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湖廣缺糧,法院開門
朱媺娖又和高宏圖、姜曰廣就都察院落實新政的具體工作進行了暢談。
主要是關於都察院新政試點範圍的討論。
因都察院擔負的是監察反腐之責,朱媺娖認為若只在應天府試行,範圍太小,反倒無法看出新政成效,也難以看出其中的不足之處。
和高、姜二人反覆討論后,最終將試點範圍定在整個南直隸。
試行三個月,若沒什麼大問題,在推廣至重慶、四川···
事情談完,高、姜二人快要走時,便將鄭森從後殿匆匆走進來,滿臉喜色。
他對朱媺娖一揖,便將手中抄錄的電文交給劉珠,由劉珠遞給朱媺娖,隨即就道:「陛下,湖廣巡撫堵胤錫傳來電文,確認李自成已死於震雷山,另邊防軍第八鎮已在宜城與邊防軍第四鎮匯合。
李定國已收復襄陽,並收降以田見秀、黨首素、張世傑、赫蘭為首的三千多順軍戰兵及五千多民勇!」
鄭森說完,朱媺娖還在看堵胤錫的電文,高宏圖、姜曰廣相互看了看,發現彼此都滿臉激動。
隨即兩人便一起向朱媺娖揖拜,道:「恭賀陛下再取大捷!」
隨後,兩人又起身向北京的方向跪拜,泣聲道:「先帝啊,李自成終於死了···」
朱媺娖看得暗自搖頭。
這兩人居然仍認為李自成才是大明的大患及敗亡根源,真是糊塗得很,看來至多能讓他們在都察院做個兩三年。
最初逃出京城時,朱媺娖也深恨李自成,將崇禎的死主要算在李自成身上。
可當她跟郝光明一起加深對明末時勢的了解,便知道造成崇禎之死的根本原因既非李自成,也非滿清,而是大明腐朽的制度,以及寄生在大明身上的各種蛀蟲,其中甚至包括朱明皇室、宗室!
再加上,朱媺娖所知道的後世歷史上,李自成可是在五月十七日就死了。
這個時空卻是拖到五月二十五日才死。
所以,她確認李自成已死並沒多麼開心、興奮,只覺得理所應當。
另外,堵胤錫在電文中不僅彙報了襄陽大捷,還彙報了湖北乃至整個湖廣都缺糧的事情,請求讓四川、江西、廣東支援部分糧食。
湖北就不說了,從今年開春算起,先是順軍和左良玉打,後來朱媺娖又過來和左良玉、李自成打了兩場。
以上戰役都在小範圍發生,對湖北民生影響倒沒那麼大。
但之後清軍與順軍的戰爭卻讓襄陽、承天、德安三府全面陷於戰火中。
其餘如鄖陽、荊州、黃州、漢陽、岳州,也都在局部發生過軍隊交戰之事。
兵禍雖不如天災那麼狠,可對農事影響同樣嚴重,湖北大面積缺糧是肯定的。
便是湖南,也不過是今年三四月份才被堵胤錫所掌控。
此前何騰蛟所掌控的只有長沙府及周邊的部分區域。
各地不僅有賊匪嘯聚山林,更有官軍變作軍閥盤踞各處,不僅不聽調遣,還多有戕害百姓之舉。
這種情況下,湖南的春糧收穫估計頂多夠湖南用。就這還是此前湖南也經歷過大戰亂,人口減少了的緣故,否則湖南的春糧也未必夠。
而且,這裡所言的夠吃,估計只是讓那些官府所能管到的百姓不因飢荒大批餓死。
至於那些仍潛藏在山林中避難的百姓會餓死多少就不好說了。
當然,湖廣總比北方強,山野之中多少可以刨點吃的果腹。
在河南、山西、河北、山東、南直隸江北這些地方,那才是真正的遍地荒蕪···
所以,缺糧仍是朝廷所要解決的頭等問題!
朱媺娖收起電文,讓高、姜二人離去,便問鄭森:「成功,鄭家的船隊可會從安南販運糧食到大明?」
成功如今是鄭森的字,是朱媺娖挨不過郝光明反覆騷擾賜給鄭森的,所以如今鄭森也能叫鄭成功。
鄭森道:「微臣此前一心求學,對此並無多少了解。不過,我們家在海上的生意似乎並不包括販運糧食。」
「這樣啊。」
朱媺娖並不意外,海運販糧獲利確實不多,鄭家是東南海上霸主,又主要跑的是日本航線,沒有從東南半島販運糧食很正常。
略微一頓,她便道:「成功替朕寫一封書信給南安伯吧。」
鄭森作揖,「是。」
···
這日,陳邦彥到一家書店去買書,路過江寧縣衙附近時,發現旁邊一座大院前聚集了不少百姓,在圍觀什麼。
自女帝繼位后,南京城屢有新鮮事發生,再加上治安變得很好,市面也頗為安穩,百姓便更愛圍觀了。
好奇心驅使下,陳邦彥也走了過去。
卻見大院大門上方剛掛出一個新的匾額,漆成紅底,上書幾個黑色遒勁大字——江寧縣法院。
南京不僅讀書人多,市民識字率也不算太低,圍觀的人當即就有人念出來了,引起了圍觀者的議論。
「法院?這莫非是新衙門?」
「這衙門是做什麼的?該不會又要收新稅吧?」
「瞎說什麼?陛下即位后直接就把三餉給停了,怎麼可能又專門建個新衙門收稅?」
「別吵,那便不是正在貼告示嗎,馬上就知道這法院是做什麼的了。」
「···」
陳邦彥作為飽學之士,且以經世致用之學為主,在家鄉便頗關心時事,對府縣衙門的運作也頗有了解。
此時尋思這「法院」二字,便不禁想:這新衙門莫非是和律法有關的地方?
告示貼好,不少人就想圍上去,卻被新衙門的幾個吏員和一隊縣裡的衙役攔著。
這時從新衙門大院中走出一位三四十歲的官員,身著鵪鶉補子的綠袍,卻是一位九品官。
他大聲道:「鄙人周贊,添為江寧縣法院司務,也即是負責庶務的官兒。
大家對法院好奇,鄙人能理解,但請不要擁擠,以免發生踐踏之事。
法院做什麼的,這告示上都寫著。不識字的、站得遠看不到的也不用急,鄙人這就念給大伙兒聽。
稍後若哪位有不明白的地方,鄙人也可一一解釋。」
這周贊顯然是個善於處理庶務的,跟百姓們講話不僅沒咬文嚼字,還頗接地氣。
某些百姓的議論也證實了這點——
「這不是縣衙刑房的周書吏嗎?他竟然也當上官兒了?」
「確實稀奇,莫非周書吏找到了好靠山?」
「還真有可能,聽說他在刑房這些年幫了不少人···」
有那與周贊相熟的,甚至直接打招呼,「老周?你怎麼搖身一變成為官老爺了?」
陳邦彥對此也很好奇。
在大明官、吏階層分明,雖說吏員並非一定不能做官,總有些特例存在,但絕大多數情況,吏員都是沒法做官的。
他並沒有問,而是耐心聽著。
只見周贊向紫禁城的反向拱了下手,笑呵呵地道:「這是陛下的恩典,准許我等經制之吏晉陞為官。又恰逢縣法院建立,我們刑房的吏員、差役幾乎都被調了到了法院來,大部分都升了職。」
「吏員也能陞官?!」周贊這一番話可以引起了軒然大波。
周圍有不少讀書人不說,天下腳下尋常百姓也是知道官、吏區別的。
如今新繼位的女帝竟然允許吏員晉陞為官,哪怕範圍只限定在經制之吏中,也顛覆了人們的固有認知。
周贊卻並沒有多說吏陞官的事,而是順著之前的話,大聲宣講起告示上的內容來···
周邦彥等讀書人,以及周圍的百姓聽了會兒,頓時更加驚訝了。
這法院,竟是專門斷案決獄的衙門!