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追不上

  原來，一直習慣了別人為你支撐起一片天，你從來都不用去管頭頂之上，到底有著怎樣的層層烏雲，直至天塌了，狂風暴雨兜頭淋下，才猛然間驚覺，原來自己身邊什麼都沒有。 

  雪落退出了媽媽的房間，進了自己房裡。從抽屜中拿出那張離婚協議書。 

  簽與不簽，其實都已經一樣了，就如他所說的，要斷，就斷個乾乾淨淨吧…… 

  雪落從抽屜里翻出筆，將協議書鋪平，正想要在那裡簽上自己的名字時，門口卻傳來歐陽美蓮的聲音。 

  「雪落？你回來啦？」 

  她下意識將面前的協議書捋進抽屜，看到門口處的歐陽美蓮一臉的笑吟吟，雪落頓時也笑起來。 

  「媽……」她飛奔過去，將歐陽美蓮緊緊抱住。 

  吃晚飯的時候，歐陽美蓮突然間開口：「梅姨，明天去買點菜，讓雪落把……那個，叫什麼？」她湊過頭去問雪落。 

  雪落不明所以。 

  「你不是結婚了嗎？那個叫什麼？讓他過來吃頓飯……」 

  雪落瞪大眼，媽媽怎麼會突然之間說起他？可是……她能告訴她，她已經和他離婚了嗎？ 

  「是啊小姐，我明天去買些好的，你讓費爾頓先生過來吧……」梅姨也在一邊說道。 

  「呃……他……他回紐約了……」她所能想到的借口，只有如此。 

  卻誰知。 

  「回紐約？那你給他打個電話問問看什麼時候回來？回來了就一起過來……」 

  「還沒呢……才回去……」雪落眨巴著眼睛，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你這孩子，打個電話要死啊……對了，聽說天也回來了嗎？怎麼沒看到他過來？」 

  歐陽美蓮一個問題才完，另一個又說出口，雪落一個激動，頓時咳出聲來。 

  「唉你小心點，都這麼大人了，還不會吃東西……」歐陽美蓮蹙眉，轉頭叫梅姨，「梅姨，給落拿杯水……」 

  所幸，之後歐陽美蓮一直都沒有說起，只不過，吃完飯後，她卻又突然像是想到了，非要逼著雪落打電話。 

  「那個……媽，我晚點再打吧……」 

  「咦，你今天不回去嗎？」歐陽美蓮又開口，看到雪落怔在那時在，她頓時一副長輩的樣子，「落，你現在都已經是別人的媳婦了，不能再任性，不要人家前腳剛走，你就不回家，那樣不好……媽媽知道，你是擔心媽媽，所以想多陪媽媽會……但是還是得要回家，畢竟，你現在是別人的老婆了……知道嗎？」 

  媽媽的一席話，說得雪落不知該如何開口。 

  「會有人來接嗎？」她又問了句。 

  雪落下意識搖搖頭。 

  「那還是早點走吧……晚了不安全……」 

  「呃有雪白……雪白它會保護我的……」雪落說著，雪白像是能聽懂她　的話，一下子朝著她奔來。 

  「還是早些走，媽媽不放心……」 

  於是，雪落和雪白便被趕出了別墅。 

  當初伊向天買給她時，選了比較市中心的位置，她不喜歡開車，更不喜歡讓司機接送，為了讓她方便，他只有選離學校近，也離市中心近的別墅區。 

  晚上九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雪落望著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傻眼，她居然……沒有去處！ 

  其實，完全可以賴在媽媽那裡不走，也完全可以告訴媽媽，她和那個媽媽不喜歡的人離婚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想說出口。不想讓媽媽知道，更不想讓伊向天知道。 

  雪白安靜地跟在她身邊，她慢，它也慢，她快，它也快。真正的跟屁蟲。 

  雪落掏出手機，晚上總得要找個住處。 

  「雪白，你說，我們去芊芊家呢，還是去小陽家？」 

  雪白烏黑的眸子望著她，沒有聲音。雪落剛想要打開電話時，卻有電話打進來。 

  她看了下屏幕，笑容僵在臉上。 

  過了好久，才按下了接聽鍵，那端也沉默著，半晌，才聽到聲音：「落？」 

  「你說過……給我一個星期的……」她輕聲開口，卻劈頭說了這樣一句話，其實知道，他並不是來催她什麼，但還是忍不住說了。 

  他又沉默了許久，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掛了電話。 

  心情如這黑幕，一下子暗沉起來，她能感覺到心尖撲撲的跳動，帶著如錐子敲打的疼痛。 

  突然間，雪白朝前奔了起來，她驚了下，忙追上前去：「雪白……」 

  前方不遠處，黃色的跑車傳來刺耳的剎車聲，穩穩靠於路邊。 

  雪落停了下來，站在那裡看到雪白追上車子，在車邊轉動，不時轉過頭來望著她。而只不過是須臾，車子又突地啟動，倏然向前駛去。 

  雪白又撒腿跟著跑了一段，可能是感覺到身後的雪落仍然停在那裡，它也慢了下來，只是站在那兒看著車子遠去，漸漸消失於車流中。 

  雪白站那裡望了好久，才像是終於死心了，轉身朝著雪落慢慢奔過來，在她身邊蹭著，雪落蹲下身子，將雪白緊緊抱住。 

  「雪白……不要追……不要追……」她輕聲喃喃著，喉嚨口似有什麼堵著，哽得難受，「你追不上的……」追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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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突然間的緊急剎車，讓坐於副駕位的魅影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用手去撐著儀錶盤。 

  「怎麼了？」她蹙起秀眉，轉頭望向身邊的人，而他卻只是定定望著反觀鏡。 

  魅影也望去，看到從車后追上來的黑色狗，以及那端，站著的人。 

  她又將視線移向身邊的人，他卻是突然間掛了檔，一腳踩下油門，車子疾馳而去。 

  「我前面可以下車的，你去接她吧……」她開口，放下保險帶。 

  「不用……」他卻只是簡簡短短兩個字，制止了魅影的動作。 

  魅影望了他眼，平靜如水的臉龐，看不出什麼，車子也依然開得穩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他心裡很亂，在看到那個小女人的那一刻，他的心裡便亂起來了。 

  「會有人接她的……」他突然間又開口，卻是說了如此一句，彷彿像是說給她聽，抑或，只是在說給自己聽。 

  「真離了？」她問他。 

  他沒有回答，像是沒有聽到。 

  等在冗長的車流中，修長的手指輕扣著方向盤，黑如墨色的眸子盯著前方的紅綠燈，緊抿的薄唇，倨傲的下巴，如此的男人，身為女人，都會心動。 

  魅影在心底嘆了口氣，別開眼去，望向車外，身上的電話突然向起，她掏出接過。 

  「是我……什麼？！」艷麗的臉龐驟然繃緊，秀眉更是蹙起。 

  「是不是走漏了風聲？」魅影平靜地問著。 

  「……」 

  「我知道了……」魅影掛了電話。 

  「怎麼了……」蒼穆問出口。 

  「弗瑞德改變計劃了……」 

  「早料到的事！既然他都敢圍堵我們，那就說明，他知道我們在查他了……」蒼穆掛檔,車子朝前駛去。 

  「要不……我去探探？」 

  身邊的人轉頭望了她眼：「別自作主張！就讓他如此發展下去！沉不住的人，總是會先出手的！」 

  他將車開得挺慢，任由車子隨著車流慢慢向前行進，轉過了兩個路口，魅影下了車，他依然如此慢慢向前行駛著。 

  彷彿是漫無目的，又彷彿，心裡被什麼牽著，只是不肯定下來。 

  繞了一大圈，他才猛然發覺，他居然又繞到了剛才看到她的地方，他坐在車子里，定定盯著前面某一點，她站著的點，只是那裡，什麼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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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落窩在小陽家的沙發上，下巴抵著膝蓋，有下沒下開著電視。 

  小陽倒了牛奶出來，一屁股坐在她邊上：「諾，喝牛奶……」 

  雪落伸手接過，靜靜望著手裡乳白色的東西，想起那晚上，她給某人倒的牛奶，卻遭到了如此的尷尬與難堪。 

  她知道晚上那車子是他，要不然，雪白也不會去追，可是，有什麼意思？ 

  「喂，雪落，你怎麼了？」小陽說了一大串的話，結果卻發現，某女子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她伸手撞了她下，雪落才反應過來。 

  「小陽……我該怎麼做？」 

  「……如果實在不知道，那就走一步算一步，順其自然吧……」小陽躺倒於沙發內，悠悠說道。 

  第二天下午，帶媽媽去看了心理醫生，也見到了那位保羅-波頓。 

  很年輕的一名醫生，卻已是做到了教授級別，看到雪落，對著她露出友好的笑。 

  「費爾頓太太……」 

  「你怎麼……認識我？」 

  「我怎麼不認識？我和費爾頓是好朋友，你們的婚禮我還參加呢……」他如是說，倒還真讓雪落驚訝了好一會兒。 

  「費爾頓最近忙嗎？好久沒碰到他了……」他開藥的時候，又問雪落。 

  「哦……是……挺忙的……」雪落垂下眼去，原來，是他介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