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為了香火

  我媽指著指大卧室的方向，周進也沒猶豫，點點頭進去了。我媽進了廚房，我也跟進去打下手，這個時間我無法一個人自己待著。 

  「你聽。」我媽忽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是不是你婆婆在哭呢？」 

  我屏息仔細聽了下，果然有低低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傳來。 

  「飯我做就行了，你去給你婆婆寬寬心。」我媽拍拍我的肩，「就說她的病沒事，千萬別讓她扯到孩子上。」 

  我點頭，拿了袋抽紙輕輕敲了下小卧室的門：「媽，我進來了？」 

  婆婆沒應聲，依然在抽泣，我推門進去，發現婆婆就靠在床頭抹眼淚。我關上門在床沿坐下，抽了張紙巾遞給婆婆。 

  「媽，您別哭了，傷眼。」我柔聲安慰婆婆。 

  婆婆接過紙巾擦了擦臉，一聲不吭，眼淚還是不停的掉。我湊近些，重新抽了張紙幫婆婆擦眼淚。 

  我說您這樣我跟周進都心裡不安啊，是我們沒有盡好做子女的責任。周進說今天您做的檢查，結果都挺好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希望您把心放寬，心情好了，身體自然也舒服。 

  我還說您身體一直硬朗，不會有病的，明天去檢查說不定也就是走個過場，是醫院為了創收故意要您做的。 

  反正我想了各種說辭，希望婆婆能看開一點兒，她這還沒查出有什麼病，可別自己把自己嚇出毛病來。 

  婆婆哭了一會兒，慢慢收住了眼淚。 

  「當年我嫁給周進他爹的時候，才十七，先後懷了兩個丫頭，都夭折了。懷上阿進之後我處處小心，總算是個兒子，這是註定我要給周家傳續香火的。我從媳婦熬成婆婆，現在也六十多了，按說已經活夠了。」 

  「媽，您別這麼說。」我聽著婆婆感覺像交待遺言似的，趕緊阻止她胡思亂想。 

  「你讓我說完，不說完我不痛快。」婆婆擺擺手。 

  然後婆婆開始給我絮叨，當年周進的父親還沒過世之前，她是怎麼過活的，周進的父親去世之後，婆婆的婆婆還在世，她是怎麼又伺候婆婆又拉扯兒子。等婆婆的婆婆過世了，她跟周進相依為命，日子過的怎樣清苦。 

  現在周進是大人了，結了婚工作又穩定，她以為自己可以享清福了，沒想到老天爺又讓她得了病了。 

  「軒兒啊，媽自己的身體，媽自己知道，你們別說好聽的給我寬心了。」婆婆有些唉聲嘆氣的，「其實我苦也吃了，福也享了，按說沒什麼可遺憾的了，可是我怕我看不見我孫兒出生啊。」 

  婆婆說到最後一句，又開始掉眼淚。 

  我知道這時候可千萬不能跟她說孩子的事，趕緊拿紙巾替婆婆擦臉：「媽，您別胡說，您肯定長命百歲。」 

  「軒兒啊！」婆婆忽然抓住我的手，乾枯的手指如同鐵鉤似的，緊緊鉗著我的手背，她直勾勾的看著我，目光甚至讓我手臂上泛起了一抹雞皮疙瘩，「你跟阿進之前不相信楊半仙的話，現在連醫生都說了你懷的是女孩，為了周家的香火，孩子你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