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身雖死，而心無悔
「不肯告訴我么？那就換一個問題吧。」
舔了舔略顯乾澀的嘴唇，李仲似是沒有在意他的回答，視線逐漸轉移到華重山的身上，出聲問道：「剛才的那一招，你怎麼做到的？」
以兩人之間的力量差距，即便是偷襲，那也明顯超出了他所能做到的極限。
「呼……那是，戰意的力量。」
華重山緩緩站起身來，平靜地看了他一眼。
那是他修行的血戰刀法所帶來的神異。
自身的傷勢越重，帶給他的力量也就越強，而最關鍵的能力在於，它能夠掠奪其他人的戰意。
失去了戰意，即便是自身處於全盛狀態，也無法施展出所有的力量，相反，當戰意強盛到了一定程度，超負荷使用力量也不是一件難事。
在交鋒的過程中，磅礴戰意經由黃天化兩人之手匯入到他體內，藉此，他才能揮出那極致的一刀。
也唯有如此，才能破開李仲的血炎之力和鐵壁之軀。
只是……仍然沒能殺了他。
「可惜啊……」
想到這裡，華重山臉上閃過些許不甘之色。
他們已經做到了極限，卻還是棋差一著。
「確實挺可惜的……剛才的那一刀，如果再加上三分力，或許我會死在這裡。」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仲的眼神驟然凌厲起來，輕聲道：「不錯的教訓，但，你們沒有機會了。」
漫天血氣逐漸變得稀薄，分離崩析的水盾消散於無形，取而代之的，是那縈繞在周身的離火。
……
「水火無情……」
凝視著那緩緩向他們走來的身影，徐富貴的額前冒出幾分冷汗，將眾人攏在了身後。
「你是打算，一個人去送死么？」
「我不去，難道還輪得到你們去？」
狠狠地瞥了一眼身後的華重山，他的臉上滿是猙獰之色，嘶聲開口道：「我再去擋他一次。等到我撐不住的時候，會把你們從這裡帶走的，到時候，能跑多遠就算多遠。」
「……」
華重山握緊了手中的千鈞刀，沒有說話。
其實，他能看得出來，李仲的狀態已經很差了，最多也就剩下全盛狀態的兩三成力量，至於體力，必然也是接近了極限。
但，他們的狀態更差。
作為給予他力量的來源，黃天化兩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而他和徐富貴，也僅僅只是勉強有著一戰之力。
僅憑著這種程度的力量，根本就殺不了眼前的李仲。
該怎麼辦……
……
————
叮！
八道光柱衝天而起，耀眼的法陣迅速輪轉，攔在了李仲身前。
仍然是八門金鎖。
「看來……你已經有了死的覺悟。」
瞥了一眼頭頂那猩紅的字樣，李仲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抬起了手臂。
「破！」
指尖的離火瞬間扭曲，化為一道流光飛掠而去，不過剎那之間便轟擊在了法陣之上。
砰！！！
火星四散，徐富貴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眼中更添幾分狠色，手腕翻動，粘稠的血液混進了逸散的靈力之中。
「八門金鎖，死！」
嗚！
法陣里頓時飄散起了一陣血霧，蔓延在李仲的周身，耀眼的神光照射在他身上，恍若猙獰惡鬼一般。
「這是……死門？」
砰！
一聲嘶吼在他的耳畔迴響，還不等他反應，陣法之靈已是徹底消散，化為零星的光點，不知何時，無數道猩紅的鎖鏈環繞在了他身上。
「獻祭陣法之靈么……」
鎖鏈上的力道迅速增大，體表也因承受不住如此力道而凹陷下去，可他卻是絲毫不為所動，臉上露出了幾分譏嘲之色。
「不過如此。」
「給我……斷！」
咔擦！
地面裂開一個深坑，李仲雙手緊握，身上的肌肉再度鼓脹了幾圈，悍然撕裂了所有鎖鏈，與此同時，周身的離火轟然爆散，一道神光劃破天際。
轟！
漫天血霧散去，八束光柱逐漸破碎，零星的光點飄揚在空中哦給，一道人影傲然屹立在原地。
砰！
徐富貴的身體頹然倒了下去，被一旁的黃雲化接住了。
「咳，咳咳……快點走……」
緊捂住胸口，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有些含糊不清，嘶聲道：「我已經，攔不住他了……」
口中不斷溢出鮮血，徐富貴緩緩抬起頭，僅剩的最後一點靈力浮現在他指尖，旋即隨風而逝。
「走……！」
法陣光芒大盛，瞬間籠罩住了整個譚家村，他艱難地掏出一枚玉墜，旋即用力捏碎。
叮！
一道強光充斥了所有人的視線。
……
————
砰！
……
雖然有著結界的保護，但外頭的聲音同樣迴響在譚家村內。
「嗚……！」
又是一聲巨響傳來，被嚇到的雲峰緊緊地抱住了姐姐手臂，稚嫩的小臉上滿是驚恐之色，怯聲道：「姐姐……我好怕……」
看著他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舞蝶輕輕嘆了口氣，把他摟進了懷裡，聲音很輕，「乖……不會有事的。那是雲哥哥他們在外面打壞人呢。」
「雲哥哥……」
聽見狼嘯雲的名字，他抱得更緊了，眼角泛起點點淚花，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
他更害怕了，害怕唯二的親人會離他而去。
「唉……」
不著痕迹的嘆了口氣，紀筱雲緩步走到兩個孩子身前，輕輕撫摸著他們的頭髮，柔聲開口道：「別怕……很快壞人就會被打跑了。」
似是怕兩人不相信，她的嘴角浮起一抹溫和的笑容，補充了一句，「為了這一天，你們的雲哥哥可是準備了許多厲害的招式在等著那些壞人呢。」
「嗯……」
雲峰淚眼朦朧地點了點頭，驚恐的神情緩和了些許。
唰！
不等幾人繼續開口，光芒大盛，一道耀眼的法陣出現在他們腳下。
「這是……」
見狀，紀筱雲眉頭蹙起，眼中閃過幾分擔憂之色。
傳送陣法……？
正當她準備說些什麼時，那法陣卻又黯淡下去，緩緩消散於無形之中。
眼前的異象讓她愣在了原地，一旁的兩個孩子也是有些茫然無措，很是無助的看著她。
不過片刻，紀筱雲很快便反應了過來，把兩個孩子摟進了自己懷裡，柔聲安慰道：「乖，沒事……我會陪著你們的。」
「嗯……」
……
安撫著他們有些顫抖的身體，紀筱雲凝視著窗外的天空，臉上滿是愁雲。
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
————
譚家村外。
「總算是，讓我等到了啊……」
拋開了手中逐漸變得黯淡的法器，李仲的眼中閃過一絲戲謔之色，輕聲開口道：「現在呢，還有別的手段么？」
傳送法陣的光芒迅速消散，徐富貴頹然地垂下了手臂，沒有回答。
剛才那一道法器，已經將這裡法陣盡數破壞，也就是說，譚家村內的所有人，都走不掉了，等待他們最好的結局，只有死亡。
敗局已定。
「還是輸了么……」
華重山不甘的凝視著遠處的那道人影，嘶聲開口道。
這是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結果，但，卻真實的發生在了他們面前。
所有人都要死。
若是只有他們幾個老骨頭在這裡，那死了也就罷了。
可是……
他瞥了一眼身後，旋即痛苦的偏過了視線，不敢再去看譚家村的方向。
對不起……
……
咔擦！
隨著徐富貴靈力的耗盡，那籠罩住整個譚家村的法陣也逐漸破碎，化為零星的光點消逝在空中。
那是陸清月所布下的陣法，只需要極少靈力便可以維持運行，但，他已經用不出一絲一毫的靈力了。
油盡燈枯。
「哦？看來，你是真的已經到極限了。」
李仲的步伐停了下來，扭頭看向幾人身後消散的法陣，打消了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接下來，是先殺你們好呢，還是先從裡面的人開始殺起呢？」
經曆數般波折之後，他終於享受到了那種勝利的滋味，臉上露出幾分猙獰的笑意。
該死……
「想要殺他們的話，就先踏過我的屍體再說。」
死死地抓緊了手中的千鈞刀，華重山向前踏了幾步，沉聲開口道。
他是唯一一個還能作戰的人了，即便沒有任何勝算，他也必須要站出來。
「踏過你的屍體又如何？」
沒了陣法師阻礙，李仲的速度再無遲緩，不過剎那之間便掠至華重山的眼前，旋即猛地砸了過去。
四散的離火迎面而來，模糊了視線，華重山看不清那攻擊的軌跡，他所能做到的，只有遞上自己全力的一記斜劈。
指尖瞬間劃過銳利的刀鋒，卻又一觸即離，那悍然落下的長刀頓時偏移了方向，劃出一道詭異的曲線。
「結束了。」
噗嗤！
鮮血四濺，華重山的身形倒飛出數十丈才砸落在地面，胸膛已是塌陷下去。
唰！
瞥了一眼癱倒在地上的對手，李仲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見狀，徐富貴的身體劇烈掙紮起來，高聲嘶吼道：「華重山！」
「……」
視線逐漸陷入黑暗，耳畔的呼喊已經變得模糊不堪，華重山緩緩抬起頭，臉上閃過一絲遺憾的笑容。
一生與光同塵，卻還是只能換來如此下場。
說不甘心，確實是有的，但，他不後悔。
身雖死，而心無悔。
……
砰！！！
一聲驚天巨響，刺眼的光線射進了瞳孔之中，預想之中的死亡並沒有到來。
「華前輩……可不要放棄希望啊。」
無形的力量籠罩在周身，一道人影擋在他身前，死死地抵住了那襲來的鐵拳。
「狼，嘯雲……」
噗通！
華重山的身體倒了下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