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最後下通牒
聽他這樣說,我心底又竄出了一點的希望,卻仍是步步逼問他:「不是這樣,那又怎樣,我親眼看到,還會有假?」
他垂下眼,並不回答我的問題,下了最後通牒:「這件事,我的確不是為你。如果你實在想不開,就當做是我還了你四年的情。從此以後,我們互不相欠。」
從此,互不相欠。
我的嘴唇乾澀,萬萬沒想到他會和我說這番話。我來之前,以為今日會是一場濃情蜜意,是兩個人敞開心扉終於互相接納的釋懷。可是,如今他竟果斷地要與我劃清界限。是我自作多情,還是他別有苦衷?
我乞求地看著他:「望舒,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淚水在哀慟的眼裡中閃爍,「望舒,沒關係,我可以等你的。」
「雨澄……」他嘆了一口氣,對我很是無奈:「你不要作踐自己。」
我怔在座位上,動彈不得。這還是我認識望舒嗎?我認識的望舒,永遠溫柔淡淡,絕不可能像今日這般狠絕。
「時間到了。」一旁的獄警叩擊著桌面,不耐煩地督促我:「該走了,快點。」
我還想說些什麼,但面對望舒凌厲的眼神,我的心裡翻江倒海,什麼也說不出口。
欄杆對面,有獄警重新將望舒的手銬上,他拖著沉沉的步伐,繞過曲折的窄道,又要重回到狹小髒亂的牢房中去。
獄警還在一旁敦促著快走,我心下不忍,朝著望舒離開的背影,輕聲說:「我每次休假都會來看你的。」
我的聲音不大,但他一定聽到了,背影一頓,卻沒有回頭,步伐緩緩,向那黑暗的深處,越走越遠。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樣失魂落魄地回到旅店,又是怎樣在清晨醒來搭上班車渾渾噩噩地回到井隊,只記得車行在那鄉間漫漫的泥路上,兩旁的柏樹影影綽綽地劃過,一棵,又一棵,單調而寂寞。
又回到集裝箱的鐵匣子里,這次,真的就只剩我一個人了。我變成了井隊上唯一的姑娘,再也沒有人和我搶望舒了。
可是,望舒也不在了。
我蜷在床上,不想再置理外界的白天黑夜,讓世界是世界,讓我甘心做我的繭。
神思昏沉中,似乎聽到了集裝箱的敲門聲,我惺忪著眼,頭髮蓬亂,就這樣趔趄著下床開了門。
門外是一張陌生男人臉,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一張臉堆滿了笑。
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新來的隊長,施春洋。」
我還沒從昏沉中醒來,反應慢了半拍,他已迫不及待抓住我的手,手指從我的皮膚上游弋而過,不像握手,倒像輕撫。
我打了一個冷顫,很快抽出我的手,禮貌卻冰冷:「施隊長。」
他呵呵諂笑的樣子,一隻腳準備跨進門來,我連忙攔住:「施隊長,我很久沒回來,住處髒亂,就不邀請您進來坐了。」
他看了我一眼,也是笑笑:「你叫左雨澄對吧?」
我點了點頭。
他仍然笑著,這笑一下子讓我有些害怕。他拍拍我的肩,轉換成官僚式的叮囑:「好好努力啊。」
接著轉身離開,留我在門口,飄搖難定,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