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陰差陽錯
「逍遙子?你果然是逍遙子的徒弟,哈哈!」燕孤行突然大笑道。
熊楚被他種笑容有些莫名其妙,道:「前輩莫非認識家師?」
燕孤行道:「不錯,當年我曾和逍遙子有過一面之緣,也是那一次,我輸在他的手上,輸的心服口服,自此以後,我一直潛心研究劍術,並且自創了『歸燕劍法』。不過,看來,你居然在受傷的情況下還能夠破了我的『歸燕三銜水』,流風回雪劍果然奧妙無窮。唉,看來,我依舊不是他的對手。」
熊楚心想,既然他認識逍遙子,想必會給自己一個面子,當即拱手道:「前輩的劍法精妙無比,在下只是一時僥倖而已。不過,至於這兩位的事情,還請前輩饒恕他們……」
話還未說完,燕孤行卻是往後一躍,一掌朝衛涯劈了下去。
熊楚這才發現,剛才只顧著和燕孤行相鬥,不知不覺中竟是和燕孤行換了位置。而這位武林前輩倒是毫無長者之風,竟是直接朝衛涯偷襲,倒的確是個怪人。
熊楚欲救不及,再加上剛才和燕孤行鬥了十招,自己肩上的傷口愈加嚴重,他連忙用金瘡葯止住了傷口,只能是眼睜睜地看著燕孤行那一掌落下!
「噗!」
衛涯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前面。李羨魚的模樣依舊是那般美麗迷人,只是她卻是一口血噴了出來,灑在自己的臉上,灑進了自己的眼裡。
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聲音很低,也很虛弱。雨水和著鮮血沿著她光滑的脖頸流了下來,將胸前染上了一片血紅。
但是衛涯依舊聽見了李羨魚的聲音,很清楚。她只說了兩個字,兩個他最為熟悉的字。
「夫君!」
李羨魚倒在了衛涯的身上。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衛涯緊緊抱著李羨魚,痛哭流涕。
雨越下越大,小巷子里,雨聲顯得太過寂寥。
地上已是紅了一片。
那邊,吳氏兄弟的屍體依舊躺在那裡,兩具冰冷入骨的屍體,他們的臉上仍舊帶著猙獰和不甘,即使被雨水沖刷一萬次,或許他們的魂靈始終是骯髒不堪的,充滿了銅臭。
然而這邊,衛涯和李羨魚卻是緊緊擁抱著。
燕孤行似乎沒有料到自己竟然會傷到了李羨魚,當即大吼一聲,道:「臭小子,都是因為你,我現在豈能留你於世上!」
話畢,他一掌推開李羨魚,緊接著又是一掌朝衛涯落了下去。
這一掌剛勁猛烈,燕孤行周圍的雨竟是被這一掌激得盪開了,似乎是用上了燕孤行一身所有的內力,力求要殺死衛涯。
李羨魚大驚失色,看著神色安靜的衛涯,口中已是大呼了出來。
「不!」
這一掌已然落在了衛涯的身上,落在了他的胸口。
衛涯似乎用盡了一生中最大的力氣,長長地咆哮著,似乎痛苦無比。
忽然,熊楚看見燕孤行一臉大駭,收回了手掌。他正自驚疑,再看衛涯的時候,卻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衛涯已看不出是一個人了。
他原本還是很淡定的面容瞬間變得扭曲無比,鼻子、眼睛、嘴巴幾乎全部擰在了一起,根本分不出來了。而他的身上似乎出現了一個漩渦,自上而下,使得衛涯身上每一個部位都變得扭曲無比。同時,他的身上發出一陣陣「咯咯」的聲音,那是骨骼相互摩擦的聲音。緊接著,衛涯全身竟是一股熱氣冒出,他身上的雨水竟是被完全蒸發,一股水蒸氣將其完全包繞,已是完全看不見他了。
熊楚、燕孤行以及李羨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陣風吹來,那團水霧漸漸散開,李羨魚分明看見,一雙又大又長的手伸了出來,輕輕將她扶住。
李羨魚一驚,她緩緩地抬起頭,卻看見了一個人。
立刻,她的眼睛濕潤了。
兩人再次緊緊地擁抱著。即使雷聲再大,即使雨勢再猛,似乎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將二分離。
熊楚驚訝地看著那兩個人,更確切地說,是衛涯。
這根本不是衛涯!
他比熊楚還要高,比熊楚還要白,他的眼睛是溫潤的,他的鼻子是高聳的,乾淨白皙的臉上,充滿著書生的憂鬱和情節,寫滿了太多的喜悅和感傷。
這個人,分明是個身材頎長,氣質不凡的富家子弟。可是,他分明就是穿著衛涯的衣服,儘管這件衣服已經被他給撐破了,原本長長的袖子此刻才不過到手臂。
難道說,這才是真正的衛涯?可是,為什麼他會變成之前那個樣子呢?
「這小子當年為了和侄女私奔,不惜拜一個西域異人為師,練就了一身縮骨術,只求能夠憑藉此術能夠鑽入侄女的房間將其帶走。誰知,他一心求成,修鍊時用心不專,導致走火入魔,雖然從此以後可以鑽地自如,卻再也不能變回原來的模樣了。剛才我一時生氣,用盡全身內力的一掌,竟是幫助他衝破了自身內力的束縛,使得骨骼如同緊繃的彈簧突然鬆開般噌噌延伸開來,這才變了回去。」
這等奇聞,熊楚當真是沒有聽說過,又道:「前輩,你現在不生他們二人的氣了嗎?」
燕孤行道:「唉,看來是我和她爹爹錯了。他們二人的確是真心相愛,我們如果當初不攔著他二人,或許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
熊楚見這位前輩雖然行事我行我素,但是卻也敢作敢當,心中也是敬佩得很,當即道:「不過現在他們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也還是一個不錯的……」
熊楚還未說完,臉上的恬靜瞬間又變得驚愕了。
這一次,他看得人卻不是衛涯,而是李羨魚。
李羨魚那白皙如玉的臉上,竟是突然出現了裂痕,一道裂痕,從她的額頭到鼻樑,再到下巴,雨水滲了進去,猶如陷進無邊的深淵一般。
衛涯似乎也有些吃驚,道:「魚兒,你……」
李羨魚似乎也知道了什麼,連忙捂住了自己的臉,哽咽地說道:「衛郎,我……我早就不是那個李羨魚了……我,我現在根本配不上你,我……」
話還未說完,衛涯卻是輕輕地把她抱進了懷裡,道:「你別說了,其實一直以來,我都知道。你我夫妻十年,我又怎麼不會知道你帶著一張人皮面具呢?」
熊楚一驚,原來李羨魚的這張臉也是一張人皮面具,一張她精心製作,和原本的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具。可是,那麼現在的她,又該是怎樣的呢?
李羨魚訝道:「原來……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可是……可是現在……我……我……」她越說越難過,最後已是說不下去了。
女人選擇男人的時候,或許會注重除了長相以外的任何東西,可是女人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永遠無法忘懷的絕對是自己的樣貌。
更何況曾經是一個絕世傾城的女人。
衛涯的聲音溫潤而富有磁性,他輕聲說道:「我又如何不知道,你為了給我找治療的葯,不惜進入了毒草林,臉上被毒氣所沾染才會變成這樣的。其實,當時我一直偷偷跟在你後面。只是我怕你傷心,才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那……那你現在還……還愛我嗎?」
漫天的雨聲中,李羨魚漸漸掙脫開了衛涯。她的確本是個很美麗的女人,甚至比那張人皮面具還美,光是看她的輪廓就可以看得出。只是,現在,她的半邊臉上,已是被一大塊紫色的斑所覆蓋,上面還長著許多鼓起的膿包,甚至把左眼都壓得有些變形。
這樣的一個人,的確是會讓人嘔吐的。
漫天的雨聲中,衛涯卻已是深深地吻了下去。
原來愛一個人,從來都不需要太多的辭藻和誓言,從來都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容貌而改變,十年之期,一如既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如此,便足矣。
熊楚的眼眶,也漸漸濕潤了。
而地上,吳氏兄弟的屍體,則是被雨水沖刷地愈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