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幕府旗本八万旗?先禮後兵
在艦炮聲響起時,松平信綱帶著上萬兵馬剛趕到碼頭。珟
聽見一連三十二響的巨大炮擊聲,松平信綱露出驚疑之色,匆匆向附近一個望樓趕去。
被勒令原地修整的上萬兵馬卻有不少人露出驚慌之色——這些兵馬中大部分都沒有經歷過大戰,少數經過十幾年前島原之亂的,也沒見識過聲音這麼嚇人的大炮。
更別提,他們已經聽說了,這次來進犯江戶的是明軍。
雖然日本官方一直在宣傳幾十年前的文祿、慶長之役是日本生了,眾藩主大名只因關白豐臣秀吉去世才不得不收兵回島。
但暗地裡十幾萬武士因明軍戰死於朝鮮的說法卻一直在流傳。
恐懼讓這支以沒經歷過大場面的武士旗本、御家人及陪臣(部從武士)為主的軍隊幾有潰散之勢,全憑眾多武官呵斥,以及松平信綱的個人威望鎮壓,才勉強維持住軍陣。
才爬上望樓的松平信綱看見這一幕,不禁皺眉,暗暗嘆了口氣。珟
作為十幾年前平定島原之亂的總大將,他心裡清楚,在那時幕府所謂的「旗本八万旗」大軍,就戰力就已經衰弱得不成樣子了。
哪怕有當年文祿、慶長之役那些從戰國時代走出的精銳一半戰鬥力,平定一群由天主教農民組成的叛軍也不至於死傷上萬,還接連損失大將。
待到寬永十九年,因為軍事行動減少,以及壓制外藩發展,幕府施行「禁刀令」,逼得許多無數武士、浪人不得不出海謀生,或是乾脆成為農民、手工業者,幕府軍隊的實力便進一步下滑。
松平信綱今日堅持抵抗來犯之敵,除了為自己攥取權利,也有藉機提振武風的想法。
然而,當在往樓上瞧見海面上那數十艘巨大的烏黑戰艦,以及靠近碼頭那艘戰艦三十二炮連發在碼頭邊上炸起的大水花,松平信綱的想法莫名動搖了。
「這些真的是明國戰船?怎麼會如此強大?!」
松平信綱心中震驚。珟
他看夠當年文祿、慶長之役的不少資料,那時候明軍雖強,但主要強在騎兵、火炮,其水師表現尚且不如朝鮮,軍中鐵砲兵(火槍兵)表現則不如日本。
另外他還聽說,十幾年前紅夷進犯大明,是靠著與仍是海盜的鄭芝龍合作,才將紅夷擊敗。
至於說這支船隊出自鄭氏的情況,他也考慮過——然而也沒聽說鄭氏有這麼多西洋大帆船啊。
很快,松平信綱注意到這些大帆船與西洋大帆船有不少差異。
首先便是船上竟然有一根或數根大煙囪;其次,通體彷彿披了一層烏黑的鐵甲;再次就是船帆有些區別了,並不與西洋船帆完全相同。
觀察明軍戰船的同時,松平信綱也注意著碼頭海面上的局勢變化。
那艘靠近放炮的明軍戰艦顯然只是想示威,因此炮彈都落在了碼頭附近的海面上,並未落到岸上,也沒落到哪處炮台上。珟
那些駐守島基炮台的日本武士們並不傻。
看出明軍擁有輕易摧毀炮台的能力,而炮台中口徑最大的弗朗機炮轟過去,也不過在明軍鐵甲艦上留下一個凹痕,根本無法摧毀,便沒人敢繼續開炮了。
而碼頭附近圍觀的江戶民眾們,在松江號戰艦開完炮后愣了那麼幾息,便有許多人驚恐的大叫,紛紛遠離碼頭的方向逃跑。
一時間,竟然有不少人被絆倒,踩踏,或是重傷,或是慘死當場···
作為此番出使日本打頭陣的外交官,李仙根站在松江號二層甲板的一個望台上,用望遠鏡瞧見江戶碼頭因一陣示威的炮彈就發生大亂,很多人自相踐踏,不由愕然。
回過神來,他就不禁面色複雜地道:「
我們本無意傷人,不曾想,這些倭人竟然被炮轟一驚,就在大亂之下自相踐踏,真的是···」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珟
旁邊松江艦艦長(千總)周瑞笑道:「李參贊,現在正是你登陸的時候——快艇和護衛的將士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有勞。」
「分內之事,李參贊不必客氣。」
周瑞頗為熱情,顯然有意交好,但李仙根卻並沒有跟他多交流,客套了兩句就下船了。
他知道,周瑞對他熱情並非因為他昭武五年進士及外交參贊的身份,而是因為他外祖父乃是陝甘總督呂大器。
明見人都能預測到,如他外祖父這般外放的總督,一旦回到朝廷中樞,最差也是閣臣,甚至可能直入軍機。
所以,這幾年可以交好李仙根的人很不少,他早已習慣了。珟
下了甲板,從隨行外交文秘那裡拿來外交文書再次檢查一番,確認無誤,李仙根便順著摺梯從松江艦嚇到一艘小艇上。
十名東洋水師陸戰隊的將士已經全副武裝在等著了。
這十人和他都穿著浮水布面甲——這種甲衣乃是朝廷專門為水師陸戰隊所研製,防禦力比之目前邊防軍的精良棉甲自然是差了一籌,卻也能防得住刀箭。
便對對二十步之外的尋常火繩槍也能起到一定阻礙作用。
最重要的是不怕落水。
這甲衣內部有一層浮泡,再加上甲片輕薄,落水后不僅不會加速下沉,反而可以提供一定浮力。而且十分便與脫卸,不會讓將士受甲衣拖累而死。
除此外,這十人每人都裝備了一把燧發槍,兩顆手榴彈,一把短銃。珟
他則有一把左輪手槍、一枚手榴彈。
這樣的一支小隊,雖然無法應對所有危機,但總不至於讓他們毫無還手之力。
坐上小艇,十名陸戰隊將士充當槳手,讓小艇以頗快的速度向碼頭駛去。
在此過程中,李仙根看到有日本武官、武士已經在疏散碼頭上慌亂的人群。
更多的武官、武士則是向碼頭邊匯聚,似乎將他們當成了大敵。
「看來錦衣衛給的情報沒錯,德川幕府統治數十年後的日本武力方面比之豐臣秀吉時期下滑了一大截。
希望德川幕府的那些人也能清楚這一點,老老實實接受我大明準備的協約條款。」珟
···
酒井忠勝終於和松平信綱碰頭了,至於阿部中秋卻是負責鎮守城內,並沒有過來。
兩人也都看到了快速靠近碼頭的明軍快艇,以及上面插著的明使節旗。
他們都是家傳的大名,學識深厚,是認得明使節旗的。
然後酒井忠勝就猛鬆口氣,拍著胸口道:「明使既然先派使節來談,那就不是要打仗。」
就憑剛才那松江艦側弦議論炮擊的表現,今日若與明軍開大,恐怕江戶連一日都未必守得住。
松平信綱對之前的艦炮轟擊也心有餘悸,但對明軍依舊抱有極大警惕。珟
他冷聲道:「明國是儒學之源,向來喜歡先禮後兵,先派使節來未必代表著他們就不會動武——大老可看清楚了,那些艦船都是戰船,可沒有一艘是商船。」
兩人說話間,快艇已經快到碼頭邊了。
松平信綱連忙讓親信武官再次整頓身後的軍隊,一則免得被明使小瞧,二則也向給明使一個下馬威。
雖然他知道這個下馬威多半不會生效,但總得試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