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行者追憶
「稍安勿躁。」
陸長歌拍了拍她的肩膀,緩聲開口道:「他們沒那麼容易跑。」
然而,正當他還在安慰常習羽時,其中一根細線似是受到了某種波動一般,倏然斷成了兩截。
?
兩人頓時一愣,陸長歌下意識地望了常習羽一眼。
「這是……魂一的影線?」
看著手中那斷開的細線,常習羽也是有些茫然,「魂一死了?」
作為那群邪修里修為最高的人之一,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么?
她無法理解。
「算了,反正死了最好。」
思考無果,常習羽索性也就放棄了究其原因的打算。 ……
在行者道則的不斷提速之下,片刻之後,兩人似是終於走到了這無名之地的盡頭,與此同時,羅盤上所迸發出來的光芒也耀眼到了極點。
映入兩人眼帘的,同樣是那座無邊無際的宮殿。
「看來就是這裡了。」
瞥了一眼面前的宮殿,陸長歌緊了緊手中的萬象劍,沉聲道:「邪宗的那群人也躲在這裡面么?」
「嗯。」
看著手中幾乎徹底重合的細線,常習羽點了點頭,笑容有些危險,「還真是早有準備。」
毫無疑問,這宮殿就是蒼晉等人最後的逃脫地點。
不過……
「事到如今,他們做再多的準備也沒用了。」
緩步走到了殿門前,陸長歌微微一笑,徑直推開了殿門。
「走吧。」
十位五境修士已經折了一半,其中還包括一位五境極限的強者,現在的蒼晉等人,已經構不成威脅。 ……
然而,下一刻他便收回了之前的話語。
僅僅只是推開殿門,一股無名的壓抑之感已是油然而生,甚至還未等他踏入殿門一步,身後的常習羽就是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他身上。
輕輕接住她的肩膀,陸長歌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增添了幾分維持結界的力量。
「怎麼了?」
「嘖……」
沉默了片刻,常習羽似是才從失神中恢復過來,低聲開口道:「剛才想要探探這宮殿的底,沒想到中招了。」
宮殿內部似是存在著某種極為強大的禁制,而她的神念感知似乎觸動了這道禁制,一個照面對抗下來,她吃了不小的虧,連精神都一時出現了恍惚。
「或許.……這座宮殿就是他們最後的底牌?」
陸長歌略一沉吟,提議道:「休息一下?」
「不用。」
常習羽搖了搖頭,「直接進去吧。」 ……
似是感知到了外來者的到來,等到兩人走進了這座宮殿後,周圍的景象也驟然出現了變化。
映入眼帘的,是那昏暗而不見盡頭的長廊,不計其數的扭曲銘文漂浮在兩側石壁之上,彌散出些許微光,而在那些銘文底下,時不時還能見到幾具森白亡骨,為這幽暗長廊更添了幾分陰森的意味。
見此情形,兩人神色微凝,旋即略一對視,朝那長廊深處飛掠而去。行者道則全力催動之下,速度快得不可思議,不過轉眼便消逝在了長廊里。
看著那些自眼前迅速閃過的景象,陸長歌若有所思。
和銘文之海一樣的銘文……這也是屬於亡魂的記憶么?
如果猜測屬實的話,看樣子,這成堆的白骨就是它們曾經的主人。
這些人又是為何會死在這裡?
等會……
亡魂,白骨,銘文之海,還得再加上一個.……邪宗。
宮殿是那群邪修的退路,也應該是蒼晉等人最後的依仗所在。
是邪宗殺了這些修士,然後通過某種詭異手段剝離他們的記憶,凝聚出了這漫天銘文?
不對。
時間相差太遠。
禁地入口的那片銘文之海應是來源於死去的赤陽宗修士的記憶,距離現在已然相隔千年,而眼前這些銘文卻似乎比其更為古老悠遠。
蒼晉等人不過先前才逃遁進來,沒可能做得到這些。
莫非做出這些布置的另有其人?或者說……就是這座宮殿本身?蒼晉等人會選擇逃遁到此地來,也必然是看中了這裡存在著的某種特殊力量。
只不過.……明明是早已謀算好的撤退計劃,為何反而會再次出現傷亡?而且還偏偏是修為最強的魂一?
想到這裡,陸長歌更是難以理解。 ……
即算是這彷彿漫無邊際的長廊,在行者道則面前也是有些相形見絀,不過片刻之後,兩人便接近了這長廊的盡頭。
然而,出現在他們眼中的盡頭實則也只是一個路口而已,而在那路口旁側的,是兩條一模一樣的岔路。
不僅如此,在那路口的中央還懸挂著一塊高度殘破的木牌,上面似乎沒能留下任何字跡,卻又滿是崎嶇不平的凹痕。
「嘖……」
見到這一幕,常習羽緩緩止住身形,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還真是麻煩。」
「接下來怎麼走?」
取下了那懸挂的木牌,陸長歌神色微動,似是在思考著什麼。
「不知道。」
常習羽直接把羅盤扔給了他,瓮聲開口道:「兩條路看上去都是對的。」
嗯?
聞言,陸長歌頓時一愣,下意識地看向了羅盤。
本已是散發出璀璨光芒的羅盤,在指向路口時卻是逐漸黯淡了幾分,而當他分別指向那兩條岔路時,羅盤的光芒又重新回到了頂點。
「嘖……」
看著那明顯異常的羅盤,常習羽沒好氣地搖了搖頭,「可能從我們進來之後,這玩意就已經壞了。」
「.……」
思索了一陣,陸長歌望著眼前絲毫看不出區別的岔路,語氣中有些不確定的意味,「或許……羅盤並沒出問題?而是這兩條道,最後通向的會是同一條路?」
「嗯……感覺有點道理。」
常習羽認同了這個猜想,「你的意思是,選哪條路結果都一樣?」
「反正也看不出有什麼差別。」
「行。」
自知再討論下去也得不出什麼有用的結果,常習羽便不再多言,抬手指向了右側岔路。
「那就走吧。」
然而,只在剛踏上岔路的那一刻,常習羽頓時眼前一花,四周景象也隨之而天旋地轉,待到視線重新恢復穩定之時,眼前的景象已是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縷只留存在她腦海深處的記憶片段。 ……
————
重明神宮,一處偏僻的庭院之內。
正值深秋之季,不過是一陣微風拂過,無數早已殘破的黃葉便已飄零,散落在地上,一位面容姣好的成熟婦人緩緩揚起指尖,接住了其中一瓣落葉,幽幽一嘆。
「羽兒,你已經可以出師了。」
在婦人身後,一位亭亭玉立的青衫少女正單膝跪地,臉上滿是肅穆之色。
聽到這話,少女似是想到了些什麼,有些不舍地看了師父一眼,「師父.……你這麼快就要走嗎?」
「嗯。」
婦人點了點頭,悠然開口道:「行者大道之真意,為師已經盡數傳授於你,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親身去體悟了。」
「師父.……」
聞言,少女眼中的留戀之色似乎更濃郁了,「徒兒捨不得你。」
「.……」
然而,聽到少女這話,婦人不僅沒有為之而感動的意思,反倒是直接抬手給了她一個爆栗。
「陪你演了半天也夠意思了,別給我得寸進尺,看著都煩。」
看著少女捂著腦袋的模樣,婦人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是怕我走了之後,現在的好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是吧?」
「嘿嘿嘿……」
被師父一下子戳破內心想法,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瓮聲解釋道:「當行者太累了嘛,每天都要跟師父你一樣,到處東跑西跑的,都沒什麼時間休息。」
「那是你一向摸魚摸習慣了。」
婦人又是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今天你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行者大道可是你哭著要我教你的,廢話那麼多做什麼。」
「呃……」
似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堪入目的記憶,少女俏臉一紅,低聲應道:「好吧。」
為了趕上東方和無雪的修行,當初她可是又哭又鬧了好久,這老太婆才肯答應自己請求的。
「那就快點坐好,我要布置陣法了。」
從乾坤戒里取出一件件玄奧法器,婦人一邊擺置材料,一邊補充道:「欸……把道則傳給你之後,我的任務也總算是完成了。」
說到這裡,婦人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終於不用管這些破事了。」
「師父師父。」
「又怎麼了?」
看著她那彷彿無事一身輕的模樣,少女忽地開口問道:「師父你是第幾任行者啊。」
「嗯?」
婦人微微一愣,「到你這就是第三個。」
「師父,行者大道的真意不應該是追求逍遙自在嗎?為什麼初代的行者會反而會被朝廷約束,最後和帝皇訂下契約呢?」
「呃……我怎麼可能知道那傢伙怎麼想的。」
聞言,婦人似是翻了個白眼,旋即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摸了摸少女的頭。
「或許.……當時的她們可能和你跟戎公主的關係一樣吧。」
「哦……」
少女似乎明白了什麼,追問道:「那師父你呢?和你一起的帝皇不是幾百年前就已經.……?」
少女沒有再說下去。
「我?」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婦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良久,她才揚起頭看向了那天空的彼岸,嘴角浮起一抹懷念的微笑。
「可能是因為約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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