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山村舊事（一）

  第一百五十八章　山村舊事（一） 

  第二天，詩涵覺得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倒不如和男友一起去他家裡玩。她頭上戴著一頂白色的花蕾帽，身上穿了一件貂絨外套，手上戴著一副高檔羊毛針織提花手套，兩腳套著一雙白色的格瑞迪歐真皮長筒靴。遠遠望去，簡直就是一位美麗動人的白雪公主。 

  豪爵鈴木摩托車在206國道上緩緩地馳騁。凌冽的寒風拂過臉頰，一陣寒意湧上心頭。詩涵緊緊地抱住他，把雙手插在他的口袋裡，低著頭，額頭頂在他的後背上。 

  「冷嗎？」 

  「就算天氣再冷，只要你在我身邊，我都會覺得暖洋洋的！」 

  春亮發自肺腑地笑了一聲，內心蕩漾了一下。 

  終於到家了，母親卻不在家。一下車，他摸了下詩涵的手，雖然戴著手套，還是極其冰冷。他把她的雙手放到嘴邊不斷地呵氣取暖。嘴角稍稍上揚,嘴巴張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春亮覺得這樣做效果不大，於是往火爐里鋪些玉米桿等引火材料，接著又到柴房用簸箕裝了一點木炭倒在火爐里。木炭燒紅以後，兩人把凍得紅腫的雙手放到它的旁邊取暖。 

  全身暖和了以後，詩涵覺得憋在屋裡有些無聊，不如到外面走走，哪怕是欣賞下初冬曠野之景也不錯。春亮熄滅了木炭，把門鎖好，牽著她向圳下小學走去。 

  一路上不見鳥的蹤跡，人影依稀，大自然的沉寂之美卻顯得孤孤零零。田陌兩旁很久都沒有聞過稻花香的味道。田間全是青黃交錯的臍橙樹，其中一些得了黃龍病的病樹，被村民掄倒后堆在了一邊。小河靜靜流淌，水位下降而石頭露了出來。在萬木凋零、百花凋謝的冬天，路邊居然還有一朵並不起眼的小花，淡藍色的花瓣，孤獨而謙卑地開放著，無聲無息，沒有一點故作的姿態。這才是真正的「曠野中的隱士」。 

  就在兩人沉浸在大自然的美好之時，突然一隻不知從哪裡竄出來的一條狗在前面狂吠。詩涵嚇得一聲尖叫，連忙連忙跑到他的身後躲了起來。春亮伸開雙手護住她，內心有些害怕，但表面故作鎮定。 

  兩人都深知被狗咬的後果，二十四小時內如果不去醫院注射狂犬疫苗，很容易得狂犬病。即使注射了狂犬疫苗，可能還會留下渾身無力、四肢發軟、頭暈目眩、低熱寒戰等後遺症。 

  春亮把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說道：「別動，別說話！」 

  兩人屏住了呼吸，一步也不敢挪動，任憑它竭力地狂吠。終於，那條狗也許覺得索然無味，匆匆溜走了。詩涵的眼角差點滲出眼淚來，心有餘悸地說道：「嚇死我了！早知道就不來了！」 

  雖然剛才躲過了一劫，但是前面的路上萬一再竄出一條見人就咬的流浪狗來，那後果就絕非如此了。並且寒風吹得耳朵發木，圳下小學成了一所廢棄的校舍。於是，春亮決定，原路返回。 

  在回去的路上，講了一個關於既真實又悲哀的故事。 

  話說縣裡準備公開選拔正科級後備幹部，有一位副鄉長躍躍欲試，卻苦於朝中無人。有一次縣領導來該鄉檢查指導工作，該副鄉長覺得機會來了，一定好好表現，專說領導愛聽的話，專點領導愛吃的菜，把表面工作做得天衣無縫。領導們對他的印象很好，覺得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非常賞識他。 

  檢查指導工作接近尾聲時，時間尚早，縣領導又提出讓該副鄉長帶路陪同，到附近的幾個村子，看看該鄉的新農村建設搞得如何。他們來到最近的那個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條體型彪悍的狼狗，伸出尖牙利齒，那眼神極其兇惡，好像要吃人似的。 

  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該副鄉長年幼的時候曾經被狗咬過，如今看到狗這副模樣，嚇得雙腿癱軟藏在了領導們的背後。主人把狼狗趕進院子里后，縣領導們臉色大變，正了正衣襟，停止考察，上車直接走人。 

  後來，那位副鄉長由副科級轉正科級的事情沒有了迴音。 

  春亮和詩涵走著走著，突然，有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女孩，蓬頭垢面，穿著邋遢，手裡拿著一塊發霉的臘肉往嘴裡啃，緊接著趴在地上直接喝地溝里的水，時而狂吼,時而嘶鳴,時而啼哭，時而念叨不停。 

  詩涵緊緊地揪住他的衣服，低聲問道：「那個人是瘋子么？」 

  「是的。」 

  「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後天的？」 

  「那她父母怎麼不給她醫治呢？」 

  「哎，說起來就可憐！」 

  「那你快點告訴我吧。我很想聽聽！」 

  春亮潤了潤嗓子，把那段塵封多年的悲慘往事說了出來。那位瘋癲的姑娘名叫小蓮，原本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四口之家。自從出了那檔子事後，一家人的命運從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原來村裡有一個**在縣城天橋下的紅燈區做妓女。因為年逾中旬，所以賣身收費的價格非常低，一年下來賺不了多少錢。有一次她與嫖客的談話中得知，高檔酒店裡的那些剛畢業的初中妹子，收費是她的好幾倍。 

  於是，她開始物色村裡的那些學生妹，拉攏她們幹這一行，從中抽取介紹費。思來想去，小蓮是最合適的人選。因為她的智商比一般女孩子的稍低一些，而且她的父母長年在外打工，每年也就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一次。雖然家裡面還有一個奶奶，但是年事已高，沒有太多的精力去管理這個孫女。 

  因此，在放學的時候，那位妓女就以請小蓮吃東西為借口，把她騙到了縣城。先是讓她飽餐了一頓，接著到街上給她買了一身漂亮的衣服，然後又到手機店給她買了一款高檔的手機。 

  班上很多同學利用壓歲錢或者暑假打工掙的錢買了手機，還申請了qq，等級都挺高的。而她對wifi、流量、qq空間什麼的一竅不通，同學們都罵她是老表鬼。因此，她感到極度的自卑，經常一個人來去自如，開朗的她從此不怎麼愛說話了。她也曾經在夢裡夢到長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要手機有手機，要電腦有電腦，要住三層小樓房就有三層小樓房。 

  當她撫摸著精緻的手機時，她的內心激動不已。揚眉吐氣的時刻終於到了！班上沒有一個同學的手機比自己的更昂貴了！再也沒有人敢罵她是窮光蛋了！她覺得那位**就是一位天使，給自己的命運來了一個華麗的轉身。 

  為了不再過上那種手頭沒錢的生活，為了不再遭受同學們的歧視，只要誰跟她錢，她就跟誰干！從此，她一發不可收拾，一到周末，就成了臭男人發泄**的工具。而她的零花錢，從原來的每星期幾塊錢，變成了幾百塊，成了同學們眼中羨慕的款姐。 

  終於，此事還是讓她那遠在外地務工的父母知曉了。父母立刻請了個假，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他們先將小蓮綁在人字梯上用皮帶暴打了一頓，接著又跑到那位**的家裡，把她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從此，那位**在村裡無臉見人，與丈夫了離了婚後不知去向。 

  不久，隔壁村有一位老光棍不嫌棄她的過去，帶著幾千元的彩禮錢向小蓮的父母提親。她的父母覺得女兒臭名遠揚，要嫁個好婆家實屬不易，嫁給這個老光棍也算不錯的選擇，於是就答應了這門親事。 

  可是小蓮經過多方詢問，得知那個老光棍不僅懶惰，又好賭又喜歡嗜酒，而且家裡窮得好像被洪水衝過了一樣。父母讓她嫁給他，這不是要把她往火坑裡推嗎？她過怕了這種窮困潦倒的日子，死活都不肯嫁給他！ 

  她的父親先讓她的母親對她做思想工作，好說歹說了幾個晚上，結果還是以失敗告終。既然軟的行不通，那隻好來硬的。她的父親決定把她鎖在房間里，等到出嫁的那一天再把她放出來。 

  第二天，她的父母經過她的房門時，一時傻了眼，門居然開了，小蓮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影蹤全無。她的父母一直很納悶，門栓沒有被撬的痕迹，她在裡面又是怎樣把外面的鎖給打開的呢？答應只有一個，那就是外面的某個人把她給放出來了。至於是誰，她的父母到現在都還沒有弄清。 

  女兒逃婚了，那婚事自然而然也就黃了。三年過去了，女兒從來沒有打過電話給父母，父母也沒有她的聯繫方式。從此，她一直處於失聯的狀態。他們以為傷透了女兒的心，她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的父母擔心她落入壞人之後而遭遇不測，就讓村裡出門打工的年輕人多留意下自己的女兒。如果有什麼消息，立馬告訴他們。又過了三年，經過千方百計地打聽，終於得知了她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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