生息。 

  他又開口，聲音毫無感情：「把u盤給我……」 

  她這才像是有所知覺，抬頭怔怔望著他，過了良久，才慢慢起身，隨後，攤開右手掌心。 

  他看到u盤被她緊緊攥在手心中，可能因為用力過大，也可能因為攥得很久，她小巧粉嫩的手掌，出現了些明顯的印跡。 

  她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定定望著手裡的東西，手指分開，彷彿有些不敢置信般地看著。 

  他伸過手去，正想取過，她卻像是突然間有了感覺，一下子收回了手掌，然後抬頭望著他。 

  「你不是……答應過我的嗎？要放了他？」她開口，聲音輕輕的，眼裡卻透著一股不信任。 

  彷彿他做了十惡不赦的壞事，彷彿她被他騙得一無事處，彷彿之前那些和平相處，都只是夢中景象而已。 

  望著她一下子冷淡下去的眼眸，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她。 

  「我從來都沒有答應過你……」良久，他才開口，聲音不像自己的。 

  她的心防絕然轟塌。 

  是啊，他從來都沒有答應過她，他什麼時候答應過她了？一切全是她自己在想像而已，一切……全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看到他走上前攥她的手，她卻將手放於背後：「你放過他吧……放過他好嗎？我知道你能做到的……我只有你可以求……我求你了……你放過他吧……」 

  她望著他，大大的眼裡撲簌簌掉下淚來。 

  而他只是站在她面前，定定望著她，沒有開口答應，更沒有拒絕。 

  她，再一次為了那個男人，而求他，而哭泣。 

  「我說過，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起他……」他喃喃說著，彷彿只像是說給自己聽，而她一下子擦乾了淚水。 

  「我不提……以後，我永遠都不提，只要你答應我……你答應我放了他，好不好？」她突然間就上前，小手緊緊攥住他的衣袖，彷彿她所有的支柱，只是他一個人，放了，她便失去了所有。 

  而他很明白，那是因為，他的存在，只是為了另一個人的生存，他只是另一個人依託的工具而已。 

  「你答應我吧……我求求你了……你答應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會提起他，我會忘了他……真的……我求求你了……」小小的臉仰望著，臉上淚水縱橫。她拖著他，身子慢慢沉下去，在她的膝蓋即將碰到地面之時，他一把攥住她。 

  「我不喜歡……你為了別的男人而求我……我更不喜歡，你為了別人……跪我！」他狠狠盯著她，眼裡已然有了些怒意。 

  她慌忙站起了身子，像是突然間意識到了，胡亂用手抹乾了淚：「我不跪，我也不求……可是，你刪了吧？你把有關於威脅到他的，全都刪了好不好？」 

  她舉著手裡的u盤，一臉急迫地望著他。 

  他始終沒從她臉上移開視線，可是，看著她的表情，他只覺得心不住往下沉。 

  不要怪他，將她所有的好，全都歸於有所目的。 

  如若不是為了那個人，今時今日，她還會出現在這裡嗎？她還會為他做那些菜嗎？她還會說，我想來了，還會說，我想做給你吃嗎？ 

  他伸手拿過她手中的u盤：「你真那麼愛他？」 

  他找不到聲音的源頭，只覺得胸腔內發出嗡嗡聲，什麼是愛，怎樣去愛，到底有多少愛，愛到……怎樣的地步？ 

  而她只是垂下眼去，沒有回答，這樣敏感的問題，她知道此時此刻，她不能惹毛了他。於 

  是縮著嘴，不說話，可是很明顯，她越是這樣，越有種沉默代表默認的感覺。 

  忽然之間，心裡一陣無力，他轉身便朝門外而去。 

  她以為他不理會她的話，又著急了起來，在他身後語無倫次：「你就當作是，他養了我那麼多年……你就當作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好？」 

  他的腳步頓在那裡，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回了一句，一下子便讓雪落掉入冰窟。 

  「你還不夠格！」 

  她又覺得心如死灰了，她又絕望了，她又像是走入了死胡同了……再沒有回頭的勇氣。 

  可是，不能，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都已經爭取到現在了，她怎麼能放棄？ 

  她抬起腿追了上去，在他進書房前，一下子攔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