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情成追憶

  大姑、二姑與三姑不約而同地各掏出用紅紙包住的一沓錢，大姑父說道：「大哥，大嫂，家裡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不幸。這三萬塊雖然解決不了什麼事情，但是我們確實也儘力了。」梅蘭急煎煎地站起身，說道：「你們的生活本來就不容易，又拿出這麼多錢來。這錢你們還是拿回去吧，心意到了就行了。」三姐妹皆推讓道：「大家都是親戚，我們做姐妹的就算再窮再苦，能幫的就得盡量幫。」海峰語重心長地說道：「老媽子，把錢收下吧，別冷落了大家的一片心意。」 

  春亮疲倦地回到學校，芷欣瞄了一眼，只見他呆坐在椅子上，臉色蒼白，有些黑眼袋，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湊過去關切地問道：「春亮，這幾天請假去哪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春亮冷冷地回答道：「我沒事。」芷欣感覺自找沒趣，便灰溜溜地走開了。 

  「芷欣，外面有人找你。」林玥呼喊道。 

  芷欣輕盈起身，折纖腰以微步，走到辦公室外面。春亮本能地把視線探出窗外，除了青翠的山巒依舊靜卧在眼前，沒有搜尋到任何人影。半晌，芷欣又眉開眼笑地走了進來，那模樣好似乞丐拾到金元寶一般，說道：「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仇劍林去廣東打工了！」辦公室里的人面無表情地望著著她，羞得她笑意頓失，尷尬地說道：「怎麼，不好笑么？」林玥調侃道：「我們還以為你碰到了桃花運呢！」春亮聽到此話，全身立刻如弓弦般繃緊。芷欣撅著嘴說道：「此事比運逢桃花還要開心。這個調皮搗蛋的學生一走，我就可以少操一份心了，班級也就好管多了。」春亮正襟危坐地說道：「班級是好管理了，可是教師的良心卻缺失了。」芷欣的臉色跌了下來，不悅地瞪著他，本欲與他狠狠地辯駁一番，最終還是放棄了這一念頭，掃興而去。眾人皆暗思忖道：「以前春亮一直都在呵護著她，青梅竹馬一般，如今卻當眾拆她的台，說出如此傷人自尊的話，唱得究竟是哪一出啊！」就在大家搖頭納悶之時，只有林玥的嘴角露出淺淺的微笑。 

  中秋過後，南方小城過早地進入夜幕之中。黃崗山公園裡的人群，沒有炎夏時那樣熙熙攘攘，人頭攢動。在公園一隅，一群中老年婦女伴著歡樂的音樂，排著整齊的隊伍，一步一顛地跳著「殭屍舞」。幾伙青年男女聚在公園邊的夜宵店外，邊吃著燒烤，邊傾聽著月光落於湖面的聲音。還有幾對情侶抱膝坐在草坪上，或低語密談，或臉上是不是綻放出幸福的笑容。而春亮與妹妹則在童趣樂園旁租了一塊空地擺起了地攤。春亮負責看管充氣蹦蹦床，妹妹綰柳負責看管決明子沙漏。一位婦女牽著一位胖墩墩的小男孩，走過來問道：「蹦蹦床多少錢？」戴著鴨舌帽、腰上別著腰包的春亮想著即將招攬到了第一樁生意，愉悅地答道：「五塊。」婦女又轉頭問道：「那沙漏呢？」春亮答道：「也是五塊。」婦女皺著眉頭說道：「怎麼那麼貴？」春亮依然微笑著說道：「已經不貴了，廣場那邊也要五塊。」就在婦女猶豫之時，一旁的小男孩使勁拉著婦女的衣襟，不斷地吵道：「媽媽我要玩，媽媽我要玩……」婦女挨不過孩子的哀求，便付了錢。不一會兒，孩子們似乎如約而至，忙得兄妹兩措手不及，不亦樂乎。 

  歇息之餘，綰柳說道：「哥，要是在暑假的話，這生意就會更紅火些。」春亮說道：「是啊，等天氣再涼些，孩子們就不大願意出門了。」綰柳仰望著星空，說道：「所以現在我們得多掙點錢，早點還清債務。」春亮站起來，靠在柱子上，說道：「研究生考試報名了嗎？」綰柳低著頭說道：「哥，我不打算報名了——」春亮睜大眼睛，疑惑地問道：「為什麼？」綰柳答道：「家裡都已經這樣了，我再去報名那不是給家裡增添負擔嗎？」春亮挺著胸脯說道：「那不是還有你哥我嗎？我的工資全部給你作學費！」綰柳搖著頭說道：「哥，你別傻了。你的工資全部給我，那你吃什麼，穿什麼？」 

  「蹦蹦床多少錢？」一位顧客問道。春亮循著似曾熟悉的聲音望去，只見芷欣與上官岳兩人之間牽著一位小女孩。芷欣驚愕地說道：「怎麼是你？」春亮不由自主地捏了下鴨舌帽，強作微笑說道：「是的，你們出來散步嗎？」餘光灑在了他富二代的打扮，再聯想起自己的寒酸樣，一種自卑感油然而生，心房裡的溫度降到了冰點。上官岳不但沒有傲氣側漏，反而溫文爾雅地問道：「你不是上次和我們一次k歌的春亮老師嗎？我一直都還記得你。」聽到此話，春亮內心溫暖了許多，神情也更自然些，蹲在小女孩的身旁，說道：「你要不要去跳蹦蹦床，叔叔請你。」小女孩用極其甜美的聲音答道：「謝謝叔叔。」說完便脫完鞋鑽進去了。上官岳笑了笑，搖著頭說道：「這孩子，也太貪玩了。」芷欣從錢包里取出十塊錢遞給春亮，說道：「來，給你錢。」春亮拒絕道：「這麼客氣幹啥，我都說了是我請她的。現在你又給我錢，那不是用錢來侮辱我嗎？」芷欣把錢收了回來，客氣地說道：「那謝謝你啊！我們先出去走走，等下再回來接她。」春亮點了點頭，看著她們離去的背影，「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感嘆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