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四爺的心事

  膳房的菜很快就送來了,屋裏的奴才忙忙碌碌地布置著。


  不多一會兒,清揚就過來說布膳已經好了,請四爺和格格出去用膳。


  四阿哥起了身,拍了拍寧櫻的手背,帶著她出去了。


  兩個人在燈火下坐下來,寧櫻動手盛了一碗羹湯,親手遞給四阿哥。


  四阿哥接過來,倒是先將視線投向了旁邊寧櫻做的韓國拌飯。


  他累了一天,這時候是真的餓了,提起筷子就嚐了一片肉。


  寧櫻後知後覺地提示他:“爺,這是要拌一拌的。”


  她一邊說,一邊就站起身過去,站在四阿哥身邊,低頭幫著他拌了。


  四阿哥笑著看她拌。


  寧櫻拌好了,四阿哥卻沒急著提筷子,而是讓清揚再拿一隻碗過來。


  然後他就讓人把飯分了一半給寧櫻。


  寧櫻本來想說灶火間裏還有,想想又何必掃私葫蘆的興?


  她高高興興地接過來了。


  四阿哥嚐了幾口韓式拌飯,隻覺得滋味真是不錯——雖然看上去不像櫻兒從前做的那些賣相誘人。


  麵前的碗裏不過是一些蔬菜、米飯、肉片的家常組合。


  但他已經勞心勞神了一整天,這時候要是真來些山珍海味,倒也未必能有胃口。


  不一會兒,半碗拌飯已經都進了四阿哥的肚子。


  等到洗浴之後,兩個人坐在床邊。


  四阿哥伸手攬過寧櫻,心裏還在想著大阿哥和太子今天在宮裏,發生的一場微妙的不愉快。


  想著想著,他就有些出神了。


  寧櫻仰著腦袋,目光一點點往上看去,看四阿哥在發呆,她拿了自己一縷頭發衝著四阿哥的側臉就撓了撓。


  四阿哥回過神來,微微向後避讓了一下。


  他注意力被吸引過來了,便低頭笑意融融地看了寧櫻一瞬。


  隨即,他抬手摸了摸她腦袋,將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掌中,輕輕搓揉著她的指尖。


  他指腹帶著一層薄薄的繭,估計是練武時磨出來的,寧櫻的手指被他摩擦的有點疼。


  她笑著想把手抽回來。


  四阿哥跟著她這個動作,就俯身向她逼近過來,壓得寧櫻縮到了床帳一角。


  寧櫻抬起頭,就看四阿哥微微側頭看著自己,幽深的眸子裏全是寵溺。


  他薄薄的唇角挑出好看的弧度。


  仿佛是為了阻止她再往後躲一般,四阿哥伸手就攬住了寧櫻的後腦勺。


  寧櫻不爭氣地臉紅了。


  四阿哥低頭看她臉紅的樣子,眼中笑意更濃。帶著薄繭的指腹從她的手心手背慢慢滑過,帶著從容不迫的節奏,最後扣住了她的手腕。


  好多天沒見了,他是真的想她。


  “思念”這種東西,有時候就是這樣——在沒見到的時候,雖然想念,尚且能壓抑得住;但一旦見到人,就情難自已了。


  四阿哥手臂摟過寧櫻的腰,將她整個身子都圈進了自己懷裏,無聲地笑了笑,用下巴挨擦著寧櫻柔嫩的臉頰。


  寧櫻伸手捂住臉,被他挨擦得有點疼——又疼又想笑。


  她在他懷裏,很霸道地伸拳蹬腳了一通,最後沒掙脫開。


  寧櫻剛想說“你弄疼我了”,結果一抬頭,就看見四阿哥臉上的笑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了。


  他深幽的眼神注視著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思緒又一次飄走了。


  寧櫻這下明白了:四葫蘆心裏是真的有事。


  她頓時就老實了,也不折騰了,伸手抱住四阿哥的腰,依偎在四阿哥胸膛裏,眼光漫無目的地飄過眼前的床帳——入目皆是漫天蓋地的櫻粉色。


  正是十二月裏,窗外夜風呼嘯,屋裏卻是一片溫柔。


  四阿哥抬手,下意識地一遍一遍,緩慢地撫摸著寧櫻的長發。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緊了緊摟著她的手臂,也沒說話,寧櫻卻抬起頭來。


  她看著他。


  四阿哥低下頭來,深幽的目光正好對上寧櫻的視線。


  他微微眯眼,抬起手撫摸著寧櫻的臉頰,大拇指輕輕從她耳邊劃過,伸手捏了捏她熱乎乎的小耳垂。


  寧櫻聽見麵前男人的嗓音又低又沉,低聲在她耳邊道:“櫻兒想不想出去看看?”


  寧櫻一下就來了精神了,咕嚕一下爬了起來,她趴在四阿哥的懷裏,昂著頭就問他:“去哪兒?”


  她隨即有點喪氣,慢慢的低下了頭。


  這個時代的女子還能去哪?


  估計四阿哥是允許她回娘家。


  其實若真是回原主的娘家,寧櫻腦海裏有原主的記憶,倒也並不是應付不過來。


  但她畢竟不是原主,也沒有那麽期盼回“家”。


  四阿哥抬手托住了她的後腦勺,挺了挺身,落下一個冰涼的吻,在寧櫻的耳側,溫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脖頸之間。


  他唇角微微勾起,眼裏卻沒有半點笑意,隻是低聲回答了寧櫻的問題。


  他吐出了兩個字:“漠北。”


  寧櫻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


  憑她那一點可憐的曆史知識,她模模糊糊是記得,康熙在位期間,曾經三征噶爾丹。


  噶爾丹是厄魯特蒙古準格爾部的首領。


  康熙在位的時候,噶爾丹為了割據西北,統治蒙古各部,與大清王朝發生了直接的軍事衝突。


  康熙帝為了確保邊疆平安,率大軍三次親征漠北。


  前兩次之後,噶爾丹大傷元氣,隻能退避三舍。


  但此心不死,伺機而動。


  最後一次就是曆史上的昭莫多之戰了——這一場戰役發生在康熙三十五年,清軍殲敵無數,擊敗噶爾丹主力軍隊。


  噶爾丹眾叛親離,絕望而死。


  寧櫻想到這兒,默默的在心裏算了一下——如今正是康熙三十四年的年尾,明年可不就正是康熙三十五年嗎?

  作為青年皇子,四阿哥隨父皇親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隻是不知道這一去要多久。


  這時候不比現代,交通很不發達,便是從京城下江南,都要許久。


  更何況是那麽遙遠的漠北。


  說不準連一年都不能回來呢。


  寧櫻想到這兒,就覺得心裏說不出的一股失落。


  她不由自主得就伸手抱緊了四阿哥的腰。


  四阿哥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拂過她的頭發,最後停在她的後背心。


  屋內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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