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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9章 一曲琵琶

  熊楚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陳天壽的蹤影,到了黃昏時分,便回了戚府。 

  剛回到戚府,便看見了李亦白那張蒼白的臉。 

  李亦白道:「梁府上發生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了。」 

  熊楚道:「哦,那你可知道陳前輩去了哪裡?現在他或許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了,若是他遭遇不測,只怕……」 

  熊楚還未說完,李亦白嘆了口氣,道:「陳前輩他自殺了!」 

  熊楚一驚,簡直如同被雷劈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木訥地道:「怎……怎麼會這樣?」 

  李亦白道:「有人看見他在城郊河邊大笑大哭著,口裡說著什麼『報應啊,這都是報應啊』之類的話,然後就舉劍自殺了。」 

  熊楚不解,道:「報應?」 

  李亦白道:「楚兄,我總覺得,梁、陳兩位前輩的死,似乎和這次忍者襲擊戚府不是同一幫人所為。」 

  熊楚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面無表情。 

  李亦白似乎想起了什麼,道:「對了,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他聲音一頓,卻是變得冷淡了起來,道:「你過來幹什麼?」 

  熊楚知道這不是對自己說的,他回頭一看,看見了一臉無辜的梁玉兒。 

  梁玉兒手中還拎著一些藥物,低著頭,道:「我……我是來看弄玉姐姐的,她……她還好吧。」 

  「哼,她好不好,與你何干?」李亦白轉過頭去,負手而立。 

  氣氛一時有些緊張起來。 

  熊楚剛想說些什麼,李亦白卻是冷冷地道:「我和楚兄還有事情要說,你還不快離開!」 

  這沒有好臉色的話顯然觸怒了梁玉兒,她一跺腳,道:「好,走就走,哼!」 

  「哐」的一聲,將門關住了。 

  只是梁玉兒才走出幾步,看著自己手裡還提著一包包葯,又想:「自己好歹先把這些葯丟給李亦白,省的看著煩心。」 

  盤算已定,她又折了回去。 

  剛到房間門口,就聽見李亦白小聲地對熊楚道:「楚兄,我本不想告訴你,但又怕你不注意,日後你若是去龍虎幫偵查,千萬不可帶上蘇姑娘,也不可讓蘇姑娘知道。」 

  熊楚不解,道:「為什麼?」 

  李亦白道:「因為我之前去龍虎幫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他也在龍虎幫。」 

  「誰?」熊楚道。 

  「嚴世蕃。」 

  「嚴世蕃?他來寧波做什麼?」熊楚問道。 

  李亦白道:「這其中緣由,我也不得而知。只是,蘇姑娘那邊,我也聽蘇姑娘說了些,想必楚兄你也清楚,這件事切不可讓蘇姑娘知道。蘇姑娘雖外表柔弱,但也是一個堅強的女子,若是讓她知道了,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熊楚道:「好,多謝李兄提醒。」 

  二人正說著,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咳嗽聲。 

  李亦白的房間里怎麼會有女子的聲音? 

  梁玉兒心生好奇,於是戳了個小孔,這不看還好,一看讓她既恨又怒。 

  原來,李亦白的床上,竟是躺著花弄玉! 

  「好啊,你竟然都和她同床共枕了,我……我倒要看看,是怎樣一個後果,李亦白,你給我等著!」梁玉兒將藥包丟到了草叢裡,恨恨地離去了。 

  夜色降臨。 

  外面的風很大,呼嘯著。 

  熊楚的房間里,熊楚坐在桌子前,看著雀躍的燈火,心裡亂極了。他沒想到,這次東南之行居然又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謎團,原本以為只是充當一下戚繼光的保鏢而已,現在又怎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他閉上眼睛,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仔細的回憶了一遍,務求不放過每一個細節。 

  忽然,他的腦海里回蕩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準確的說,是一個問題。 

  「楚大哥,如果你先遇見的人不是芸姐姐,而是我,你會……你會選擇我嗎?」 

  蘇雨柔那含淚而笑的樣子,再次浮現在熊楚的腦海里,讓熊楚格外心疼。 

  「如果,如果我先遇見雨柔,我……我還會選擇芸兒嗎?」熊楚在心底這樣問了自己。 

  門「吱」的一聲,打開了。 

  風吹了進來。 

  熊楚睜開了眼睛。 

  蘇雨柔走了進來。 

  瘦弱的嬌軀在這大風中顯得那樣的纖弱,好似狂風暴雨中的一朵蓮花。鵝黃色的衣裳時那樣的單薄,今天,蘇雨柔似乎穿得很少,雙肩上僅僅是圍著一條透明的絲巾,那光滑如玉的肌膚清晰可見。 

  而且,今天的蘇雨柔似乎很特別。 

  她的臉上,塗了一些胭脂,江南的女子,就和江南的景色一樣,一如蘇東坡所說:「水光瀲灧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素顏是一池清泉,瀲灧可人;抹妝是一碗濃茶,芳香醉人。 

  而蘇雨柔的身上,也散發著濃濃的香味,那種令男人沉醉的香味。 

  她的手上,還抱著一把琵琶。 

  熊楚不知道蘇雨柔還會彈琵琶。 

  「楚大哥,我為你彈奏一曲,可好?」 

  她的聲音,是媚的。 

  熊楚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是蘇雨柔已經做了下來,彈了起來。 

  熊楚不懂音樂,但是,他仍舊從其中聽出了什麼。蘇雨柔的纖纖玉手在琵琶上輕攏慢捻,聲音清脆動人,一如白居易所說「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忽而,聲音突然艱澀起來,好似原本奔騰歡快的河流突然間被冰凍,這聲音,宛如暮春落花鋪成落紅幽徑,又似金秋枯葉落滿蕭瑟疏窗。無論是誰,都不由得惜春傷秋起來。熊楚聽到這聲音的時候,腦海里忽然泛起了嵐的笑容,還有那個令人絕望的下著雨的院子。 

  熊楚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緊接著,曲調又漸漸緩和下來。似雨,該是梅雨時節綿綿不斷的雨;似風,該是陽春三月和煦醉人的風。熊楚閉上眼睛,心中一片寧靜,他握緊的拳頭又漸漸鬆了。 

  他想起了夏芸,想起了他和夏芸第一次在王府相見時夏芸那天真的笑容,想起了他背著夏芸在夕陽餘暉里漫步,想起了那個七夕漫天煙火下他和夏芸依依不捨的吻。想起了夏芸的任性、俏皮以及大度。 

  只是忽然,琵琶聲已經停了。 

  熊楚睜開眼睛,他看到了風中的蘇雨柔。 

  蘇雨柔也看著熊楚。 

  「好聽嗎?」蘇雨柔柔聲問道。 

  熊楚點了點頭。此時他和蘇雨柔同坐在一張桌子上,他可以聞得到蘇雨柔身上那種迷人的芳香。這香味,似乎和之前蕭燕燕身上的那種香味差不多。 

  「我今天好看嗎?」蘇雨柔又問道。 

  熊楚不敢再去看蘇雨柔那瓷器一般光滑的雙肩,別過臉去,點了點頭。 

  蘇雨柔噗嗤一笑,道:「楚大哥,你知道師父在臨走前對我說了什麼嗎?」 

  熊楚沒有回答,因為蘇雨柔的目光讓熊楚不敢直視,也不敢多想。 

  蘇雨柔原本是坐在熊楚的對面,現在又坐到了熊楚的旁邊,輕輕依偎著熊楚,道:「她說,一個女人,要想得到一個男人的心,就必須拿一樣東西交換。」 

  「雨柔,你今天……怎麼了?你的傷好些了嗎?」熊楚一動不動,道。 

  蘇雨柔沒有理會熊楚,道:「那樣東西,就是女人的貞操。」說這話時,蘇雨柔的臉早已經紅了。 

  熊楚豁然站起。 

  蘇雨柔也跟著站了起來,因為她早已經緊緊抱住了熊楚。 

  她湊在熊楚的耳邊,吐氣如蘭,道:「楚大哥,今天我就把自己獻給你……」 

  這對於男人來說,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熊楚一驚。蘇雨柔柔軟的嬌軀在自己懷裡輕輕扭動著,他可以感受得到蘇雨柔那白皙光滑的肌膚,可以嗅得到那醉人的香味,可以聽得到蘇雨柔加速的心跳,那是一種渴望,一種期待,一種歡愉。 

  忽然,他一把推開了蘇雨柔。 

  他看了一眼詫異中的蘇雨柔,別過臉去,沉默了一會兒,道:「對……對不起。」 

  蘇雨柔眼中,由驚詫變成了失落,由失落變成了絕望,由絕望變成了淚水。 

  她穿起衣裳,任由淚水流淌,從熊楚旁邊繞了過去,抱起琵琶,跑了出去。 

  有時候,當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出「對不起」這三個字的時候,心碎的,往往都是女人。 

  蘇雨柔從熊楚身邊繞過的那一刻,熊楚可以聽見蘇雨柔臉上淚水滴落在地上的聲音。 

  熊楚怔在那裡好一會兒,準確地說,是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后,熊楚聽見了外面傳來一聲驚呼。 

  「不好了!」 

  這聲音,是梁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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