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8章 孤往一生

  第1128章 孤往一生 

  沐辰本想隱瞞，但根本沒有任何人理由能夠運用，他被異空魔族盯上這件事知曉的人太多並沒有好處，況且還不清楚肖葯兒到底知不知道異空魔族的事，最關鍵的，他無法對一名只有兩次眼緣的人推心置腹。 

  「我明白了。」 

  很是突然，原本以為這樣拒絕的言辭會讓肖葯兒反感，可結局卻恰恰相反，肖葯兒不但沒有反感，反而輕嘆一聲，露出一個類似微笑的表情說道：「很欣慰你沒有找借口來敷衍我，有時候這種委婉的拒絕更能給人尊重。」 

  丟下這句話，肖葯兒伸出枯瘦的手指在虛空中輕點了一下，空間中突兀的出現圈圈漣漪，在一陣瑩瑩的光澤中，一本彷彿被濃霧包裹著的書籍從漣漪中漸漸的浮現了出來。 

  拿出這本書籍，肖葯兒直接將其遞給沐辰道：「這個拿去試試。」 

  沐辰下意識的接過肖葯兒遞過來的書籍，低頭看了一眼，頓時發覺眼前一花，意識有些恍然，察覺到什麼的沐辰驟然開啟自己的冰極魔瞳，並將冰極魔瞳開啟到巔峰狀態，直至這時，那本書上的濃霧才逐漸散去，可令沐辰無奈的是，封面上除了一個古怪的面甲圖案外什麼都沒有，又是一種一眼看去就不簡單的書籍。 

  「你這是……」 

  肖葯兒回道：「要用到易容術，肯定是遇到了需要遮掩容貌的困難，而且從你的表述情況來看，事情的嚴重性非同一般，高階的易容術未必能夠解決你的麻煩，所以算是額外的選擇，如果你能利用它的話，效果會比高階易容術強大無數。」 

  「它？」 

  翻開封面，兩個無比模糊的字體頓時映入沐辰的眼帘，即便是開啟了冰極魔瞳，他也足足盯很久才算看清。 

  「千面？」 

  「呵……果然是千面。」肖葯兒的目中流露出一絲明悟和恍然，轉而道：「這世上也只有她才能撰寫出這種書籍。」 

  沐辰訝然，好奇道：「可否明示？」 

  肖葯兒道：「你有興趣？」 

  沐辰點頭：「既然要使用，當然會想知道來歷。」 

  肖葯兒無奈道：「也罷，告訴你也無妨，但站著說話很累，去那便吧。」 

  說著，肖葯兒便杵著拐杖朝著閱覽區域走去，沐辰緊隨其後。不得不說，第十三層面的閱覽區域就是個擺設，能進入這裡的人只有內山的長老，而長老鮮有呆在這裡閱覽的，可等沐辰想要去擦拭桌椅上的灰塵時，卻發現上面竟恍若鏡面一般，一塵不染。 

  「很失望？」 

  看到沐辰驚愕的表情，肖葯兒呵呵一笑，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淡笑道：「人如其表這個詞又不是絕對的，我雖然長相邋遢，但卻喜靜，同樣，也喜『靜』。所以第十三層雖然少有人來，但我每天都會整理一次，當然，第十，十一，十二層也一樣。」 

  不得不說，與肖葯兒的這短暫的交流，卻讓他明白什麼是真正的人不可貌相，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迪拉卡會稱之為天才。儘管迪拉卡再三囑咐肖葯兒並不喜歡別人用尊稱來與他交流，可他還是無法掩飾眼中的尊敬，因為這是一名真正的大智者。 

  「千面，是一人的稱號，具體來說，應該是一個女人的稱號。她是聖戰以來留給人最大謎團的人物，我對她的了解也僅僅來源於聖墓山積累的雜記和其他地區獲取的傳言，所以不會太多，但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還是足夠的。」 

  「聖戰以來留給人最大謎團的人物？」 

  肖葯兒點頭道：「千面是大陸之人給她取的名字，至於她真正的名諱，至今無人知曉。但據傳聞所言，她本身並不喜歡千面這個名字，而習慣稱自己為……千幻。」 

  「千幻？」 

  沐辰的聲音有些低沉，這是他第一次聽過的稱號，但不知道為何，僅僅只是這個稱號便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和神秘感，哪怕這兩個字異常簡單。 

  肖葯兒雙目輕閉，緩緩道：「這是一個充滿了神秘色彩的人類，除了性別之外，她的一切都是未知，包括身姿。」 

  「她是個女子吧？」聽到肖葯兒用的辭彙，沐辰已經可以憑藉自己推斷答案。 

  肖葯兒輕輕頜首，用他那一貫緩慢且嘶啞的聲音說道：「是個女子，卻又沒有人真正看到過，只是當代之人憑藉聲音判斷出的結論。據說就連當時的帝境強者也無法看清她的模樣，而事實上，也的確沒有太多有關她容貌身姿的記載。」 

  「連帝境強者都無法看清她的模樣？這……是不是太誇張了？」沐辰低頭看著眼下的書籍，不敢置信的說道。 

  肖葯兒輕聲嘆息：「傳聞是如此，是不是真的我無法確定，畢竟帝境強者和她早已朽滅與這個世界，不過對於她事迹的記載倒是不少，其中有一條最為讓人震撼，也是讓我覺得這個傳聞具有可信度的緣由。」 

  「她自身就是個幻術……」 

  「……」 

  這話一出，整個十三塔層完全沉寂了，什麼叫自身就是個幻術？難道她壓根不存在嗎？ 

  沐辰就這麼獃獃的看著肖葯兒，半響后才眨了眨眼睛問道：「什麼意思？」 

  肖葯兒解釋道：「書中就是如此記載的，結合其他信息來看，千幻似乎自身就攜帶無數強大的幻術，只要她站在那裡，所有接近她，或者距離她較近的人，都會進入難以控制的幻境之中，或暴戾，或頹靡，或走火入魔。精神力較低的武者，甚至只是看上一眼都會產生晃神或者幻覺，異常可怕。」 

  「故而在當時就連帝境強者都不太願意與之接觸，聖戰中所有的對策和戰局都依靠傳音或者書信的方式告知。」 

  沐辰皺了皺眉：「既然這些幻術給她帶來了如此多的麻煩，就不能將這些幻術解除掉么？」 

  「解不掉。」 

  肖葯兒搖了搖頭，苦笑道：「事情都流傳至今，如果可以解除的話，她自己也不希望這樣。人啊，如果沒有信念支撐，一個人是無法生存的。而她一直到朽滅，也沒有一個人敢接近她，她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無論降臨到哪裡，那裡就會變成可怕的噩夢。只要是活著的生物，就算是植物也會受到劇烈的影響，這也是她當年聖戰創下諸多戰績的緣由。」 

  「簡直是比冰靈神體更麻煩的存在……」 

  聽到解釋，沐辰不由下意識的嘀咕了一聲。 

  肖葯兒講的比較入神，雖然聽的到沐辰嘀咕，卻沒有聽清楚沐辰所講的具體話語，故而問道：「你說什麼？」 

  沐辰噢了一聲，連忙反應道：「我說，既然她朽滅了，那她朽滅的位置是……」 

  「沒有人知道。」 

  不等沐辰將話說完，肖葯兒便直接打斷沐辰，目中流露出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感，苦笑道：「這世上，並不是每個都樂意變成給他人帶來困擾的存在啊，就像我很喜歡與人交流，探索未知的事物，但是絕大多數人都因為我的樣子拒絕與我靠近。真正願意以同等身份與我交流的，不過是那寥寥數人，願意深交的，更是少到極致。所以這近百年來，我一直呆在這裡，從未離開過一次，甚至連十層以下的塔層都沒有去過。」 

  「為什麼……」 

  沐辰很是震驚，儘管他覺得肖葯兒的樣貌駭人，但也不至於呆在這裡百年都不離開吧，更何況他只是容貌有些古怪，但遮掩一下出去看看又會給別人帶來什麼困擾？ 

  肖葯兒自嘲一笑：「說得通俗點就是，長成這樣，就不要出去嚇人了。雖然我知道你現在的想法，但即便能夠出去，用一種遮掩的方式與人交流也是一種不敬，你會願意與一個無時無刻都隱匿樣貌的人深交嗎？」 

  「……」 

  沐辰沉默了，如果一個人永遠遮掩著自己的樣貌，那麼他或許會跟他交流，但絕不會深交，這是在極武大陸生存最基礎的認知。 

  「就是如此，人生在世，遇到半個知己便是不枉此行，何況我遇到了一個，而且，在這書塔中待著也不是壞事，不但有著無數的書籍可以閱覽，更是有著不可預料的機緣。你看，只要緣分到了，自然會有願意與你認真面對面交流的人相繼出現，子傑是，你也是，我已經很知足了。」 

  「可是……」肖葯兒的神情變得有些落寞：「相對於我來說，千幻就要不幸的多。我無論如何，最終總算有了落腳之地，而且還是我滿意的落腳之地。可是她呢，孤往一生，終老無依，甚至連自己朽滅的地方都要找尋荒無人煙之地，為的只是死後不願再給人造成困擾，可謂悲涼。」 

  說到這裡，肖葯兒看了沐辰一眼，輕笑一聲：「你或許會認為我矯情，一個三萬年前的存在說得好像是很熟似得。但不可否認的是，我很容易對這類人產生共鳴，在我看來，大家雖然時代不同，可所處的處境卻相似，這也是我想把這本書交給你的緣由。」 

  話語轉了一大圈，最終還是回到了書上。 

  沐辰的思緒還停留與千幻之上，並沒有立即被調轉，按在書上，回道：「我並不覺得你很矯情，說到底，我和你終歸是同一類人。」 

  當初的小黑就是最好的例子，所謂共鳴，越是處境相同的人便越容易產生，這之間沒有種族的限制，也同樣沒有時空的限制。 

  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沐辰輕呼一口氣，在肖葯兒怔神的目光中指了指書籍道：「現在我們再來說說這本書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