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初遇
「哥，你以後可絕對不要和那老……頭子一樣，來這種地方。」
看著一臉神往的陸長歌，陸清月有些不滿，稍稍用力地抓住了哥哥的手臂，橫了他一眼。
老不死的，吃獨食……
陸長歌內心憤懣不已，面上卻是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開口道：「我輩正道人士，豈能去這種藏污納垢之地。」
「嗯，我們快走吧，別管他了。」
聽到了哥哥的保證，陸清月滿意地點了點頭，拉著哥哥向客棧走去。
……
————
雲來客棧。
「客官，是要打尖，還是要住店吶？」
兩人剛一踏入門內，馬上就有小二走上前來，滿臉堆笑著問了一句。
「住店，兩間廂房。」
陸清月不知何時鬆開了握住哥哥的手，臉上的表情迅速收斂，淡然開口道。
？
枉是陸長歌再三思考，竟也猜不透分毫面前這個少女的心思。
忽冷忽熱的，又不是養魚塘……
他心中抱怨了幾句，很是疑惑的看向妹妹，出聲問道：「清月，開一間房不就夠了么？「
「男女授受不親。」
拋下這麼一句輕飄飄的話之後，陸清月頭也不回，徑直走進了安排好的廂房內，留下一臉懵的陸長歌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
————
「怎麼這麼不爭氣……說好的要矜持一點的。」
誰也不知道的是，陸清月一走進房中，面色迅速變幻，清冷的神情完全垮掉，無力地走了幾步，趴在了石桌上，口中輕聲埋怨著自己。
「今天主動抱了哥哥幾次？兩次……還是三次？唉，記不清了……。」
回想起今天自己的各種大膽舉動，她沮喪地把頭埋進胳膊里。
「嗚……」
正當陸清月還沉浸在對自己的埋怨中時，隔壁房間的陸長歌早已是豎起耳朵靠在了牆壁上，偷聽到了她所說的話。
原來是這樣……
得知了這一切之後，他恍然大悟，臉上隱約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大事可期啊。
……
————
是夜。
春香樓外，明黃色的燈籠一排排地掛在屋檐下，映照在城外的護城河上，泛起金色的漣漪。
大廳之內，陸博康一臉蕩漾，左擁右抱，摟著兩個風韻猶存的婦人，手還不安分地在她們身上摸索著，引得那兩女頻頻捂臉嬌笑。
他神色痴迷，嘴角卻掛著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凝視著下方因滿足某些人群喜好而開設的戲台。
戲台之上，一位黑袍麻衣，滿臉悲憤的女人跪了下來，抬手指著上空，高聲喊唱，「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
看著那戲子的賣力表演，陸博康蒼老的臉上更添幾分玩味，捏了捏右邊女子的臉蛋，神秘兮兮地笑了兩聲，「潭洲城的天，看來要變一變嘍……」
「大人，您說什麼？」
似是聽到了什麼趣事一般，女子很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呵呵呵……小事罷了。過來，再加幾曲小曲兒！」陸博康沒有回答，開口朝不遠處的老鴇吆喝了一聲。
……
夜深了，樓內那股讓人痴迷的味道彌散開來，觥籌交錯之間，更是勾起人們內心的慾望。而春香樓外，天色格外昏沉，群星黯淡，只剩一彎明月高懸，散發出些許皎潔的光輝。
……
————
翌日清晨。
陸長歌伸了伸懶腰，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天剛蒙蒙亮，客棧中也不見幾個人，大都在靜靜地用著早膳。
或許是因為昨天漫長的行程讓妹妹有些睏倦，現在還沒有半點響動，估計還在房裡休息，陸長歌也不準備去叫醒她，隨手找了個桌坐了下來，叫小二拿來菜單，琢磨了一會。
這菜單，花樣還挺多……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看向了那小二，緩聲開口道：「把你們這的招牌菜都上一遍，現在不急著做。」
「好嘞，客官您稍等。」
小二去準備早膳了，望了這略顯冷清的客棧一眼，陸長歌有些無聊，側身襯著自己的臉，腦海中的思緒逐漸發散，開始神遊天外。
……
「把你們這所有的東西全上一邊！餓死本姑娘了。」
一陣清脆靈動的聲音破門而入，打斷了陸長歌的臆想，他神色為之一振，瞧了瞧樓下，愣住了。
哐當！
客棧大門被推開，一個身段妖嬈的少女大步走了進來。
有些單薄的皮甲難以掩蓋那火辣的曲線，緊緻的翹臀隨著走路一搖一擺的，精緻白嫩的俏臉還帶著那麼幾分異域風情，一雙碧眼輕輕眨動，那挺拔的酥胸更是讓人……感到平平無奇。
陸長歌嘖了一聲，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
不過，瞧這姑娘英姿颯爽的樣子，像極了戰場上的女將軍，如果不看那胸前的話，是當之無愧的傾城絕色，更何況還有氣質加成。
多看了幾眼，他便收回了目光，恢復了那正人君子的氣質。
畢竟，自家也有不輸給她的妹妹，還不至於被美色亂了心智。
不過，陸長歌是穩住了道心，客棧里的旁人可就沒那麼好的定力了，那小二更是看直了眼，隔了好一會，見那姑娘都有些不耐煩了，才結結巴巴地開口，「這，這位仙子，您剛剛說啥？」
「我說，把這裡所有的菜，都上一邊。」
少女有些不耐煩地開口道，一邊說，嘴角還滲出一絲渴望的口水。
這.……
「是！您稍等，您稍等……」
遲疑了片刻，小二屁顛屁顛地跑了。
「呼……」
那少女也坐了下來，撥弄著手指，目光中滿是迫不及待。 ……
沒過多久，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了上來，少女兩眼放光，伸手一抓，便直接往嘴裡塞。
「唔唔……好吃！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一口咬下半邊燒雞，少女的小臉上竟露出幾分莫名的悲壯之色，眼中閃爍著淚花，發表了個人的感想之後，她便不再多言，專心干起了飯。
寧靜的客棧里，下方噼里啪啦一陣碗碟的碰撞聲，自是又引起了陸長歌的注意，他看向那狼吞虎咽，將那一盤盤菜肴掃空的少女，不禁有些汗顏。
真吃得完啊，這是進來了個什麼難民么……
陸長歌心裡吐槽了兩句，看著一隻又一隻雞腿被那嬌俏的少女拿起來塞入口中，他的眼神也是變得越來越怪異。
……
半個時辰后。
「呼……」
這一場關於食物的戰爭終於到了尾聲，作為贏家的少女摸了摸肚子，癱在了椅子上，感受到其他人那蘊含著各種情緒的視線，她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出聲問道：「怎麼了？都看著我做什麼？」
都想看你創造奇迹呢……
陸長歌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
這姑娘.……太憨了。 ……
無人應答，少女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看向一旁已經呆若木雞的小二，「小二，結賬！」
「哦……好嘞！一共是……三百零六兩銀子，幫您抹掉個零頭，算三百兩，客官。」多年來的業務能力讓小二迅速從獃滯中恢復過來，滿臉堆笑著回答道。
「三百兩銀子？」這回輪到少女石化了。
她不知道銀子是些什麼東西，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唔……我只有這些。」她掏出了腰間的口袋，抖了幾下，咕嚕咕嚕掉出幾顆鵝蛋大小的石頭落在桌上，散發出鮮艷而妖異的光芒。
「這是……妖血石？！姑娘，你是妖族人？」
見狀，那小二似乎很是震驚，趕忙往後退了幾步。
這妖血石可是妖族的通用貨幣，平日里用作修鍊和貿易之途，這姑娘一把掏出這些東西，那她的身份，自然也不言而喻。
沒等少女回答，小二高聲朝裡面喊道：」爹！快出來，有緊急情況！」
聞言，陸長歌頓時眉目一凝，環視了四周一圈。
這氣氛，不對……
妖族二字一出，剛開始那些驚異的目光逐漸變幻，帶上了濃郁的警惕和敵意，甚至，存在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環繞在客棧之內。
人妖之別如此嚴重么？三族合約都已經簽訂數百年了……
對此，他似是有些不解，緩緩站起身來，準備下樓。
萬一有人對這少女出手，他還能將其及時救下。 ……
「喲，大清早的就這麼熱鬧呢。」
裡屋中走出來一位略顯肥胖的中年人，聲音爽朗，中氣十足，他一開口，客棧里的人頓時安靜下來，氣氛也緩和了些許。
「慶福，怎麼回事？」那胖掌柜走到幾人跟前，低聲朝兒子問道。
」爹，這姑娘是妖族人，吃飯給不了銀子。」
小二苦著臉跟父親抱怨，「這妖血石，在我們這兒也沒法換成銀子呀。」
「妖族……」
胖掌柜眼中銳利的精芒一閃而逝，很快恢復成笑眯眯的樣子，緩聲開口道：「小姑娘，看來只能讓我們把你押送到官府，剩下的問題，到了官府再說吧。」
掌柜的笑容不減，可說出來的話卻讓那少女打了個激靈。
「妖血石不也能換錢嘛……」拓跋心現在真的是虛得不行，哭喪著臉想了好一陣，最終還是放棄了思考，屈服了。
「好吧，我跟你們去官府。」
「呵呵呵……」
當然，胖掌柜也沒打算真把她送去官府，本只是出於自身惡趣味，想來逗一逗這個來自妖族的憨姑娘罷了，
「開玩笑，開玩笑……嗯？」
他正色了些許，剛準備繼續開口之時，一陣破空之聲迴響在他的耳畔，數道金光從上方掠過。
不等他反應，拓跋心已經一躍而起，撲了過去。五指成爪，將幾道金光盡數抓在手心。
「這是？」她攤開小手，顯得有些疑惑。
還以為是什麼暗器之類的呢，結果是幾個金塊塊。
「金子？！」
那店小二眼前一亮，從少女手中拿了過來，狠狠咬了兩口，臉上露出幾分喜色。
「哦？」
掌柜的神情一滯，片刻之後，已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看來.……是有貴客出手替這位姑娘解圍啊。」不著痕迹地掃了一眼樓上，他摸了摸鬍鬚，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的笑容。
「姑娘，既然已經有貴客替你結過賬了，那你還是趕緊走吧，下次，說不定就沒這麼好運了。」 ……
「姑娘？」
「.……」
片刻之後，少女有些獃滯的搖了搖頭。
她也沒想到會有好心人出手相助自己，一時愣在了原地。
「呼……」
忽地，她深吸了口氣，抬頭朝樓上高聲喊道：「妖族拓跋心，多謝恩人相助！敢問恩人可否現身一見？」 ……
許是出手相助的人不願橫生枝節，沒有人出聲回應，整個客棧陷入了沉默。
見狀，拓跋心慢慢低下了頭，眼神中閃過些許複雜之色，沒有再多問，有些落寞地推開門，身影逐漸消散在眾人的視線里。
……
片刻之後，客棧里逐漸恢復了原來的氣氛，陸長歌也緩緩坐回了椅子上。
三兩金子，這就是做善事的成本么……
看了看自己的乾坤戒，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剛才那種情況，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他並沒有開口回答。
更何況.……
始終存在著一股預感在他心中盤旋，或許，兩人又會在不久之後再次遇見。 ……
「不過，拓跋心么……真是個好名字，有緣再見吧。」
身體朝後靠了幾分，陸長歌一聲輕笑，低聲自語了幾句。
……
「拓跋氏，貌似是獸王一族啊……」
客棧外，胖掌柜蜷縮在躺椅上，低聲念叨了一句少女的名字。
旭日東升，客棧籠罩在一層金色的光芒下，感受到那一陣和煦的日光，他輕輕閉上了雙眼。
……
————
日上三竿，一直窩在房裡的陸清月總算出了門，兩人吃完了備好的特色菜肴，決定先在這潭洲城中四處逛逛，看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情報。
並肩走在青石路上，陸長歌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出聲問道：「清月，你知道為何現在人族和妖族的矛盾已經如此激化了么？」
「嗯？哥，我偶爾下山，也是陪娘一起來購置些衣物而已，對於當今國家之間的情勢，倒是沒怎麼注意過。」
陸清月搖了搖頭，有些疑惑，「大哥何出此言？是今天早上發生了什麼嗎？」
你在奇怪的方向上的感覺總是那麼敏銳……
陸長歌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呃……今天早上的時候，一個妖族人來了客棧，吃了頓霸王餐……」
他把事件從頭到尾跟妹妹詳細說了一遍，當然，省去了對拓跋心外貌的描述和他出手解圍的事。
「那人最後是怎麼走的？」
「……」
陸長歌的目光頓時變得有些躲閃，答不上來了。
「哥？」
陸清月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抓住哥哥的手臂，「是你幫了她嗎？那妖族人是不是女妖？」
一連串的逼問，讓陸長歌有些窒息。
為什麼要嘴欠跟妹妹說這件事……他開始後悔自己對話題錯誤的打開方式，可妹妹都已經問到底了，他也不能不回答。
「嗯……是的。」
「長得好看嗎？」
「還行……還行吧。」
「比我好看嗎？」
死亡問題啊……
一聽這話，陸長歌冷汗都下來了，連忙補救了一句，「當然是你好看，哪裡還有比我家清月更好看的嘛。」
「哼……那你還去招惹她。」
陸清月撅起小嘴，鬆開了手臂，有些嗔怪地看了哥哥一眼，心中的不滿散去了些許。
好險……
莫名其妙渡了一劫的陸長歌甚至來不及慶幸，先重新握住妹妹的小手，輕聲安撫道：「你可別多想啊，我就是看那姑娘挺憨的，順手幫她擺平個麻煩罷了，僅此而已。」
「真的？」
「真的。 ……
看他這麼緊張的樣子，陸清月氣消了大半，回握住他的手掌，一聲輕笑，「好啦，相信你了。」
消停了，消停了……
身心俱疲的陸長歌逐漸放棄了思考，任由妹妹拉著他，朝著城中的大街小巷裡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