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6章 人若已死。
第2126章 人若已死。
「因果替換……」
聽到這裡，玄老鬼和小白已經徹底麻木，現在就算木玄璣說他能夠改變大陸晝夜的輪轉他們都不會產生一絲一毫的波動。
反觀沐辰，除了沉默無語，已經找不到更好的情緒面對，原來手臂斷裂，丹田破碎是為了規避死境；原來李無歡的存在不是仇人，而是救了他的恩人；可是這樣的說法，誰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如果木玄璣連因果都能操控，如果木玄璣連命運都能改寫，那他自己的存在又算什麼？他所熬過的這些生死經歷又算什麼？是否也可以理解為，是木玄璣早已設定好的道路？！
眼眶逐漸泛紅，氣息逐漸紊亂，拳鋒緊緊握起，委屈和憋悶直接明顯的浮現在了他的臉上！
感受到沐辰情緒的劇烈變化，木玄璣一如平井的雙眼終於閃爍出強烈的內疚，歉意，自責之色，講述了這麼長的事迹，他的情緒第一次產生了如此明顯的波動，他抬起了手，卻在離開扶手一厘米后又緩緩的放了回去，他嗡了嗡嘴，卻在嘴唇開啟毫數之後抿了起來，五六秒后，他才緩緩垂下雙眼，用那道變得有些虛弱的聲音說道，「至此，一切外因均已驅除，剩下的，便只有賭，賭你能夠順利獲得機緣，賭你能夠憑藉自身的力量重新回到這個虧欠了你，愧對了你的家。」
「家？這裡是家？」
聽聞木玄璣的話語，看著木玄璣的神情，沐辰的聲音因情緒的帶動變得有些顫抖。
木玄璣勉強的扯了扯嘴角，但最終還是沒法露出一個笑容，他嘆息道，「你會產生怨恨也是必然，但家族和族人是沒有錯的，所有的責任都在我一人身上，讓你背負沉重命運的是我，讓你瀕臨死亡的是我，讓你失去童年的是我，讓你經歷無數生死掙扎的人還是我，讓這一切的罪，我願意承擔，你的所有憎惡我都會如數背負，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辯解；但是唯獨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當你們抵達玄靈帝國，落足落風城后，你所經歷的一切都是真實的，你的一言一行，你的一舉一動，都是由沐辰這個自主意識做出的決定；你的親人，你的師尊，你的伴侶都為沐辰這個身份擁有；你去往的地方，獲得的機緣，遇到的貴人，結識的至交，都是由沐辰這個人的命線交織產生的結果，我唯一做的，只有安排君無丫頭作為你歸族的牽引於聖墓山等你。」
「但你不要因此覺得她是我強行賦予你的命運，她的命運自你誕生便與你緊緊的關聯在了一起，若不是我改變了你的命運，她將是你唯一的伴侶。」
沐辰的神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心緒卻有了絲絲動搖，他不禁問道，「我要如何相信你的話。」
聞言，木玄璣的神情終於鬆弛了幾分，他苦笑搖頭，天道之瞳微微閉合，隨著這個舉動產生，周圍的星空世界突然消失，在沐辰的視線中，能見的只有小白和玄老鬼兩人，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然而就在沐辰準備環顧四周的時候，面前的奇漆黑空間突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下一秒，消失於視線的景象再度出現，只是這一次，出現的不再是剛才的虛空，而是一個散發著九色光暈的空間區域，上空，一座巨大的八角陣圖懸於天際，無數金色的鎖鏈從陣圖內部突出，全都匯聚於陣圖的正下之處。
放眼望去，陣圖的正下方赫然停駐一道身影，不是方才消失的木玄璣還能是誰？此刻的他端坐於輪椅之上，原本普通之狀的他通體化作剔透的灰白之色，那是靈魂的狀態，而那些匯聚而下的鎖鏈正牢牢的束縛在他的雙手，頭顱，脖頸，身軀，以及雙腿之上，看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鎖鏈之繭。
鎖鏈是透明的，又正好與人影產生強烈的色差，使得它即便是包裹嚴實，沐辰等人也能看到鎖鏈中木玄璣的身體狀況，此時，無數的黑色裂紋交織在他灰白之體上顯露，如同乾涸龜裂的大地一樣。尤其是那雙踏在輪椅上的腿，裂紋的密布狀態堪比定點破碎的玻璃，密集到令人心神發涼。
現在，這些裂紋緩慢的向外擴張著，但是因為鎖鏈的緊緊束縛，這一景象就如肢體爆裂時慢放的場景，你能看清楚的看到每一寸靈魂碎片分離的景象！
而隨著裂紋向外擴張，一團團漆黑色的氣息從裂紋中瘋狂的升騰，恐怖的威壓從氣息中釋放，它就像來自虛空的天火，帶著點點星芒，每一縷中都蘊含著焚盡一切的力量。
鎖鏈在裂縫的擴張中不住的發出叮叮鐺鐺的摩擦聲響，當裂紋擴張到一定的程度，金色的鎖鏈突然爆發出一陣短促的耀光，緊接著，擴張的裂紋瞬間便被鎖鏈壓縮收攏，化為完好無損的模樣。
但是好景不長，就在三人以為這道裂紋會因此癒合時，裂紋的擴張再次出現，並且還伴隨著像是撕裂紙張一樣的撕裂聲，下一秒，方才的爆裂慢放再次出現，分裂，擴張，到達極限后再被鎖鏈收攏壓縮，轉而再次撕裂擴張！如此往複，好似劇烈的拉鋸戰一般，沒有半點盡頭之向。
「這是……靈魂崩解。」
呢喃出聲，小白不敢置信的看著鎖鏈束縛中的木玄璣，久久不能平息心中的情緒。
靈魂崩解，這個世上最痛苦的死亡方式沒有之一，如果說凌遲是對肉體最高的刑罰，那麼靈魂崩解便是對靈魂的最高刑罰，往往，痛苦的感覺從來都是由重入輕，因為所有的痛苦都會有一個緩慢適應的過程，可是靈魂崩解卻是反其道而行，它的痛苦是一個逐步提升的過程，並且還是飛躍性的提升，不為別的，只因為它同時蘊含著靈魂侵蝕，靈魂撕裂，靈魂剝離，靈魂泯滅四種對待靈魂最為極端的破壞方式！
靈魂侵蝕，聽過的不是太多，但多數以動用靈魂作為消耗的秘法，靈魂所處的消耗狀態便是靈魂侵蝕，它算是靈魂創傷中最小的一種痛苦，輕則令人萎靡數月，重則令人永久沉眠。
靈魂撕裂，則是最為平常的表現形式，不說別的，就拿白靈分裂極致之火，沐辰得到碾神決進行靈魂淬鍊，都屬於靈魂撕裂的一種，其痛苦輕則狀如絞心；重則痛不欲生，這點沐辰突破偽境之時深有體會！
而靈魂剝離，就等同於抽筋拔骨，生剝皮肉，痛不欲生已經不足以形容它的感觸，只要是活著的事物，幾乎沒有能過承載這種痛苦，至少沐辰從未體會過！
至於最後的靈魂泯滅，它不屬於痛苦，只屬於一種狀態，一種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的狀態。
這樣的靈魂懲罰，一種即能令人陷入瘋狂之境，更別說四種齊上！可木玄璣做了什麼？！他竟然利用蘊含天道之力的鎖鏈強行將靈魂禁錮在靈魂泯滅前的狀態，因此得以在這必死的懲處下存活至今，可他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是獨自承受靈魂侵蝕，靈魂撕裂，靈魂剝離三重靈魂重創帶來的無窮痛苦！每一秒！每一分！每一個小時！每一個晝夜！每一個年月！從未間斷！
「你……」
瞪大雙眼盯著木玄璣，玄老鬼的雙瞳中不住的閃爍著驚駭的目光，旋即雙目一閉，不忍的偏過臉龐，苦澀道，「你這又是何苦？」
異景中央的木玄璣平靜道，「為了減輕我的罪孽，更為了親自迎接因為我的私心，背負一切的孩子回家。」
說罷，木玄璣轉向沐辰，微微一笑，溫和道，「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嗎？」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人若已死，其言何以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