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四星懸賞
翌日清晨,陸長歌有些無聊地躺在床上,嘴裡叼著根竹籤,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在山上的日子,失去了約束,總是這麼枯燥,且乏味……
城防司那邊或許也能有些情報,過兩天可以去打探一下……
唉,還是癱床上舒服……
思緒被自己掐斷,陸長歌在床上掙扎過片刻,蠕動了幾下身體,隨後重新合上被子,一臉安詳。
算了,明天再去想吧。
……
下山第四天:摸魚。
下山第五天:摸魚。
陸長歌啊陸長歌!你怎麼能如此墮落!下山歷練的任務都忘了嗎?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的人生應該做更多有意義的事!
下山第六天:陪清月逛街,摸魚。
當然,和妹妹培養感情是更有意義的事。
……
————
第七日清晨。
浪費幾天時間之後,陸長歌總算是下定決心,痛定思痛,決意從床上離開。
「清月!」
……
「哥,你終於肯從床上起來了。」
並肩走在城內的小路上,陸清月的語氣很是輕柔,眼神中卻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笑意。
「這不是忙嘛……」
聞言,陸長歌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偏過了視線。
「忙?忙著在床上干正事么?」
陸清月冷不丁的補充了一句。
「……」
陸長歌語塞。
「你以前可沒有這麼伶牙俐齒啊……」
「這都是跟你學的。」
……
兄妹倆一邊調侃對方,一邊朝城門口走去。
天色剛剛拂曉,城門口來往的人並不多,只看到幾名士兵有些懶散的站在一旁,維持著基本的秩序。
「這位大哥,可否打聽些事情?」
走到為首的一名士兵跟前,陸長歌壓低了些聲音,熟練的掏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嗯?」
那士兵看著白花花的銀子有過一瞬間的愣神,隨後面露喜色的接過,「哈哈……你小子上道,問吧,只要是我張安知道的,都能告訴你。」
「多謝張大哥。」
陸長歌隨意找了塊城牆往上一靠,嘆了口氣,開始講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自記事起就隨師父在山上修行,這是第一次下山,也不知,如今已是何年何月……」
往四處打量了一下,張安見沒什麼人注意,吩咐了幾個手下繼續看守,他也鬆了口氣,坐了下來。
聽到陸長歌這番話,張安臉上露出幾分驚愕,旋即有些無奈地笑了出聲,打斷了他。
「老弟啊,我武國女皇陛下已經在位數百年了,現在可是太平四百二十三年,更何況,看你這樣子,也不像什麼修行者啊,有什麼別的事,快點問吧。」
瞅了一眼陸長歌的衣裝,活脫脫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樣,他不禁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有些什麼修行……
聞言,陸長歌也不在意他的視線,停頓了片刻,開口問道:
「張哥,不瞞你說,我曾聽聞數百年前三族就已經簽訂了和約,按理說,過了如此長的時間,三族應該會逐漸產生融合才對,可為何到了現在,還是幾乎每個人都視妖族為生死仇敵?」
這個問題自那天救下拓跋心時便縈繞在他心頭,現在,他終於找到機會問了出來。
「妖族?」
聽見這詞,張安頓時正色了幾分,沉聲道:「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最近潭洲城裡可不太平……」
……
城門旁的看守可以說是一本活著的江湖百科全書,通過他們,或許沒有辦法了解到高級的機密,但如果是為了打聽各種各類的雜談和情報,他們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
————
天色越來越亮,旭日東升,城門口也慢慢聚起人潮,逐漸變得喧鬧起來,見狀,張安只好正起身子,臉上還露出幾分遺憾之色。
「唉,好久沒有扯這麼久閑談了,老弟,下次再聊吧。「
兩人天南海北扯了半天,收集到了大量信息,陸長歌也是心滿意足。
「謝了,張哥,有空的話來雲來客棧,請你喝酒。「
「多謝這位大哥。」
站在一旁傾聽了許久的陸清月也微微頷首,行了一禮。
「……」
看到那霎那的風華,張安的神情變得有些獃滯,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沒,沒事,不用客氣……」
「嗯,那我們先去旁邊的懸賞榜看看了,張哥,保重。」
說罷,陸長歌牽起妹妹的手,瞥了一眼不遠處的方向,徑直朝那邊走去。
……
說是懸賞榜,其實,也就是匯聚了整個潭洲城大大小小的各類雜事的一面石牆罷了,若不是張安的告知,陸長歌甚至都沒能發現它的存在。
不過,這懸賞榜的長度極為驚人,圍著看了半天,兩人也只看完了不大不小的一個角落。
「收集材料,尋找失物……這些都是關於生活日常的,貌似高風險的任務都不在這邊。」
沒能找到合適目標,陸長歌有些失望,眼睛也是四處張望著。
忽地,他眼前一亮,低下頭看向下方的一張懸賞。
妖物傷人?這個還有點意思。
「這紅色字跡……」
盯著看了許久,陸長歌的手觸摸到那些字跡,臉色變得有些凝重,「這是……血么?一封血書?看來……可能不止傷人那麼簡單。」
陸清月也看到了哥哥所凝視著的懸賞,低頭沉思了片刻,望向陸長歌,「哥,我們是要接下這誅妖的懸賞嗎?」
下山遊歷,陸長歌也懶得去處理那些瑣碎的雜事,沒有過多的猶豫,便伸手揭下了這張懸賞。
「清月,我們出發吧,去見識見識這作惡的妖物,到時候,你可別被嚇著了。」
「怎麼可能……」
陸清月不滿的反駁了一句,可還沒等她說完,身子便被哥哥拉到了背後。
「小心點。」
不知何時,陸長歌已是握緊了萬象劍,沉聲道:「有什麼要來了……」
砰!
話音未落,不遠處的坊市之間突兀傳來一聲巨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修行者么?」
陸長歌眉目一凝。
法陣的光芒逐漸消散,一個高大的身影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隨著他步伐的邁動,鮮血灑落在地上。
「李仲?!」
陸長歌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厲了幾分,沒有在意其他人畏懼的目光,快步上前,而陸清月則是有些不忍的偏過視線,指尖靈力涌動,緩緩撐起了一道結界。
「你的右臂……先吃了這枚丹藥再說。」
他這才注意到,李仲的一隻衣袖空空蕩蕩的,那斑駁的血跡蔓延在上面,像是在告訴他情況的慘烈。
「陸,長歌……?」
死灰的臉色因看到眼前之人而露出了些許意外,李仲接過那枚丹藥,一口吞了下去。
不過轉眼之間,玄青色的光芒便籠罩住了他的斷臂。
哧!
一陣白煙升起,再看過去時,那鮮血淋漓的傷口已是停止了惡化。
「以我的能力,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看著李仲那獃滯的樣子,陸長歌的聲音提高了些許,沉聲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
「哈哈哈……」
沉默了許久,李仲笑了,笑容很是慘淡,隨後凝視著自己那已經成了肉塊的斷臂,低聲開口道:「是我害死了他……」
「……」
「你們是被襲擊了么?說不定,我可以幫你們報仇。」
思索了片刻,陸長歌得出了這麼一個答案。
聞言,李仲瞬間死死地盯住了他的眼睛,但又很快搖了搖頭。
「沒用的……最近聽說城外有妖物作亂,我耐不住朋友的懇求,和他出城去尋那妖物,卻在譚家村裡被它偷襲了,
那妖物的修為已經到了二境後期,憑我的實力……根本就不是對手。最後,是他把這最後的傳送法器給了我,我才能逃得一命。而他……」
說到最後,李仲的眼神黯淡下去。
「是這樣么?我明白了。」
陸長歌的目光中閃過一道冷意,轉身看向了妹妹,輕聲道:「算是巧了,遇上了同一件事。清月,我們走吧,去會一會那妖物。」
「嗯。」
陸清月點了點頭,身子朝哥哥貼近了些許。
「你們……」
李仲張了張口,似是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眼前之人沒有回頭,而是擺了擺手,逐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
片刻之後。
兩人拿了懸賞正準備出城,負責看守的張安才匆忙地趕了過來,快步上前,神色顯得有些緊張。
「老弟,你們是認識嗎?那人和你說了什麼?」
剛才的那一幕自是落入了他的眼中,見兩人準備出城,他本能地感到了一種危險。
「談不上認識,有過幾面之交吧。」
陸長歌拿出那張懸賞,「我們去除了這妖物。」
接過陸長歌遞過來的紙張看了兩眼,張安臉色大變,抓住了他的肩膀,
「不能去啊,兄弟!你揭的可是這榜上的四星任務,沒有二境的修行,幾乎沒有完成的可能,不但做不成,還白白搭上自己一條命,就算是不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你妹妹啊。」
張安的神色很是急切,想要勸說兩人放棄這懸賞。
「張哥,你放心吧,以我兄妹兩人的修行,應該不成問題,等誅殺了妖物之後,後續的事情還要交給你來處理。」
感受到他的憂慮,陸長歌輕笑了兩聲,眼神柔和了些許,「多謝提醒。」
「你們……唉!」
……
「兩條人命,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最終,張安還是沒能攔住兩人,看著兄妹倆在城外漸行漸遠的身影,他愁眉苦臉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道。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好不容易找到個談得來的年輕人,說好的要請我喝酒的……」
思來想去了半天,他似是做出了什麼決定般,猛地一咬牙,喊來了其他巡守的手下,厲聲道:「要是總兵大人問起此事,就說我突然發病在家休息,過了今天,帶你們去春香樓包一晚上,都算我的。」
「是!」
……
過了片刻,張安偷偷摸摸的出了城,眼中滿是糾結,「早知道不收你銀子了,攤上這檔子事……算了,走吧。」
順著兩人離去的方向,他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
————
「這林子還挺大的……」
森林裡很暗,縱是外面艷陽高照,光線也難以透過層層參天大樹的遮蔽照射進來,越往深處走,空氣越是陰冷。
「呼……」
陸清月縮了縮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把手給我。」
拿住她那纖細冰涼的小手,陸長歌的另一隻手也搭在了上面,細細摩挲著,「這樣應該好點了吧?」
「嗯……」
過了片刻,陸清月還是有些不適應哥哥這種親昵舉動,從他的手中逃了出來,看著他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臉上浮起一抹紅潤。
「哥,沒,沒事了,我們走吧。「
唉,還是太敏感了……
陸長歌搖了搖頭,靠在妹妹身側,「清月,過了這林子,我們就快到譚家村了,先過去觀察一下情況為好。」
距離懸賞的發布已經過了三天,或許形勢會更加惡劣,不得不防。
陸長歌雖然嘴上不怎麼在意,內心卻還是提起了幾分警惕。
「聽張安所說,四星懸賞,應該算難度挺高的,這事結束之後,倒是可以把它當作投名狀,去城防司打探打探情報……嗯?」
打斷他閑聊的,是群鳥急促的鳴叫聲和撲棱翅膀的聲音。
「前面……有其他人的氣息。」
他神色凝重了些許,向前半步,抬手護在陸清月身前。
砰!
「爾等匪徒,必將受到審判!」
一陣巨響,不遠處閃爍起耀眼的白光,一道清冷而不可侵犯的聲音自天際傳來。
「啊!!!」
四周響起了大片的慘叫聲,陸長歌一時間有些楞神,放下了手中的劍,下意識地看向妹妹的方向,卻發現她也站在原地,眼神中充滿了迷茫。
兩人蒙圈。
待白光漸漸消退,陸長歌拉住妹妹的手臂,身形一動,便躍出去十數丈遠,眼前的一幕,讓兩人有些恍惚。
一位白衣赤足的仙子浮在半空,輕紗舞動,羅裙飄渺,散發出一種妖異的美感,在她的下方,數十個黑影抱著腦袋打滾,似是十分痛苦。
晶瑩小巧的腳趾微微彎曲,白嫩的玉足有些俏皮地擺動了幾下,略顯寬鬆的衣裳也掩蓋不住那玲瓏的身材,那圓潤挺翹的……那平平無奇的胸脯稍微破壞了整體的美感。
面紗之下,是一張絕美的俏臉,眼中還帶有些許純真,讓人愈發心……嗯?
為什麼……好像感覺在哪見過。
點評了片刻之後,陸長歌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眼眸瞬間圓睜。
這不是那個吃霸王餐的憨姑娘么?!
他差點一下沒喊出聲來。
看了看天上那飄渺的仙子,又回想起記憶中拓跋心的模樣,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遮了跟沒遮有什麼區別……
望向她那帶著的輕紗,陸長歌無語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