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怒吼辯無力
沒有望舒,荒野終究毫無意義。
若不是為他,我不會來到這裡;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了,我為什麼仍然無法離開?
日子如機械,有一種催逼著自己的規律,我變成停不下來的儀器,一心想要工作、再工作,不願有任何身心舒懶的時間。我迴避著風景,不去看那遠處黛色的山巒,看多了,便會覺出一種寂寞。每天最害怕的便是那一張床,只要躺上去,就覺得渾身沒了力氣,深深恐懼下一日的到來。
現在,即使是在下班后,葉煕陽也會時常來找我。我們蹲在密不透風的鐵匣子里,不停尋找各種各樣的話題,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來。實在沒有話題了,他便拿出從清沅鎮租來的喜劇dvd,捧腹大笑的聲音充斥在狹小的空間里。
笑,就一定要笑出聲來,否則,悵惘的繩索又會勒緊我。
每一天,我都笑得好累。好累。
又看完一碟輕鬆喜劇,一片酣暢的笑聲后,我的眼皮都快沉得耷拉下來。我撐起身體,又要跟他講一個笑話,自己笑得花枝亂顫,葉煕陽卻突然不笑了。
「怎麼了?不好笑嗎?那我再給你講一個好了!」我透支著自己的興緻勃發,又準備開口。
「聽好了啊,這個一定好笑——」
「雨澄!」他厲聲打斷我:「你太累了,不要再這樣了。」
我仍笑嘻嘻地看他:「講個笑話而已嘛,你聽好喲……」
話未出口,他突然擁上來抱住我,溫熱的唇舌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臂膀堅實有力,把我箍得緊緊的,我的身體只僵硬了一瞬間,繼而變得柔軟無骨,只想沉溺在這溫柔的渾噩中。並不回應,也不拒絕。
葉煕陽,他的身體竟在顫抖,好像是狂喜,又好像陷在深不可測的悲哀中。那唇舌似開又似合,虛無縹緲,熱烈而溫柔。
溫熱的唇讓我終日繃緊的神經放鬆下來,連日累積的疲憊,此刻翻江倒海地向我湧來。我好想就這樣沉沉睡去,再不用思考任何世事詭譎,再不用呆在荒野中孤立無援。
「雨澄……」葉煕陽嘶啞著嗓子,睫毛顫抖,嘴唇若有若無地掃過我的,聲音里盈滿了悲傷痛楚:「雨澄……在你心裡,我真的無論如何也比不上許望舒嗎?」
許望舒。
聽到這三個字,我的神智猛然清醒,一把推開葉煕陽,又向旁邊挪了挪,和他拉開距離。
葉煕陽見狀,也朝我這邊挪過來,抓住我的手:「為什麼,他到底有什麼好?」
我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冷冷道:「你知道的,他替我抗下了所有罪責。」
葉煕陽反問:「你怎麼知道他是為你?」
這話觸到了我的痛處,扭過頭不想理他:「我累了,想睡覺了,你回去吧。」
葉煕陽並不離開,反而朝我步步緊逼:「你不是問我庭審時許望舒給我帶了什麼話嗎?他告訴我,他根本不是為了你!我覺得很憤恨,他都覺得跟你沒關係,你何必要這樣!」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聽,竭嘶底里:「那都是借口!他是不想讓我自責!」
「借口?如果是借口,他怎麼可能只用四天就跟周婭楠搞在一起?他心裡根本沒有你,你為什麼不能回頭看我一眼?」他走過來,又抱住我,哀求地喚我:「雨澄……」
我使出全身力氣掙脫出他的懷抱,指著門口朝他怒吼:「滾!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