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夫婿輕薄兒

  出門的時候,郎談右腳已經邁下了台階,正好花旺端著水盆進來,兩個人打了個照麵,花旺連忙行禮。


  郎談點了點頭,剛要走,想了想又頓了頓,收住腳步回來,上下打量了幾眼花旺,才道:“你們格格,這幾日沒什麽心事吧?”


  花旺一聽就明白了——大格格擔心脫發的事情,臉上難免憂心忡忡,結果被夫婿給看出來了。


  但是這事兒能說嗎?壓根不能說!


  若是說了,大格格非打死她不可。


  花旺維持著行禮的姿態,小心謹慎地就道:“回公子的話:格格……格格許是有孕在身,難免思慮重了些。”


  郎談一聽這話,就知道麵前這小丫頭是不敢說實話。


  這更加證明了他覺得三格格有事在隱瞞著他的猜想。


  郎談負手在原地,淡淡道:“你隨我過來。”


  可憐花旺手上還端著水盆,一時間沒處放,重悠悠的手腕又發酸,雖然有些撐不住了,但也不敢違拗男主人的命令,隻能跟著郎談到一邊。


  到了院子裏角落,郎談一轉身,就看著小丫頭,居然還緊緊端著水盆,一副一絲不苟的模樣。


  水花都飛濺了不少出來,打濕了她的袖子,她也不敢鬆手。


  可真是個老實人啊。


  郎談微微一笑,伸手替花旺將水盆接過來,放在一邊,才道:“我隻問你幾句話,不必畏懼。”


  花旺看對方以主人之尊,居然幫她接過了水盆,一時間微微睜大了眼,望著郎談。


  月光之下,郎談忽然就覺得這小丫頭姿色雖然也隻算得上是“秀麗”,但是這副笨笨無措的模樣,倒是莫名地有些招人憐。


  他盯著花旺看。


  直到花旺畏懼地低下了頭。


  郎談覺得很有趣,聲音不由得放得更柔和了一點:“你們格格,可有什麽難言之隱?”


  花旺不是能撒謊的人,先是搖了搖頭,然後不敢看公子的眼睛。她

  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郎談隻見她小鹿一樣的眼睫毛微微顫動。


  他微微挑了挑眉。


  正在這時,大格格出來了。


  她站在台階上,一手撫摸著肚子,一手撐著腰,被身邊婢女施兒扶著,一眼就看見了丈夫居然還沒走,而是在院子的不遠處角落,低著頭和花旺說些什麽。


  花旺都快被他逼到牆角了,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高大的身影裏。


  這情景瞧著就曖昧。


  丈夫剛才不是說要回前麵書房嗎?


  大格格心口一下就跳起來了!扶著旁邊施兒的手也瞬間掐緊了,聲音微顫道:“你去,把人喊回來!”


  施兒不用她多說,自然明白。


  眼看著施兒快步走近兩人,大格格忽然就不想被丈夫瞧見自己這副模樣。


  她一轉身,沒有下台階,直接回了屋子裏去。


  ……


  不一會兒,花旺低垂著頭,跟在其他人身後進了屋子裏。


  剛剛進來,沒敢多說什麽,她哧溜就跪下了:“格格。”


  大格格轉過身來,臉上神色瞧著倒還好,隻是聲音聽著冷冰冰的:“你方才在外麵做什麽?”


  花旺以為大格格在擔心她把事情說出來,連忙就跪下道:“請格格放心,奴才……”


  大格格抬起手製止了花旺接下來要說的話,隻是轉頭看了一眼施兒,戒備地道:“出去罷。”


  施兒連忙起身倒退著出去了,又將屋子裏其他伺候的仆婦們一起趕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轉過身來把門給帶上。


  屋子裏靜悄悄的,隻剩下大格格與花旺主仆二人,大格格睜眼瞧著花旺,道:“你過來。”


  花旺不敢不聽從,跪在地上,膝行了幾步,上前道:“格格,奴才什麽也沒有說,請格格放心!”


  話音剛落,花旺隻覺得眼前一花,隨後右邊臉頰上便赤裸裸地紅腫了起來。


  大格格是左撇子,伸手打人的時候用的也是左手。


  花旺被打了一巴掌,一時間嚇壞了,眼淚也淌下來了。她伏在大格格麵前,極力想為自己辯解道:“格格息怒!奴才當真是什麽都沒泄露一句!”


  大格格居高臨下地瞧著她——就看花旺臉上又是眼淚又是鼻涕,一副被冤枉的不行的委屈模樣。


  她心念動了動,忽然就想到:自己年紀尚小,花旺的年紀也不大。


  說不準這小丫頭還壓根兒沒開竅呢。


  要不然怎麽到了現在,她還傻乎乎地以為自己隻是在擔心:擔心她對著郎談把禿頭的事情給說了出去?

  而沒有想到別的?

  大格格若有所思的微微揚起下巴,決心先不把話說的那麽赤裸。


  萬一這小丫頭本來還是懵懂的,結果被她這麽一挑明,反而起了這個心思,那該怎麽辦呢?


  想到夫婿剛才背對著自己的那一幕,大格格心中隱隱作痛起來。


  她轉頭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懷孕之後,麵容浮腫,連原來緊致俏麗的瓜子臉,現在都漸漸的胖成了圓臉。


  婦人懷孕,也不過就這十個月,或許夫君隻是……


  大格格沒有勇氣再看下去,轉過身瞧著花旺,聲音裏透著心灰意冷:“你起來吧。”


  ……


  郎談一路回了書房,待到坐到座位前,就看桌子一角已經擺好了一盞香茶,還寥寥的冒著熱氣。


  洗臉的手巾也已經打好了。


  郎談剛剛伸手,還沒碰到茶禪,大婢女婉兒已經從屋門口過來,笑著給他行了禮,然後才伺候著郎談洗手洗臉。


  水溫調的很好,不是冰涼沁骨,但也不熱。


  就中還放了少量的去暑氣的草藥。


  天氣熱,走在外麵一趟,臉上就出了不少汗,被這麽一擦,郎談頓時覺得很愜意。


  他神清氣爽的鋪開書卷,提起筆,奴才已經在旁邊給他研墨了。


  婉兒一邊收起毛巾,一邊就笑眯眯地瞧著郎談。


  婉兒是他小時候就就已經過來服侍他的丫頭了,性子潑辣又細心,這麽多年下來,便是有些大大小小的錯處,也都被公子爺一筆帶過了。


  於是府裏許多人都以為婉兒遲早是會被公子爺收在身邊的,誰知道後來大格格入府。


  既然是宗室女,公子便不好隨意收人了。


  這樣一來,婉兒的身份就有些尷尬了人——她知道大格格看她這麽個婢女在公子身邊,難免有些不放心。


  但是她是伺候了公子這麽多年的人,這院子裏大大小小的奴才也都服她的管,若是將她遷走,到哪兒去服侍?

  還真說不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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