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章 父女相見

  主帳中人面面相覷,顯是對此事皆是不解。 

  薛湛沉吟片刻,卻是開口道;「義父,若如蔡老所說,慕家七兒不是公子,而是小姐,那慕家多年來隱瞞此事,只怕是不願讓女兒進宮,亦或,便是慕玉堂早有反意。」 

  凌肅眸心暗沉,聞言淡淡頷首,道;「本朝自開國以來,歷代皇后皆由慕家所出,若慕玉堂不願將親女送進宮,狼子之心,昭然若揭。」 

  慕家乃開國功臣,傳到慕玉堂這一代,勢力已是如日中天,當年大周開國皇帝立下祖制,命子孫歷代皇后皆由慕家所選,一來是自是因慕家戰功赫赫,二來卻卻極少有人知道,將慕家的女兒接進宮為後,為的便也是以此來牽制慕家,慕家若有反意,首當其衝的,自是他們家的女兒。 

  而這慕玉堂若真是生了六個兒子,才得了這麼一個閨女,必定寶貝的緊,捨不得讓女兒進宮,倒也是人之常情。 

  念及此,凌肅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如今一個嶺南軍,已夠讓咱們焦頭爛額,至於慕家,則是派人多多留意,眼下咱們還是對付袁崇武要緊。」 

  聽主帥這般說來,站在下首的副將則是道;「元帥,手下探子來報,只道袁崇武已率嶺南軍攻佔了益陽,此人詭計多端,每佔一地,便是開倉放糧,大分田地,惹得民心所向,更有多處百姓吟唱歌謠,甚至還喚這反賊為『活菩薩』。」 

  待這一番話說完,諸人的臉色皆是變得沉重起來,就連凌肅亦是眉頭深鎖,顯是對此人頗為棘手。 

  「活菩薩?」薛湛一記冷笑,道;「袁崇武當年不過為嶺南一介庶民,這些反賊向來會故弄玄虛,自吹自擂,他既然是人,本將便不信他沒有弱點。」 

  薛湛話音剛落,蒙文虎則是道;「少將軍說的不錯,這袁崇武雖說有些本事,但屬下倒是聽聞他有個軟肋,只要咱們能將他這軟肋制住,倒不怕他不聽使喚。」 

  「是何軟肋?」凌肅聞言,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倏然向蒙文虎望去。 

  「元帥有所不知,這袁崇武有個愛姬,前陣子在燁陽走失,袁崇武為了尋她,只差沒將燁陽周邊給翻了個底朝天出來。為此,就連嶺南軍里的人也是頗有微詞,屬下還打探到,袁崇武對那愛姬疼若心肝,咱們若是能將他這愛姬找到,倒不怕鎮不住他。」 

  「區區一個女子,便能鎮得住『崇武爺』?」凌肅聲音低沉,似是聽了個天大的笑話,冷聲道;「你們不要忘了,七年前,他的妻兒都在咱們的手上,也不見他投降,如今一個愛姬,又能成多大氣候?」 

  聽凌肅這般說來,眾人便都是沉默了下去,隔了片刻,蒙文虎終不死心,又是進言;「元帥,無論如何,咱們總還是試上一試,即使不能震住袁崇武,可咱們若是擒住了他的愛姬,總也可以殺一殺他的銳氣。」 

  凌肅思索片刻,終是道;「便依你之言,追查那女子下落,那女子姓誰名誰,你可知道?」 

  「回元帥的話,屬下打探的清楚,那女子姓姚,閨名喚作芸兒,聽說今年也不過十六七歲,這袁崇武,還真是老牛吃嫩草.……」 

  不等他說完,薛湛的臉色已是「刷」的一下變了,凌肅與他離得十分近,自是沒有忽略他的臉色,當下黑眸迥深,只道;「湛兒,你是不是知曉那女子下落?」 

  薛湛收斂心神,面對自己的義父,卻不知要如何開口,一時間心思百轉,只道;「義父,孩兒並不知曉姚芸兒下落。」 

  「來人,將那位姚姑娘帶上來。」凌肅見他神色,心頭已是懷疑,只厲聲吩咐道。 

  薛湛頓時拜了下去,拱手道;「義父,姚姑娘只是姓姚而已,孩兒也不知她的閨名,孩兒可用性命擔保,她的夫君只是村子里的一個屠夫,決計不會是袁崇武!「 

  「是與不是,待本帥問過後,自是會一清二楚。」凌肅聲音冷冽,望著單膝跪地的義子,臉上已是有了嚴峻的味道。帳中諸人見此變故,皆是怔在了那裡,就連蒙文虎,也是連大氣也不敢出,雖說早已知曉薛湛帶回來的女子姓姚,可怎麼也沒將她與袁崇武的姬妾想到一塊去。 

  未幾,便有人將姚芸兒帶了過來。 

  姚芸兒本在帳中與那兔子玩耍,驟然聽說元帥要召見自己,那心頭自是怕的慌,只將兔子擱下,硬著頭皮隨著士兵進了主帳。 

  聽到腳步聲,帳中諸人皆是齊刷刷的循聲望去,頓覺眼前一亮,只見一位年約二八的少女款款而來,柳眉若煙,長睫如蝶,露出來的肌膚莫不是白如凝脂,吹彈可破,許是害怕,一雙眼瞳中噙著淺淺的驚懼,望著眾人時,秋水般的眸子仿似能將人的心都給融化了。 

  凌肅在看清姚芸兒相貌的剎那,便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整個人都是震在了那裡。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呼吸一聲比一聲重,那一聲;「靖兒.……」幾乎差點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眼前的女子,真的太像他的靖兒!與十六歲時的徐靖,恍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得,只讓他看的心如刀絞。 

  他驚詫於少女與徐靖的相似,不僅是相貌,就連那眼神,舉止,神態,也是無一不與徐靖少女時相似到了極點,就連她的身段,亦是孱弱,細緻,嬌柔,與徐靖當年毫無二致。 

  凌肅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沒來由的心口傳來一陣抽痛,這種痛從未有過,甚至連他自己都說不清這股子痛意從何而來,只微微攥緊了拳頭,在不為人知的地方,輕輕顫抖。 

  「元帥.……」見他神色有異,諸人的臉色便是浮起幾許尷尬,直到王副將一聲輕咳,方將凌肅的心神給拉了回來。 

  凌肅深吸了口氣,方才有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此時想來便是覺得可笑,那面色已是恢復如常,對著姚芸兒道;「姑娘救了小兒一命,凌某無以為報,須當向著姑娘當面道謝才是。」 

  凌肅面色溫和,一面說,一面則是對著姚芸兒拱了拱手,言辭間極是和氣。 

  姚芸兒見他神情威武,一身鎧甲,年紀已是五十有餘,周身透著威嚴,可她不知為何,卻並不怕他,在看清他的面容后,心頭不知為何輕輕一顫,竟是想要流淚。 

  此時又見他待自己這般和氣,姚芸兒原本的驚懼已是漸漸消散了去,只趕忙對著他還了一禮,她不知該說什麼,想了半天,才說了句;「伯伯言重了。」 

  這一聲伯伯,卻是喊得凌肅心中一軟,他凝視著眼前的女子,竟是盼著這一切都是自己多心,只希冀這樣一個相貌如此相似靖兒的女子,千萬不要與嶺南軍牽扯上關係。 

  他頓了頓,終是開口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誰,家中雙親,可還健在?」 

  凌肅的口氣溫和而尋常,仿似與她閑聊家常一般,姚芸兒抬眸,見他唇角含笑,原本嚴肅不已的面容已是和緩了下來,眼瞳中竟是還透出幾許慈愛,只讓她瞧著,所有的戒備都是煙消雲散。 

  「回伯伯的話,我姓姚,單名一個芸字,爹娘都喚我芸兒,家住在清河村。」她的聲音清甜而柔嫩,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的話音剛落,帳中諸人的臉色皆是變了,尤其是薛湛,臉上再無一絲血色,就連凌肅眸心中亦是浮起一抹戾氣,不復方才的溫和。 

  姚芸兒見眾人神色有異,心裡便是惶然起來,帳中的人她都不認識,此時便只得向著薛湛望去,小聲開口道;「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不等薛湛開口,就見帳中的將領對了個眼色,只等凌肅下令,便將姚芸兒擒住。 

  薛湛心頭一凜,不等諸人動手,便是一個箭步將姚芸兒護在身後,對著諸人喝了句;「你們誰敢動她?」 

  諸人被他氣勢所震,倒都是怔在了那裡,齊齊向著主位上的凌肅望去。 

  凌肅一語不發,只盯著眼前的兩人,不知在想些什麼。 

  薛湛迎上凌肅的眸子,聲音沙啞而低沉,「義父,她是孩兒的救命恩人。」 

  凌肅黑眸深邃,對著薛湛一字字道;「她也是袁崇武的女人。」 

  薛湛心頭一緊,兩軍之間血海深仇,無數同袍慘死於自己面前,那些的血和恨,歷歷在目。 

  他低眸,看了懷中女子一眼,姚芸兒臉色雪白,猶如一隻陷入敵軍陷阱的小鹿,眸子里滿是驚慌。 

  薛湛沒有說話,大手卻是環住她的身子,將她緊緊攬住,對著主位上的男子道;「義父,孩兒求你!」 

  「將她拿下!」凌肅開口,聲音冷到了極點。 

  「刷」是刀劍出鞘的聲音,薛湛已是將隨身的佩刀抽出,與周邊將領對峙。 

  「湛兒,為了一個女人,連義父的命令,你也敢違抗嗎?」凌肅見義子如此,只覺心頭怒到了極點,忍不住大聲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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