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0章 觸壁者
第2310章 觸壁者
「這就是滅虛巔峰之上的力量……」
雷古望著前方距離自己不過一步之遙的背影，竟然覺得像是間隔著無數個世界。
虛主，他本以為獲得這項稱號，打入這個團體，自己就算再怎麼不濟，也至少擁有了融入他們緊貼其後的資本；此時真正感受到三人爆發出的力量他才明白，自己在他們面前，真的只是一個有趣的小輩。
好似自以為是的青蛙，從井底爬到了井口，接觸到了站在井邊向內探視的三隻雄鷹，便以為自己和他們同時站在了世界的盡頭，其中差距，只不過是一道有形的坎，邁過去，便是巔峰。
殊不知，他看到的天，依舊是那方井口，而三隻雄鷹，只不過是在真正的天空飛累了，落至井口略作休整發現了他而已；只要他們想，就會如今日一樣，僅僅一步，便可消失在青蛙的天地中……
消沉，頹靡，失落，孤獨，種種虛無縹緲的情緒逐漸凝成實質化的巨爪，不斷的撕扯著他的靈魂，肉體，以及意志；修鍊至今，他沒有一刻受到如此沉重的打擊，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想要放棄畢生修為，了結此生；想要質問自己，修鍊……有何意義？
「喂，小古。」
突然，一道如若梵音的聲線貫穿他的心魂，穿透他的意志，喚醒了他的心緒。
抬眸的時候，三雙如若星辰的各色瞳孔目含笑意的注視著他。
或平井無波，或鋒芒畢露，或邪魅如妖。
「前輩……」
雷古茫然的看向三人，一時失語，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傻了嗎？這種感悟凝陽實境的絕佳機會還能發獃？你心真大！」
「我……」
「我個毛我！凝神體悟啊！修鍊了這麼多年！！隨便拉只鳥都TM會的東西，還要老子手把手教你？！」
「哦……哦！」
災厄的吼聲宛如雷霆縱橫四方，雷古肝膽一顫，急忙盤膝坐了下來，目光緊緊的盯著那輪紫陽凝實的樣子。可是出乎意料，以往如同呼吸一般輕鬆的舉動，此刻卻是比之登天還要困難，他，專註不了！
劍歸宗輕笑一聲，「小古，你要加把勁，我們這些老東西只要沒死，就註定會一生相持，萬一哪天打開了那扇門，一定會一起離開，前往新的地域探索更高層的事物；若是不趕緊追上來，我們可就把你丟下了。」
咔！
一道裂縫從雷古的心中綻放，三束光透過間隔的世界屏障射入他的靈魂，瞬息吹散心中的陰霾，心緒從焦躁變為平和，神情由迷茫變得堅定。
「怎麼可能給你們機會……」蚊蠅般的聲音。
「嗯？你說啥？」災厄詢問。
「怎麼可能給前輩們丟下我的機會！我會緊追你們，直到並肩前行！！」
雷霆涌動，銀眸爆閃，凝視那抹紫陽，雷古頃刻進入體悟狀態！前所未有的專註凝神！
這一刻，那隻趴在井口內側青蛙，堅定的邁出了那一步，就是這一步的邁出，青蛙的表皮全然破碎，露出來的，是一隻羽翼稀少，身姿消瘦，卻擁有飛躍障礙跨越位面資格的雛鷹！
「哼。」災厄咧笑，「我就說了，這小子很有趣。」
劍歸宗微微頜首，「不錯，在意志上，除了主，他是我第二個欽服的人，也難怪沖霄子會選他。」
沖霄子閉目道，「誕生於九至尊雷劫，以嬰孩之體渡過【筋骨皮肉】【魂心幻】【生死】九劫；開啟靈智，第一個從世界獲取的閱歷是全族因他而死的景象，第一個品嘗到的反饋叫做【背負】，第一個擁有的感觸名為【罪孽】，他是應劫而生的【詛咒之子】，不被任何人接納，不被任何人需要，不被任何人承認。」
「原本以為這樣的人勢必順應世界傳遞的【惡】成長為極致的【惡】，他卻以玄界公認的理念，【逆向】衝破了所有的固有認知；成為了絕對的【正】，沒有祈求別人的認可，而是獲得別人的認可；一百萬年，他用無數次的行動證明了自己，坐上了現在的位置，受億萬人眾朝拜追從。」
「然而誰又能知道，在他的一生中，九死一生的絕境猶如家常便飯，一百萬次的死劫，他總能憑藉【逆】的意志將其戰勝，誕生於劫難之中，生存於劫難之中，卻不甘終結於劫難之中；這樣的孩子，一旦主跨越那道門檻離去，那麼下一任玄界的主人非他莫屬。」
災厄笑道，「不錯，所以才要在他還未成長之前好好調教，最好把有趣的靈魂調教出來，否則要是和主一樣刻板，嚴肅，每天頂著一張便秘千萬年的老臉，哥看了就得難受好多天。」
「災厄！」
「幹嘛？趁他老人家不在趕緊吐槽，不然就沒機會了，反正你們不說沒人知道。」
「是嗎？滅世與老夫關聯，老夫可以保證不說，滅世能不能保證老夫就不知道了。」
「卧槽！忘了這茬！」
災厄傻眼，劍歸宗一旁輕笑，「妙哉，主歸位之際，就是災厄吃癟之時，劍某甚是期待。」
災厄鄙夷，「你是真的賤！」
劍歸宗點頭，「沒錯，無數萬年的修行，我早就化身為劍，比真的還要真。」
「……」
體悟凝陽實境的雷古還不知曉，自己在災厄等人的眼中已經承載著玄界傳承的責任。
與此同時，彼方神界，三輪耀陽齊齊升起，一輪蔚藍如海，潮湧潮退；一輪風雲攪動，宛如俯視颶風，旋轉翻騰；最誇張的是一輪大小絲毫不比沖霄子遜色的十字耀陽，說是耀陽，倒不如說是由一顆黑色星點綻放出的白色耀光，以十字形態普照天穹。
「明明是神界的威脅，突破時還得給予恭賀，真是矛盾啊。」眺望那輪紫陽，一襲輝光藍裙的水無月面露複雜。
穆天淡然道，「這是神玄界給予【觸壁者】的至禮，不論立場，不論敵友，當初你凝聚天幕之陽，玄界三陽也為你發出過祝賀。」
「他們也……我明白了。」
……
紫陽之下，毒牙子感悟體內急劇增幅的壽元和一股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心下驚異。
「這便是【觸壁者】擁有的特權嗎？日月同輝的壽命，以及……」
意識一動，一股夾雜著未知律動的未知氣息從體內湧現，最終聚集於他的指尖之上。
「原來如此，神玄界之外還有一界，所謂觸壁，便是觸摸那個世界的壁壘，宛如外域來客接觸一國邊境，觸碰之後，獲得那一國的饋贈，這股力量，便是接觸更高層世界的憑證。」
沉默許久，毒牙子重新看向原始大陸的方位，自語道，「傳承者嗎？繼承父親的衣缽，解開老夫自誕生以來產生的心結，這份恩情，若你有機會渡入神玄，老夫願以畢生之力祝你問鼎玄界，哪怕老夫身後這輪紫陽，你若達成資格，送你何妨？」
話語道出，毒牙子的靈魂驟然震蕩，紫色的瞳孔聚集擴張，一道完全不屬於這個世界，卻又熟悉至極的景象印入他的腦海。
意識之中，一人，一書凌立於虛無的黑色世界，那人冰發白衣，面容俊美到極致；那書雙龍問鼎，親切無比，定睛注視了幾秒，毒牙子震驚道，「原始大陸……傳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